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者》阙无殷

2、第二章：饿死鬼

　　阙行至到500号之前，不急不缓地敲了敲门。三下过后，灯笼中的烛火渐渐苏醒，漆红的大门也缓缓而开。
　　“喂，女人，你知道这是在玩火吗。”
　　“夜明轩，你干什么，快放开我。”
　　“………”
　　“啊，竟然是新一集的‘霸道总裁的小娇妻’，完了完了……”阙以很快的速度奔向沙发，一屁股便做在柔软的沙发里。
　　“决绝好了。”坐在另一边的人问道。
　　“当然啦，我出马不马上搞定。对了，这是演到那一步来了。”阙从玉制的方桌上拿起一个苹果，边吃边答道。
　　此时该回答的那个人一身黑色的唐装，整个人都被巨大的斗篷包裹着，只有一双洁白如玉的手指正对着一块巨大的透明屏幕指点着。随着手指的活动，有一小节手腕露了出来，而那上面戴着一串材质极好的佛珠，特别显眼的是正中间的那颗琉璃色的舍利，晶莹剔透。仿佛透着无穷去尽的禅意。
　　“主子，你这是在观战。”阙看着屏幕上两架正在对战的机甲，问道。
　　那人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却又极美的脸出来。她抬眼看着毫无淑女气息的阙，漆黑如墨的眼瞳中有丝不明的意味。
　　“别，主子可不可以收回你那瘆人的目光，我都感觉到压抑了。”阙摸了摸起来的鸡皮疙瘩，道。
　　阙这么说自然是一种玩笑，她虽然很敬重自己这个主人却也还不至于到恐惧她的这种地步。对于主人她心存感激，幼年时的阙是盘古开天地后唯一一只仅存的朱雀后裔，虽同为四大神兽之一，朱雀一族却向来弑杀成性。因为造的杀戮太多，朱雀一族惨遭天罚，全族上下无一生还。只留下了刚还呱呱坠地的自己，生性嗜杀是骨子里的本能。幼时的它脾气格外暴躁，易怒易燥，总以杀人虐杀凡人为趣。或许是天道也不忍最后一点朱雀血脉终结，所以对它格外的宽容。直到人间被它一人搞得乌烟瘴气、哀鸿遍野，天道终于是发怒了。他可以忍受自己杀人如麻，那是因为他需要朱雀的血脉来平衡四大神兽，但无论如何也绝对不能接受自己毁掉了一个人界。因此天道将她锁在了寒潭之下，并在上面结了千年玄冰，一点点耗尽她的全部修为。
　　自那以后她每日被寒气侵扰，痛苦不堪。直到那位云国的皇上为了救他命数不多的小女儿，不惜花费重金派万人寻找千年玄冰。那时的他早已经只剩下一缕神魂，被人取了皮做成扇面她还很高兴。天无绝人之路，她的神魂寄居在伞内一直沉睡。直到那个晚上一滩鲜血散在了伞面，她被血气唤醒。入目的是一身黑衣黑袍的少女手握长剑，手脚利索的杀掉一个又一个涌上来的人。那时的阙亲眼看着她屠了一个村庄，就连一条狗也没放过。就在阙感叹之际，天亮了。白日里的黑袍少女显然与夜晚相差甚远，她看着黑袍少女呆坐在血红一片的人群中，放声大哭。发丝凌乱，过分苍白和艳丽的脸上满是绝望与疲倦。阳光打在她脸上，灼伤了她脸上一大片皮肤，但是她就这样直直的跪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太阳将她灼伤。后来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阳光被满天繁星所替，久到那名少女脸上被阳光灼伤掉下一大快皮肤，深见白骨。阙那时只是觉得惋惜，毕竟那名少女是它见过最好看的人了，就连一向以姿色绝美妖娆的九尾狐一族都无法与她媲美，现在却是如此狰狞丑陋。就在它为美色叹息时，那名少女却起来了。脸上的皮肉以极快的速度愈合，不到一刻钟便又成了阙熟悉的样子。但那以后她却再也不敢轻视这名少女，只因那一双惑人至极的紫眸。它并不认识，但也不妨碍它听说。混沌之际，天地清浊未分。除了雾蒙蒙的一片就没半点人烟，后来盘古开辟天地，这一股浊气始终无法散去，诸神用尽方法却依旧无法消散。后来这股浊气画出灵识，并以极为快的速度生长。诸神称之为‘厄’，厄由浊气而成，不受天道限制且戾气深重。厄嗜好杀神，他在世不过几年，总会有神明被其诛杀。后诸神集天地之气，将永厄囚于地底深处。又以自身为媒介，日日散去厄的戾气与修为。虽然只是道听途说，但传说的那一双紫眸与那名少女可谓一模一样。
　　后来，她每日边忌惮着厄，边修炼加固神魂。也知道了这名少女就是那个皇帝最宠爱的小公主，知道了厄一直以心魔的方式存在于少女的魂魄之中，知道了他们一个叫殷桅一个叫殷芜。终于有一日那个厄发现了他的存在，邪笑着问它是公是母，还为它取名九婴。在那天的白日里自己化作男儿身走到她面前笑着说它喜欢她，而那时的殷桅只是很感伤的笑了笑，眸底尽是看累浮沉的倦意和死气，并给它取名为阙。阙又意为缺，殷桅说她自己的人生就像这个名字一样，永远也不可能会圆满。那时的殷桅突逢灾难，灭国之恨、亡国之痛，父母兄弟都齐齐殉国，只有她自己苟延残喘在这个世间，欲死不能。只能像个异类一样矗立整个世界的外围，看着身边的人出生死去，又死去出生。看尽人世间的浮浮沉沉，也看腻了人生百态。但殷桅对它说不敢将自己的躯壳交于殷芜，因为那又会是一场腥风血雨。只是厄是乎很急切的想拥有自由，对殷桅的压迫也越来越严重。她每天晚上都会看到殷桅陷入梦魇之中，在梦里一遍遍重复这悲伤和痛苦。但好在现在一切都变好了，就在三千年前殷桅在一个糟老头的帮助下顺利的将厄从她的魂魄里抽离，只是没想到才不过短短三千年厄就又找上门来，也没想到他是以殷芜的身份而来还带着一副棺材和一个荒缪的请求。
　　“265号的那个孩子带来的东西到是很有趣，和你到是相差不多。”殷桅目不转睛的看着屏幕上节节落败的红色机甲，问道。
　　“就腾蛇那低价的血统，怎么能和我朱雀一族想比。”阙低哼一声，道。说着又津津有味的看着电视上你追我赶的玛丽苏剧。
　　“好歹也是腾蛇的后代，该有的尊重我们应该做到完美。”殷桅手指不停的操控着黑色机甲，正准备寻找机会最后一击。
　　阙有些恼火的看着电视上跳转的广告，又转头看着殷桅熟练的操控着机甲战斗，道：“主子这是从未来拿的吧，我看看，真高级。”
　　殷桅在最后一击后，便将操控平台交于阙，淡声道：“等下红衣会将‘浮生’的资料收集好的资料给你，你给我找些有用的。”
　　“你要帮那个忙。”阙有些僵硬的超控着机甲，闻言疑惑道。
　　“无论从哪方面来说这件事情我没有拒绝的权利，而我现在的迟疑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我知道殷芜在等待一个时机，一个可以逼我就范的时机，而我也在等，等一个可以和他谈判的时机。”殷桅看着古色古香房中各种的现代化用品，又将目光移至窗外被黄昏包围的山水，淡声道。
　　“什么时机不时机的，殷芜他一看就是别有用心的那种。艹，怎么这么难。”阙答道，一双眼睛盯着屏幕上被频频暴击的黑色机甲，怒火中烧。
　　殷桅看着屏幕上惨不忍睹的机甲，伸手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又拉了拉过大的兜帽，随后一言不发的消失在空气中。
　　“午时便回。”
　　“给我带句话给那个糟老头子，就说祝他下辈子投个好胎。”阙吼道，说着一拳打碎了屏幕，目光恶狠狠地盯着屏幕上红色的机甲，滋滋的磨牙。
　　黄泉边，魂魄们一个个在桥边游荡，排队等着饮了孟婆汤好投胎转世。在这其中一个全身乱糟糟的老头在其中游荡，似乎是在收钱算命。虽然听起来有点假，但算得鬼还挺多的。
　　“姑娘，算命吗。”糟老头问道。
　　殷桅看了一眼，将一大堆的纸钱递给他，道：“算，算我还有好久死。”
　　糟老头脸一拉，整个人像霜打得茄子一般，将怀中的钱一推，道：“老头子学艺不精，算不出来。”
　　殷桅也不接，只是又将一枚玉符递给糟老头，道：“这个给你，有事找我就用它。我不能在这里呆太久，所以不能送你了。”
　　“知道了，老头子每一世都可以见到你的身影。当初的事只是我们之间的机缘，小姑娘何必如此计较。”糟老头也不客气的全收了，还假惺惺的客气道。
　　殷桅也不揭露他，只是道：“既然是缘，现在我助你说明我们之间的缘分未尽。还有，阙让我和你说他祝你投个好胎。”
　　说完便又急冲冲的消失在黄泉。
　　“是缘，老头子遇见你是缘，是天命，你遇到老头子却是本心。”糟老头子低吟道，说完就转身像奈何桥走去。
　　阴历七月，鬼节。
　　“听说地府有一厉鬼趁机逃去，现在地府是一团乱麻。”阙说道，手指灵活的超控着机甲对战。
　　殷桅一脸沉思，手指间有微光闪过。而在她的身前是一张巨大的办公桌，上面摆放着许多的古书集和异志录，还有沉积如山的各方公文。
　　“怎么，很困难。”阙看了一眼忙碌的殷桅，上前随意拿出一沓，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古文，顿时感觉头疼的厉害。
　　“有点，上面写了浮生灯是有一位散仙制造的，说是他是为了唤醒沉睡千年的发妻。又说浮生灯是取黄泉之下的万年朽木为灯身，以千万灵识为灯魂，三千执念为灯魄，更是不惜斩杀了数名仙人，取其仙丹护养此灯。后来天帝下旨派战神缘空逮捕此仙，但缘空到的时候浮生灯早已经和散仙一起不知所踪了。”殷桅看着残片上密密麻麻的文字，淡声道。
　　阙难得出现沉思的表情，脸上也有些复杂的神色，道：“那殷芜他从何处拿来的浮生灯呢。”
　　殷桅脑海中浮现出一大片黑雾，半响后是一片荒芜的地方，上面没有一草一木只有浓雾。而那其中似乎一团白光，影影绰绰的不是很真切。
　　“不知。”殷桅回过神来，答道。
　　“不说这个了，上面刚才送来求助函，想由我们去查探饿死鬼的踪迹。我是直接拒了，还是你在考虑一下。”阙问道。
　　“这件事情我知道了，红衣已经去查探了，一有消息就会通知我们的。”殷桅低头翻阅着书籍，回道。
　　阙了然的点了点头，道：“原来主子早有安排，不过这几年上面到是得寸进尺的很，不仅放任外面那些修仙者进来打探，还妄想让我们处理了殷芜。”
　　闻言，殷桅也没回答。只是脸上的神色有些许的不悦，她一直都想平安无事，可有人就偏偏不如她的心愿。一边忌惮着她，一边又拉拢她。既要拉拢她又要握着她的弱点，这打一棒子给个甜枣的做法，真是让人不爽。
　　正在这时，一个纸鸢飞了进来。扑腾着翅膀，稳稳的落在桌子上。
　　“是红衣，她说那名饿死鬼上了人身，现在藏匿在校园之中。”殷桅拿起纸鸢拆开，看道上面的内容，皱了皱眉。
　　“很严重？”阙看着殷桅皱眉头，疑问道。
　　殷桅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纸人，对它说了什么，然后纸人就消失在房中。
　　“其实也并不是很难办，只是那原主人的魂魄还在其体内，如果我们贸然出手，或许会使魂魄消散。你也知道上面对我们虎视眈眈，错杀生人就给了他们一个由头。”殷桅道，说着起身从一旁的晾衣架上取下披风，穿戴好后看了一眼一旁正盯着自己的阙，道：“你也知道我是见不得阳光的，而且我们要去的是现代，不可能做出一些很突兀的事来，所以还请你帮忙了。”
　　“………”
　　北京，精英中学。
　　“同学们，今天我们班要转来一名新的转学生，大家欢迎。”身着工作服的女班主任道。
　　只是反响却不是很好，同学们都各玩各的。班主任似乎已经习惯了他们的这种态度，只是笑着请新同学进来。
　　“大家好，我叫殷九，以后还请多多关照。”新同学顶着一张好看的脸，笑着说道。
　　一阵过后，教室里传来阵阵鼓掌声。大部分都是男生，而那些女生则一脸戒备和嫉妒的看着新同学。
　　待掌声结束，新同学坐在了一名低着头，畏畏缩缩的女生旁边。引来的是男生们一阵阵叹气生和女生的谈论声。
　　“你好，以后就是同桌了，认识一下吧。”新同学眯着一双丹凤眼，笑道。
　　本以为得不到回答，谁知那名女生突然抬起头，眼睛直直的盯着新同学，目光中尽是痴迷和陶醉。
　　“你好，同学你很香啊。”女生低语道。
　　新同学也不在意她的不着言论，答道：“有吗，或许是沐浴露的香味吧。”
　　“不，不是的，是你的肉很香。”女生反驳道。
　　后面的女生听到这句话有些恶寒，她拉了拉新同学等我衣服，看了女生一眼，小声道：“我劝你换个位置吧，她又病。”
　　新同学一脸茫然，显然是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她对班上的任何人都说肉香，还有她那个眼神肉麻兮兮的。”她用手指了指女生，小声道。
　　“才不是，她身上比你们都要香，肉香。”女生死死地盯着说话的女生，道。
　　那女生似乎是被吓到了，迈着小碎步跑到了另一边的空座上。
　　新同学到是没被吓到，依旧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对女生道：“是哪种香气，荔枝味的还是苹果味的。”
　　“不，是檀香。虽然不是你自己身上的，但似乎是待在一起很久的人。否则不会有怎么重的香味，这味道到是很像那位大人身上的。”女生低吟道，眸中有血色闪过。
　　闻言，新同学嘴角的笑意更甚。她对着女生轻声道：“是吗，你以为那位大人是你这样的杂种可以碰到的吗。”
　　女生的脸突然扭曲起来，眸中有些疯狂的意味。她直直的盯着新同学的脸，用似乎是在看食物眼神审视着她。
　　“那位大人我自然是不敢妄想，但是今天你注定成为我的盘中餐。”女生舔了舔嘴唇，目光炙热的看着新同学。
　　新同学无趣的看着自己白皙修长的手，也不理会女生。过了一会，新同学打了个响指。随着声音响起，教室里的时间也停止了。而后新同学起身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笑着看着女生，道：“前后无人，你现在可以让我看看自己是怎么变成你的盘中餐的。”
　　女生阴冷的笑了笑，原本清秀的女孩子变成了一位身材粗壮的怪物。只见它伸出长长的舌头正要向新同学伸去，但却在一半的时候被箭射了回去。
　　“怎么，不是要吃了我吗。”新同学笑着说道，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通体深红的弓箭，正被她随意摆放着。
　　怪物看着那一把精妙绝伦的弓，不可置信的道：“这………你是佚城的人。”
　　新同学笑着向怪物弯了弯腰，修长的手拉上弓弦对准怪物，道：“承蒙关照，在下往生客栈老板，你可以叫我阙。”
　　说完一支箭就应声而发，毫米不差的刺穿了怪物的大脑。女生也昏迷在地，清秀的面容显得格外苍白和死气沉沉。
　　阙冷眼看向倒地不起的女生，从衣服口袋中拿出一张符，将其贴于女生胸口处，紧接着一股金光乍现将女生整个人都包裹在其中。
　　“醒醒，起来跟我走。”阙用脚踢了踢地上的人，道。
　　女生悠悠转醒，有些不适应的用手挡住刺眼的光。半响后才注意到一旁正沉迷游戏无法自拔的阙，怯怯的问道：“请问是你救的我吗。”
　　阙烦躁的看着屏幕上大大的失败，闻言又看了一眼恢复清醒的女生，恶声恶气的说道：“废话，想活命就和我走一趟。”
　　女生似乎有些被吓到了，但还是颤抖着起身，目光不敢于阙直视。
　　“我可警告你，今日发生的任何事都不要向外人讲起。否则，你的小命就得归佚城所有了。”阙冷漠的说道，话音刚落就拉着女生进了一个黑乎乎的入口处。
　　佚城，往生客栈。
　　古色古香的城楼建筑，窗外是一盏盏被人掷放的孔明灯，纵眼望去有人影在城中穿行，他们停驻在摊位前观赏着各式各样的灯笼。路过时，有各具特色的小吃的香味传入鼻子里。
　　“主子，阙回来了。”红衣恭敬的站立在殷桅身边，目不斜视的说道。
　　殷桅看着楼下热闹繁华的街市，扶了扶袖窗外的景色就变成了雾雨朦胧的深秋密林。
　　“怎么回事，今天怎么下雨了。”阙一身湿漉漉的跑了进来，语气有些惊奇。
　　红衣将一条干净的帕子递与阙，沉默不语的看着阙。大大咧咧的阙终于明白过来，今天的主子心情不是很好。
　　“人呢。”殷桅淡声道，抬眸看着外面的倾盆大雨。
　　闻言，阙慌乱的将乾坤袋里的女生倒了出来。被倒出来的女生似乎有些摸不着头脑，此时正呆呆的坐在地上。
　　“饿死鬼呢。”殷桅皱着眉头看着地上呆傻的人，冷声道。
　　阙赶忙答道：“被我一箭刺伤，现在应该在她体内修养吧。”
　　殷桅凉凉的看了阙一眼，道：“被破天伤了。”
　　“没有伤到生魂。”阙道，说完还将地上的人魂魄拉出来给殷桅看，生怕她一个生气让自己滚蛋。
　　殷桅也不回答，只是将魂魄收好。又一道符咒打进女生体内，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有黑气从女生身体冒出。黑气在空中凝固成饿死鬼的模样，此时正恶狠狠的看着殷桅。
　　“地府规矩，私逃十八层地狱违令者魂飞魄散。”殷桅毫无感情的说道。
　　“咯咯，不论我吃了好多人，大人总是最让我垂涎三尺的食物。”饿死鬼狞笑着说道。
　　突然一道惊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向饿死鬼，直接打散了它的魂魄。
　　“处理好。”殷桅冷声道，说完阴沉着脸向顶楼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