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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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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葬那一日,瓢泼大雨。
元淳终于明白了,传位诏书上列明的遣散王府众妃的用意所在。
她拿着休书,一步步从穴侧退下,望着漫天雨水,砸在头上仿佛叮咚作响。
没人能想到这招釜底抽薪,都傻愣愣的望着。
远远地,疾风在雨中驰骋而来,他一身黑衣仿佛被拉慢了速度般向自己飞驰。
直到被他拉上了马入了怀,才看清了来人模样。
异常消瘦的脸庞,连眉峰都带上了棱角。
西凉的兵卒都愣了起来,少有的几个拿着鞭子的,说着就冲两人打来,燕洵反应的快,双腿一夹,带着疾风如凌厉之势跑走。
她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在漫天飞雨里颠簸的想要触碰他的脸,他却别过头去躲开了她,一翻手把她抱坐在自己身前,持缰的手臂异常坚硬的捆住她,仿佛没了温度的脸庞顶在她耳畔。
“天下人怎么看待我,你怎么看待我,我都认了。”
她喃喃的回应着,“你在说什么呢。”
他仿佛要把她的身躯揉进他之中,倒像是恶狠狠的开口,“别想扔下我一个人,别指望你能报复得了我,要混蛋就混蛋到底,老子这辈子就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也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到底跑到了哪里,雨终于停了,后面也没人追赶。
眼见有个漏了半边天的茅草屋,两个人一身狼狈的下了马。
走进来也是瑟瑟发抖,不知所措。
燕洵到了最后半月,还是没忍住,算好了日子,早早就到了西凉,王府守备森严,他进不去,整日徘徊着,就准备到了下葬这一日,直接带走了事。
筹谋了半辈子权术的帝王,到最后只能想出这么个办法,因为他知道,她到底还是宁死也不愿意跟他走的,想太多也没什么用。
两个人四目相对,倒是让他胆颤了些,刚刚那些天王老子的勇气被湿乎乎的衣服遮盖了起来,转了身去拧,也好避开她的眼神。
她今日一身的丧服,连妆容都画得格外没人样,此刻被雨水冲打,简直狼狈至极,女人要死也是想美美的,所以此刻她的全副心思都在用袖口抹干净脸上,他的小宇宙她是一点都没在意到。
一个拧衣服,一个抹脸,倒是也互不打扰。
待到燕洵用余光瞟着,她已经擦干净了脸,还是犹豫着背身站着,却见她挥挥手,“喂,你过来。”
他乖乖走过去,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她嫌弃的脱下了这丧色的外装,一层一层扒,总算扒的只剩下贴身的内衬,然后抬手,“把你的袍子给我穿穿。”
他伸手解下了自己的披风,还是湿乎乎的递给她,她也顺势拧了拧然后穿在了自己身上。
黑白无常打扮的两个人终于变成了黑色同款,她抬头问,“我们去哪儿?”
一时之间燕洵百感交集,望着她连个音节都发不出来,他最近瘦了太多太多,这个没笑又慌神的模样看上去像是在生气,弄得她也慌了,“你怎么了?”
她刚伸手碰到他的手臂,他就退后了一大步,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她有点尴尬的笑了,赶忙蹲下去找地下丧服袖子里的休书,休书也湿了,她摊开来轻轻抖动着,想把水擦干,咬着嘴唇犹豫了很久,“我以为,你能早些来呢。”
眼角瞥到燕洵退了一步,她终于没忍住眼泪,“你看到了,扶苏不要我死了。”
他又退了一步,她声音里已经止不住哽咽,“你,比在大魏那时,还要嫌弃我了,是不是?”
燕洵都快退到了墙角,亲眼看着她哭,亲耳听着她说,他的脑袋里仿佛雨还没停,甚至雷电都开始轰隆作响。
元淳一手轻轻熨帖着手里的休书不知所措,一手又捂住脸蹲着蹲着跪在了地上。
是啊,从知道她即将赴死到今天,已经过去了一整个月,他今天才知道要来这。
还能是因为别的什么呢?
想想还是先哭痛快再说吧,哭到一半,心里生气,抬手又开始解这件来自他的披风。
眼看着这一切的燕洵歪着头反应不过来,最后竟也跟着哭了起来,甚至哭的比她还要大声,还要失态。
她楞了一下停住了,后来心想连哭你都要哭赢我?于是牟足了力气放声大嚎,势要把喉咙喊破的模样。
燕洵看着看着,突然就笑了,整个人一屁股坐在地上,挽起袖子给她看,神态一如多年前的模样,“西凉都是什么人啊,你看,刚刚有人抽我。”
元淳看着手臂上好长一道口子,一时左顾右盼着起急来,起身跑过来想看清楚,手边又没有什么可处理的工具,扯着丧服过来,忧愁的问,“要不你把衣服帮我扯成布条,我给你包扎起来?”说着还抓住了他手臂轻轻吹了吹,泪眼摩挲的说,“他们就好拿鞭子打人!”
“淳儿,”他反手握住了她手腕,只叫了她名字一声,
“你疼吗?燕洵哥哥?”她只管低着头问,
没成想被他抱满了怀。
“我是怕你嫌弃我。”
他甚至抱得更紧了些,仿佛怕她听不清一样,“我怕你不要我了,我是不敢来。”
元淳负气的鼓嘴,别过头,“鬼才信你的鬼话。”
“玉璞。”
“什么?”
“满街就他家的小女娃,名字最好听。”
元淳抬头望着他一脸认真的模样,仔细端详了好久之后,得意的轻轻在他唇边印上了一个吻。
“燕皇陛下,你的生辰礼物到了,麻烦你找个地方安排安排,放一下呗。”
燕洵把马骑得和遛弯一样的往燕北走着,马背上她懒懒的靠在他怀里。
伸出手来抖着两个角继续晾干休书,一边抖一边问,
“扶苏说我挥霍?”
“没事,地盘少了没关系,我们家有的是钱!”
“扶苏说我通敌?”
“没事,都是他们上赶着,不怪你。”
“扶苏说我命硬?”
“没事,你就克我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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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已经这么艰难,为难别人尚且不易,何苦为难自己。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