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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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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么八面玲珑的一个人被赤裸裸地排斥还是人生中头一遭。
刘蜜望了望天色,记起他爹交代的事,低头开始收摊,敷衍道:“就是不想卖。”
苏宛勤好看的丹凤眼差点瞪成了圆杏眼。
“走开,我要收摊了。”刘蜜用手肘挤开呆站着的苏宛勤,收拾他面前剩下的猪肉。
苏宛勤觉得可能是当私塾先生太闲了,他才会在意起一个卖猪肉的小姑娘是否嫌弃他。他决定找点事干。画画?没灵感,没灵感;写字?写一张丢一张;看书?同一页,他看了将近半个时辰……
做什么都不得劲,做什么都心不在焉……
他暗叹,苏宛勤你最近是怎么了?
“子幼,我来看你了!快快给我出来!”
有朋自远方来,肯定不能亏待。
苏宛勤带着他远道而来的好友到烟镇最好的酒楼准备好好地喝上一杯。
正值晚饭时段,酒楼的包厢早已订满。
两人虽然饱读诗书,却都是不拘小节的洒脱之人,很快就同意店小二的建议坐在倚栏一侧。
他们坐的位置恰好能看到灯火通明的街景,配上满天星辰,可是格外的惬意。
“子幼啊,幸好没有包厢了,不然还看不见这么好的夜景啊!”友人感叹。
苏宛勤同意,他随意地往街上看了一眼,晃眼间似乎见到了那个卖猪肉的刘姑娘,他定睛一看,却是没有再看到人。
他暗忖,自己这是被嫌弃地魔症了?他笑着摇摇头,举杯饮尽。
“不过,子幼,我还是喜欢你的手艺,上次你做的糖醋里脊,真真是人间美味。”友人回味无穷,这苏宛勤别看是才华出名,他的厨艺那才是顶顶的好。
“文兄过奖,您来得毫无预警,不然我可就好酒好菜备上,候着您了。”
“那我来了可就不走了,明天我一定要吃上你亲手做的糖醋里脊。”
里脊?苏宛勤又又想起了那个面无表情的刘姑娘。
“……好。”
“客官,这边请。”
刘蜜跟着她的相亲对象落座。
她那姑妈这次给她找了个斯斯文文的秀才,家里有几亩田地,算是条件不错。
李秀才看着对面清秀的脸庞,刚刚初见时那婀娜的身姿,嗯……模样还是不错的。只可惜家里是卖猪肉的,你说卖香卖布都文雅些,卖猪肉实在是有些粗鄙。
李秀才一坐下问都没问刘蜜就自个儿点起了菜,刘蜜也没出声,静静地坐着。她想起出门前,她那摔断腿的爹苦口婆心地哀求她别再搞砸相亲了。都已经十八了,老姑娘了,可不能再拖了……
友人端着酒杯晃了晃,一副风流做派,他笑眼戏谑地盯着苏宛勤背后:“这花前月下啊,就适合谈情说爱。你看那小两口拘束地,不会是哪家小姐偷偷跑出来会情郎吧?”
苏宛勤一听,八卦地转头。然后,他怀疑地眨了眨眼睛。这……这不是那卖猪肉的刘姑娘么?
平日里扎起来的麻花辫现在是淑女的簪,发侧还垂着一只不错的金钗。素日不施粉黛的脸庞也添了色,那淡粉的唇上抹了红红的口脂。一席红装称得整个人端庄贵气不少,不怪得友人将她误认为哪家的小姐。
苏宛勤低声吐槽,声音表情颇为哀怨:“这哪是哪家小姐,就是个卖猪肉的!”
苏宛勤悄悄换了个位置,坐在靠近友人一侧,与友人一起悄咪咪地观察着对面桌的一男一女。
不知道那男的说了些什么,他印象中那面无表情的刘姑娘娇羞地低头一笑。可真真是惊到他了。
友人说了一大段话,发现身旁的人毫无回应,他转眼一看,苏宛勤的眼睛一直盯着那对面桌的姑娘。
“子幼,子幼!”
“嗯?怎么?”苏宛勤眼睛不动,嘴上回应。
“我刚刚说了一大堆你都没听到?”
“……什么?”
友人看向那个姑娘,虽有几分姿色,但不至于令苏宛勤看着迷吧?毕竟,从前围在他这好友身边的可都是些国色天香的人物。
苏宛勤想起自己这个友人有项技能:读唇语。
他开口:“文兄,能否看得清那一男一女在说些什么?”
“子幼可是认得那个姑娘?”
“是有些恩怨。文兄可看清。”
友人看了看,回道:“可以。”
“刘姑娘可有读过《女诫》?”
“不曾。”
“《女训》呢?”
“不曾。”
“那刘姑娘认字么?”
“不。”
刘蜜渐渐不耐烦,菜上了,她都没法子吃上几口。对面那秀才唧唧咋咋地侃侃而谈什么老子、孔子、什么这说那说……她姑妈说过已经跟这秀才交涉几番,她的背景条件也说得清清楚楚,这秀才还一副睥睨的模样跟她谈论什么文学!!果然就不应该在她爹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威逼下来跟个读书人相亲。
真不明白,她爹一个粗人硬是要她嫁给一个读书人干嘛?!
内心云涌风起,刘蜜的面上还是淡淡地,只是嘴上的笑已经磨光了。
“虽然姑娘你目不识丁,但我之后可以教你。但我希望我们成亲之后,姑娘你可以少与娘家人往来。当然,最好就别出门了,乖乖呆在家中侍奉老人,为我养育子女就够了……”
刘蜜刚刚轻轻拿起的茶杯,“砰”地一声恨恨地砸在了桌子上:“我姑妈跟你说过,我爹只有我这个女儿吧?”
李秀才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说……说过。”
“我爹摔断腿的事情你也听说过吧?”
“听……过……”
“我们两家隔了没有两条街,这也是事实吧?”
“事实……事实。”
“这种情形下你让我少回娘家?你读书读傻了吧?还老子、孔子!你那些子没教过你孝道吗?林秀才!”
“我姓李。”
李秀才被吓怂了,他看了看四周那看好戏的目光,觉得脸上无光。不行!这婆娘还没嫁入家门就这么泼,当众就敢骂他,嫁了他还得了?翻了天了吧?而且这么大庭广众之下,被个女人吓怕了,也颇为不是个男人所作所为。
吃瓜群众苏宛勤不用友人帮忙都听到了刘蜜的话,实在是这姑娘一气之下声音太大,而且他还以为刘姑娘讲话从来不超过三个字呢……原来她也会一气之下大段大段往口外蹦。
组织了下信息,苏宛勤知晓了这刘姑娘今日是来相亲的,只是看她那模样,是相不拢咯。
“你一个十八岁的老姑娘还以为自己是香饽饽啊?还是个卖猪肉的,一身臭腥味……我能要你当做善事了。嫁了我家里就得听我的,以夫为天这道理你娘亲没有教过你吗?你这卖猪肉的粗鄙人家也估计教不出这些圣贤留下的常理……”李秀才一气之下站了起来指着刘蜜开骂,什么风度什么理智都全忘了,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自己是个男人,而且是个受人尊重的秀才,不能输给一个卖猪肉目不识丁的女人。
刘蜜低着头一手还是拿着茶杯,不语。
就在附近的人都不忍心想要过来帮这个可怜的姑娘的时候,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站到了刘蜜身后。
李秀才被这突然靠近嘴角含笑一脸温煦的男子整懵了,他收回他的手指:“你是谁?”
苏宛勤礼貌地作揖:“在下苏宛勤,乃镇中莉雅私塾的先生。”
苏宛勤在读书人的世界里可是个人气很足的明星,他的墨宝画卷都是人人争抢的。
李秀才收回他的刻薄相,礼貌地回揖:“原来是苏先生,久仰。上次就想拜访您了,可惜您不在家。没想到在这里遇到,真是缘分。”
“缘分不敢当。这位兄台当众指着一个姑娘骂,这可是有辱斯文了。我苏某虽不才,但不敢顶着读书人的名号做出像兄台您一样的行径,可谓是在辱没了读书人的名义。”
李秀才面红耳赤。
“况且这姑娘说得不错,读书人更应该重孝道。姑娘家中情形特殊,若是嫁给兄台您更该是得帮衬些,而不是阻止她回娘家。兄台,您认为呢?”
苏宛勤出了名的广交好友,许多文人界的名家都是他的挚友,得罪了他可谓是得罪了整个读书界啊!
李秀才连忙符合:“苏先生说得极是,是李某考虑不周、考虑不周。”
刘蜜手握着茶杯站了起来,看着她身旁的苏宛勤。
苏宛勤对她温柔地笑,试图安抚她受伤的……
苏宛勤突然面上一凉,他睁眼,眼睛瞪圆了看着眼前的女子:“你!”
刘蜜将茶杯放回桌上,对着苏宛勤开口:“多管闲事。”然后,转身走人。
这……莫名其妙狼心狗肺的女人!苏宛勤愣了好一会儿后,恨恨地抹了把脸,感觉自己的肺都被气炸了。
苏宛勤决定了,他再搭理那个女人,他就是猪!!
从那天好心好意帮忙被泼茶水之后,猪肉摊附近的吃瓜群众发现,那个仙人般的苏先生不再跑到猪肉摊面前讨嫌(苏宛勤:?_?),苏宛勤仍然在集市的东边采购,也常常路过猪肉摊,只是平日里和煦温暖对谁都有礼貌,对谁都露出好看的笑脸的苏宛勤,经过猪肉摊时总是目不斜视,仿佛硕大的猪肉摊是个隐形的存在。吃瓜群众们失落,摆摊生活少了些趣味。
而刘蜜丝毫不受影响,偶尔听到那清舒的声音会抬头看看,然后低头继续她的活。
苏宛勤遇到所有教书先生都会遇到的难题:他的一个学生逃课成了家常便饭。为了体现他的重视,他决定去家访。与逃课学生的家长促膝长谈一番,看着家长拎着长条炖了他学生一顿猪肉后,苏宛勤觉得很放心了,舒心地离开学生家,悠哉悠哉地踱回家。
途经一个狭窄的巷子口,听到女孩家颤抖的声音:“别过来……”然后,一个贼兮兮色迷迷的声音:“嘿嘿嘿,小美人儿,落我手上你就逃不掉了。”
苏宛勤顿了一下,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停住了,良久转身走到那个巷子口。
“妹妹,你怎么在这儿?”苏宛勤俊逸的脸上满是着急,疾步走到那个浑身颤抖的姑娘身边。
那姑娘懵逼,那衣衫褴褛的两个流氓也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