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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第十七章 如约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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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月深呼吸,提议道:“要不要带你逛逛?”
“我向来对这些没多大兴趣,人间正好,至少现在还不想从红尘抽身。天色也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千眀流水一般的倾吐瞬间浇灭了后月的热情,她柳眉皱起,神情却又小心翼翼。
只是后月的心情低落了一下子便又重拾明媚,故意忽视千眀的挣扎,拉起他的手将他带到有神算之称的拐子李面前。
后月并没有女子的娇羞,坦白无疑:“算姻缘。”
拐子李懒洋洋地从躺椅起身:“不知是算姑娘的还是这位公子的?”
“你别一脸鄙视地看着我,拐子李可是远近闻名的,你瞧,他看不见却知道你是男的不是女娇娥。”后月对着拐子李甜甜一笑,雀跃道,“算我的。”
拐子李将签筒递到后月的面前:“随意选一支签。”
后月毫不犹豫选了一支签放到拐子李的手中。
拐子李用指腹在竹签刻字的一面上下左右细细地抚弄,随即重重叹了叹气,将手中的签轻轻扣在桌面上。
本来轻松的气氛因为这声叹息变得分外凝重起来,后月面上依旧无风无雨,可心里早就是一副惊涛拍岸的场景。
拐子李有些遗憾地解签:“姑娘的姻缘分外极端,好则好矣,但最终还是会因为心上人含恨九泉。”
“江湖骗子,一派胡言。”千眀目光如炬,瞳孔中燃烧着熊熊怒火,仿佛要将拐子李烤焦一般。
一直以来,后月眼中的千眀是无人问津的幽谷里悄然盛开的别致的花,是竹林间隙偶然穿过的竹林风,是朗朗乾坤之上高高悬挂的皎月,他的一举一动都儒雅得让人只觉得高不可攀。
这是后月第一次见他这么失态,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喜形于色的人,人前人后他都将情绪藏得很好,好到快要让她觉得他真是一个没有情绪的人。
后月被千眀紧紧牵着走,她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释然,那些许的担心也不复存在。
要爱,要勇敢。
后月停住脚步,手上使力拉扯着怒气冲天的千眀:“你走那么快干嘛,快停下来。”
千眀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缓缓道:“刚刚那人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后月突兀地将手放到千眀的胸口处:“我没有所谓,倒是你反应激动了些,瞧,心跳比平常快了一倍不止。”
千眀俊脸一红,拿开后月的手,别扭地转过了头。
见到千眀害羞,后月的心情格外的晴朗:“不过说真的,要是我的姻缘真被拐子李说中了怎么办?”
千眀拍了拍后月的肩膀,话语里带着他随时随地都散发出的自信与前所未有的坚定:“别胡思乱想,没有这个可能。”
我第一次在感情这件事情上克制住了绝大多数的感性,而是用了百分之八十的理性去思考,千眀之所以这么有把握还真是没有原因,他喜欢后月,当听到后月有可能会因为他而死去,他应该惶恐和担忧。就算他有多么不相信这些神明保佑,算命测字之术,因为在乎一个人,他也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
我将我好不容易得来的理性分析告诉给温琛听,以为他会夸我终于动了一次脑子,而不是抓着他的袖子流了一地口水,还一个劲儿地称赞道多么深情款款,多么感人肺腑。
温琛说:“游笙,是你不懂。”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先入为主的影响,每次我的名字从温琛的嘴里说出来就像是带了一种让人难以自持的魔力一般,让我难以相信这世上竟然会有这样简单又意蕴深藏的名字。
我被自己的名字迷得神魂颠倒的时候,温琛像是看出了我的走神,稍稍有些用力地敲了敲我的脑袋将我的三魂七魄归位:“我相信任何一个男子在那样的情况下都会说出那样的话,喜欢一个人便从心里认定自己是有能力将心爱之人保护得滴水不漏的,哪里会相信宿命一说。”
温琛这样腹黑冷血的人竟然从感性层面驳回我的分析,看来我和他真是没有一点儿默契。
“娘亲,你能不能认真点,就算你不能集中精力认真,也请你能不能克制住爹对你的吸引力,不要去打扰爹的认真。很多事情虽然不要求两个人都会,可再怎么都得有一个人会。”念卿像是有先见之明一般赶紧抱住自己的脑袋。
我听到前面确实是有狠狠收拾他的冲动,可是听到后来我竟然临阵倒戈,觉得他讲得实在是太富有哲理性和逻辑性。
我为有一个小神兽儿子而感到深深自豪。
温琛显然不明白我这副高兴劲儿从何而来,啧啧了两声便不再理会我。
我亲了亲念卿智慧的额头,他有些嫌弃地用袖子擦了又擦。
我觉得同时被温琛和念卿一同嫌弃的场面竟然有些难以言说的温情。
我怀着甜蜜的心情重新投入到后月和千眀的故事里面。
后月和千眀已经徐徐走到了街上,天色已晚,很多摊贩开始着手收拾货物回家了。
经过一个卖玉器首饰的地方,后月一眼扫过去便十分钟意一个簪子,紧紧捏着簪子询问价钱:“摊主,这个簪子多少钱?”
摊主是个很会察言观色的主,见后月对簪子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又看她身旁站着的男子富贵逼人,才想着在收摊之前大捞一笔:“姑娘真是识货的人,这个簪子是几个月前一个逃难出来的富贵人家的小姐卖给我的,听她说这簪子价值连城。”
支言片语便知道摊主是要敲竹杠了,后月霎时没有了讲价还价的念头,将簪子放回了原位,有些扫兴地说道:“摊主想来也没有诚心要卖东西了,我们还是走吧。”
千眀拉住欲离开的后月,重新拿起那支簪子,从腰间扯下钱袋扔到摊主面前:“不知道这些够不够?”
摊主看着鼓鼓的钱袋,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当下便明智地适可而止,赶紧收起那袋银子,谄媚地笑道:“够了够了,公子对夫人可是真真的好。”
后月听到摊主那句夫人,才没有大发雷霆,只回过头劝说千眀:“明公子,这簪子确实是上乘货色,却还是不敌这么多银子。”
千眀长眉一轩,一本正经道:“很多时候男人花钱是不会考虑值得不值得的问题的,能博人欢喜便是值得,若是不能博人欢喜就算几文钱买来一座城池都算是不值得。”千眀将簪子插到后月素净的发髻上,“这些日子你每天空出时间带着我逛遍了青枫浦,华云镇,这簪子就算是我的补偿,你可不能拒绝。”
后月要说的话全被千眀堵住了。
他的好意她只能心领,却还是不自觉地埋怨:“你说得句句在理,我要是不收这簪子的话倒成了我不知情识趣。可是我还是得提醒你,再有钱也不能这样花,未免太过任性。”
千眀将值得和不值得的问题钻研得很是透彻,聪明的人说情话原来是不着痕迹又一套连着一套的。他要是做了帝皇,史书上绝对记载着千古昏君,而后月就是妖艳惑主。
不过这惑主的女子一定是千万女子心中乐意崇拜的,我自诩见多识广,却也是第一次知道任性原来是可以这么用的,这个稍微不注意就会带上贬义色彩的词从后月的口中说出来竟然带上了娇嗔的意味。
“温琛,你要是什么时候因为我而任性一次……”我见温琛表情严肃,张口欲言,赶紧掐断还没有说完的话,开始调转方向自我否定,“话虽然这样讲,你时常保持理智的样子更加威风凛然,让人钦慕非常。”
温琛的面部线条舒缓下来,才没有采取什么对我有害的措施。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三月的杨柳风再温暖也吹不散离别的愁绪,后月再不愿也留不住注定会离开的人。
离别之日恰逢君忘归每月的表演盛事,每每到了初七这天便是青枫浦上下欢腾的日子。后月一个月也就这一天会出来抛头露面,但是卖艺不卖身,出价高者可得与她秉烛夜谈的机会。
后月再三嘱咐千眀一定要到场,就算是为他践行。于是千眀离开的日子便往后推迟了一日。
从前,后月只当每个月的初七是要完成任务的日子,以她的才情技艺随意应付应付就足以满足台下的观众。这次不同,她提前好些日子思考表演曲目,可畏是精心做足了准备,不仅自己编曲还自弹自唱。
后月的勤快上心让君忘归的妈妈都受宠若惊了,却又不敢多问她怎么就突然开了窍,生怕大小姐她哪里不顺心就又变回懒懒散散,万事漠不关心的样子。
后月生怕千眀失信于她,特意遣玲花去通知他可不要迟了才好。
千眀倒是答应得很快,最后去得还是有些迟了。君忘归被人潮包围占据了,他费了好些力气才挤到台前,束好的头发已经松松垮垮。
他一向喜好整洁,看着身上那身挤压得皱巴巴的衣服,不住地叹息。
后月早就在台上指挥摆弄布置,她几时连这些小事都亲自过问了,还不是想留给千眀她最完美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