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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7、寻寻觅觅探往事(一) ...

  •   爱是甜蜜,亦或是负担。

      对风铃来说,曼殊这陌生且厚重的爱,虽很甜蜜,却也负担。那个人说他等得起,说值得,说会让自己重新爱上他,他那么坚定且深情,重重直击着风铃。

      他说出值得,便不再抬起头,低头为风铃擦拭干净脚踝,一言不发,似有心事不愿提起。盯着他头顶的一丝白发,风铃忍不住摸上去,那头明显一滞,也不多说。

      风铃:“罢了,那你等吧,我也不劝了,多说了,我倒像是个无情的人,随便脱身离开,让你痛苦,未免不负责任。”

      曼殊:“七哥哥知道就好。”

      他话里带着委屈,该安抚到的,也就只能到这里了,收回手叹道:“我累了,想休息了,我是睡这里吗?”

      曼殊起身:“嗯。”

      他就嗯了一声,也不多说些什么,比如以后风铃一直就睡这里,比如他自己又去哪儿睡?还比如……他曼殊要和风铃一起睡?

      可不知为何,风铃却感觉曼殊不想说话了,这种莫名熟悉了解他的感觉,还真的来的莫名其妙,亲近感,越来越重。怀着欲言又止和疑惑不解躺下休息,曼殊只将被褥给他盖上,趁风铃不注意偷吻额头,稍纵即逝,还来不及惊讶,人已经转身离开。

      门已合上,虽很疲惫,可心事重重,眼睛却再难合上。窗口禁闭,月色不见,暖气热腾,有些发热出汗,烛火微明,视线所及之处皆是喜庆红火的刺绣红纱。他一晚上睁着眼四周环顾,孤寂一人,偶尔盯着一个地方发愣,脑子里浮现曼殊领走时落寞的眼神,竟是让人心口如此刺痛。

      他抚上心口,想着——曼殊一定有话想说,却不知如何说起,甚至不知何时说起,该不该说,怎么说,都是很大的问题。

      身心疲惫,今夜无眠,隔了很长一段时间,门微微被打开,有些手足无措,趁着推门的人还未进来,风铃赶紧闭眼放松身体,洋装早已入睡的模样。

      曼殊还是穿着离开时的睡袍,缓缓走过来小心翼翼,怕惊扰睡梦中的人。轻手轻脚坐在床边,含情脉脉注视着,手指轻轻帮风铃撩开挡着眼睛的发丝便停留在脸上,迟迟不肯离开。

      风铃一动未动,装的有模有样。

      疑惑不解时,以为那一直坐着会等到明早的人终于有了动作,曼殊附身吻在风铃嘴上,蹭了蹭,手指也跟着在脸面上摩挲,他持续很久这样的动作,也不知外面是入夜了凉了,曼殊身上也冷冷的,嘴上,也是冰冷的。

      他的血也会是冷的吗?

      突如其来的想法莫名其妙,而这种感觉一直延续到口舌干涩无味,竞想咬一口他的血肉,蠢蠢欲动如虫蚁啃食,密密麻麻爬上心尖。风铃睫毛微颤,藏在被褥下的手指微微弯曲,指尖互抵,借此消除紧张。

      他怎么能有这种感觉……

      难以置信,荒缪……

      好在曼殊并没有留的太久,他转身离开,不见踪影。微眯双眼,觉着今夜怕是无眠了。

      ……

      则日一早,胡思乱想辗转反侧不休,终是敌不过睡意,朦朦胧胧睡了小半个时辰。风铃也不知道曼殊什么时候来的,他并不打扰,就坐在一边,等着来服侍风铃。

      这凡事亲力亲为亲密无间,倒让风铃面色羞红,手足无措,避之不及,头上的手不停‘纠缠’着发丝,力道轻柔得不像话,牛角梳在发丝间隙中划过,可再怎么轻柔,这男人的手法就控制不住,偶尔扯下一两根发丝,曼殊的手猛地一滞,竟不知该不该继续下去,悄悄打量风铃面前铜镜,里面的风铃面色红润,低眉顺眼,很是乖巧。

      这样的风铃可在从前太少见了,只觉着在他入睡时会有如此孩子气的模样,似乎在很多时候,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告诉着所有人,他不是什么好角色,惹不得,恭维不得,笑不得,以己度人不得。

      哪怕他后来改了很多,可在聪明人眼里,在会看眼色的人眼中,风铃依旧不是什么好角色,笑面虎在后来,竟成了他的代名词。

      曼殊将牛角梳放下,手指摩挲着风铃的头顶,躬身靠在他肩膀上:“睡的还好吗,入冬天寒,昨夜又下了一场大雨,我担心你感染伤寒,本想屡次进来探看,但又担心打扰到你,便一直在偏房候着。”

      他这话不像是在问风铃,好像只是在给风铃陈述他昨夜去了哪儿,在干什么,有没有想念着他……

      有点摸清曼殊心思的风铃忍不住笑了,把昨夜入睡后的亲吻抛之脑后,道:“觉着还行,就是有点认床,睡不着。”他一五一十十分坦诚相待。

      曼殊眼神不明,歪了歪头凑近风铃脖子,隔着发丝磨蹭一二,手臂也紧紧抱着风铃,让其无处可逃。见风铃有挣扎的迹象,曼殊终于将头探出来:“怎么会认床呢,七哥哥以前也是睡这里,没认床这奇怪事。”

      风铃偏着头,讪笑:“是吗,看,看来是我太久没睡,有些不习惯了吧。”

      “不是呢……”

      不知怎么,曼殊语音微调,调笑:“不是对床不习惯,是七哥哥太久没和我睡了才不习惯的。”他竟如此不知羞脱口而出,使得风铃呼吸一滞,浑身一震。

      看着铜镜里的曼殊似笑非笑,风铃心跳加速,曼殊也同样看着铜镜里的风铃,两人的视线在铜镜里相撞,莫名其妙觉着两人好生相似。风铃欲言又止哭笑不得,对此无话可答,只能推着身上盘旋的手臂,挣扎着脱离这火炉似的怀抱。

      “今晚我跟你睡好不好?”他冷不丁吐出一句,风铃更是手足无措,面色羞红。

      他这一言一行,跟哄骗没什么不同,

      那上下其手在风铃身上摸了个遍,若不是风铃还未痊愈,反抗不过他,他必定是一巴掌将曼殊有多远拍多远,可不仅自己没这个力气,就算有,风铃也深知自己下不去手。

      “不,不要,你放开我……”风铃言辞悬浮,本只是因为羞耻而不好意思,却让人误认为欲迎还拒。

      一大早情动难忍,怀抱温香软玉,嗅着体香和药物味道,曼殊竟一时没克制住,对风铃动手动脚且不自知,他一心只扑在请求风铃答允他今晚一起睡这事上面

      ,全然不顾其他,让风铃生了气:“你再不放手,我就真生气了,明我就回天界去!”

      霎那间,曼殊便停下来手上的动作,呆滞片刻才回神自己做了什么,可此时已经顾不得讨伐自己,听见风铃的话,他慌了起来,赶紧将风铃半遮半掩的青袍拉上,没敢去窥视风铃生气的面容。

      他低着头背着手,保证自己不会在失神犯事才退了几步。

      风铃赶紧收拾穿戴,看着铜镜里低头不语的曼殊,无话可说。良久,曼殊终于说话了:“抱歉,七哥哥。”他是真觉着对不起,恐慌又担心:“今我错了,我突然失神了,是我的错。你不要气我……”

      说到这里,他竟哽咽难言似的,言辞里颤抖着:“也不要走……”

      风铃心里猛地一撞,心软了片刻,又被席卷上来的怨恼把心软消磨殆尽。风铃偏过头,没给好脸色:“你出去吧,我……暂时不想见到你。”那背后站立许久的人没有反驳,退了几步:“嗯。”

      鼻子哼声回应,默默离开。

      关上门,风铃还处于思绪混乱中,拽紧了衣领低着头,蹙眉抿嘴,面色羞红。掌心抚上心口,后知后觉,心在此刻快速跳动不停。

      疯了,疯了,一定是疯了……

      ……

      日头正午,风铃终于肯从寝宫内出来,打开门四周环顾,没见着曼殊在,他也便松了一口气。也不知曼殊人去了哪儿,自从早上把人赶走后,他人就没再出现过,也不知自己说话是不是重了些,别把人说伤了心了,至此,风铃心里才浮上愧疚。

      兜兜转转,寝宫大厅也没什么人,竟然一个仆人都看不到,实在不该是一个岭主住所地该有的样子。今儿外面天气不错,虽昨夜下了一场雨,却在今天引来好天气,太阳高照,虽气温仍旧凉飕飕的,但各地结出的冰花在照耀下化成露珠,回归大地。

      风铃左顾右盼,不承认自己是在找人,微微弓着身子,撑着腿缓缓走出。大厅外的枫叶干枯落地,青石板,白玉石,狮子头,四象封印形态神兽坐落在四方,大片大片的枫红落叶被人扫成几堆,只见一小姑娘面无表情,手上那些扫把扫地。

      风铃觉着新奇,昨日可为见着这位小姑娘,他缓慢靠近,问道:“小姑娘……”

      声音一出,那小姑娘转身过来,有些诧异笑了笑,冷哼:“哟,出门一趟脑子摔坏了?还小姑娘……”秋子一脸无语看着眼前的风铃,嘲讽一笑:“你出门干嘛去了,岭主还不让我们随意提起你怎么怎么样,怎么?你失忆了?”

      听这小姑娘口气,看来并不是第一次见面了,风铃浅笑:“是,出门在外,免不了受伤,脑子的确摔坏了,从前的事,大多都记不得了,您是?”

      秋子侧身:“我?我就是个扫地的,没看见吗,扫把总认识吧。”

      说着她晃了晃手上的扫把:“对了,我说你摔坏脑子就别跑出来祸害人间了,省得一天天多管闲事!”秋子心有怨恨,想起自己的计划被风铃他给破坏一事,如今还被抓来彼岸岭扫地。

      越想越气,秋子恨道:“多管闲事,报应来了吧!哼!”

      秋子怨气极重,尤其是在曼殊不在时,风铃独自一人时,她更是猖狂,想到如今这邪曲失忆了,性情不似从前,专挑软柿子捏的道理谁都懂,她语气越来越重,更加肆无忌惮,无法无天。

      风铃蹙眉:“……你讨厌我?”

      “当然!”秋子沉着脸:“别一副受了委屈可怜兮兮的模样,装给谁看呢!以前多管闲事了不起的模样,你今儿倒是忘完了,仗势欺人多管闲事,残忍又冷酷,真不知道你一个妖精有什么好的,让岭主这么护着你,值得么?!”

      风铃不解,从秋子话里听出,自己曾经好像不是个好人:“我以前,怎么了吗?”他诚心诚意想表达曾经的歉意,可在秋子眼中就没那么简单,本就只是个线人,没有人的感情,除了阴暗面的情绪外,她便没有其他多余的情感衍生。

      秋子见风铃被逼的一句话不敢吼,她越是来了兴致,可一想到曼殊所颁布的指令,她便只能拐着弯发泄:“你以前?哈哈,你能别一副知错就改的模样吗,惺惺作态,恶心死了人!没人喜欢你,以前没有,现在也不会有!”

      风铃见她情绪不太对,也不多反驳,打算等这孩子泄了气,便离开,不打算与这孩子置气。可没想到秋子向风铃一个人撒气也就罢了,她竟越扯越多,把局外人也扯了进来,誓不罢休!

      秋子:“啊~我知道,曼殊嘛,他喜欢你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虽然不知道你哪儿点吸引他了,但我想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曼殊也好不到哪儿去,跟你一样货色!没人爱,以前没有,以后也没有!也就你俩抱作一团互相取暖,果然臭味相投!”

      “够了。”风铃沉声,阻止秋子继续辱骂不相干的人。

      秋子哈哈大笑:“怎么,还不让说了,可不就是你俩多管闲事把我好事破坏了嘛!怎么,敢做不敢认,还把我扣押在这里给你们扫地,能不恶心人吗!?”

      她说的这些风铃一概不知,心里窜起的小火苗很快被自己压下去,他不打算与一个情绪不稳定的人谈论是非,尤其在自己对这些都一概不知时,他更不想因为某些人话而去怪罪误会另一个人。

      “给我站住!”秋子喊住要离开的风铃,想说什么乱说什么都来了:“哎呀,我骂曼殊,你心疼曼殊他了嘛,何必呢,曼殊也不是什么好人,也不值得你喜欢呐,他对你做了什么你全然不知,如今被他关在这如同牢笼一样的万花堡,以后有你好受的!”

      “别说了。”风铃不想听了,他刚走没几步便被秋子拉住:“听啊,怎么不听了?难道你还真就顺着他来?等把你拆了吃了,你就后悔莫及吧!”

      风铃一惊:“你,你到底在说什么?”

      秋子脸色苍白,眼神诡异:“可怜可怜,真是可怜到家了,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你这是给人睡了还替人着想无可奈何呢?也就长得一模一样,做人家替身的滋味也不好受啊,被曼殊强占哭得死去活来,要死不活的,人家终于不要你了,你又一哭二闹三上吊,还寻死觅活,终于把脑子撞傻了!”

      “这下好了,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可不就顺了他心意,重新来过,还是过着替身的生活,恶心不死自己!”秋子笑吟吟说着,完全不顾风铃情绪。

      风铃颤着身子,浑身僵硬起来,呼吸急促,摇着头:“不可能,你骗我……”

      秋子:“谁骗你,彼岸岭上上下下勒令不许提起你曾经的事,这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怎么好告诉你一个失忆的人。”她说完,忽然跳起来,一巴掌扇在风铃脸上,打得他一个措手不及,哐当摔在地上去。

      苍白的脸上瞬间出现五个指印,眼泪在瞬间涌出,风铃也不知为何,就因为被打了一巴掌而就难受至极,他浑身上下急剧疼痛,想起了明灵曾说温差变化大时,身上会有明显的疼痛,要自己一定忍住,切莫做了伤身的事。

      风铃慌不择路爬起来,抱着自己娘跄而行,谁知秋子眼色一暗,抓住他背后的垂挂的丝带,猛地一扯,竟没扯掉!?

      风铃整个人抱着身体转身过来,被秋子这一拉扯,扑通跪下,直接一头撞在地上,感觉到额头上的咒绫缠绕的越来越紧,而秋子不撒手,脸色发狠,势必要把咒绫取下来!

      风铃心里害怕,他赶紧握住咒绫的另一端,求道:“不要,求你,这不能取下来,明灵说取下来就会……”他话音未落,秋子哈哈大笑起来,踢了一脚风铃胸口,顺势后空翻,将咒绫硬生生拽下来,还扯下几根头发!

      “你还真是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呢?”

      咒绫如同撕裂下来,他额头凭空出现一个血洞,瞬间鲜血流淌,睡着左眼划下下巴,那清晰的痛感瞬间在额头上放大十倍,风铃摔在地上一脸茫然,左眼被鲜血覆盖,眼球里也是鲜血,所见之处,一半血色,一半虚无……

      被人卖了……谁?明灵吗?

      风铃摸上额头的血洞,他不知道,这是他跳谭龙谷时,被火星石块撞击留下的,因为无法自行愈合,明灵才用了咒绫,这才让本是恐怖的血洞在咒绫的作用下,看上去没什么大的问题。

      似乎那一巴掌还不轻,扇得他晕乎乎,不知所云,脑子里闪过许许多多不堪入目的画面——似乎就是在彼岸岭寝宫内,他与曼殊耳鬓厮磨,颠暖倒凤,共赴巫山,他抱着曼殊紧实的身体,哭求拒绝,可似乎并没有换来曼殊的怜惜……

      风铃抱着脑袋,琐碎错乱的记忆曲潮水般涌来,那一闪而过的场景让风铃一滞,看到自己被曼殊勒死在他怀里的惨死模样,他似乎还在哪儿跪着给曼殊磕头,求着他,放过自己……

      这恐怖的记忆与他认识的曼殊本人十分不符合,也不知为何,风铃心里十分难受,说不上来哪儿难受,却是痛苦万分,他忽然很想一头撞死,想解脱。

      “怎么,想起来了?要不要我再多说些?”秋子很是满意,背着手嘲笑。

      风铃:“别说了,别说了……”他爬起来,转身跑来,可没想到秋子胡搅蛮缠,还想着去扯风铃身上其他地方的咒绫,风铃终于忍无可忍,甩袖呵斥:“滚!”

      他一袖子甩过去,竟是力大无穷,身体里爆发的能量惊人,直接将秋子甩开,顺道北路向前几公里都免不了殃及,万花堡以及彼岸岭花房中心都被这极具恐怖的力量撕碎,几公里外的大山,我劈出一个山洞来。

      山体滑坡,整个彼岸岭延误了很久的吵闹,秋子震惊了,她捂着腹部洋装委屈,在地上打滚,万花堡下花妖们都出来探看发生了什么,万花堡中层以下的亲卫都跑上来,见此场景,知道并不轻巧。

      花酒儿飞身上前,见风铃狼狈无神的模样,心里着急:“大人,你额头还在流血,请允许我帮你治伤!”她跑了没几步便被风铃喊住:“别过来,都别过来……”

      抱着头跪在地上,还没回过神来,嘴里只念着,别过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7章 寻寻觅觅探往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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