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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色毒发 ...

  •   远处,南宫钰依然只是静静饮酒,静静赏月。

      对于离他并不远的地方,那些看似和谐的热闹、喧嚣,他依旧选择敬谢不敏。

      只是看着手中微微摇晃的酒杯,倒映出银素的明月,他的心里,便浮现出了后院的阶前,那个月白色,纤瘦的人影。

      不易觉察的,黑眸深处,飘过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

      周遭的人很快纷纷醉卧,美人娇笑,映着浓浓酒香。

      而等那时凤祁冉再看,却早已不见了那个在远处的暗光里,独自饮酒的身影。

      淡淡阴兀再度涌上,无声无息的覆盖在了他的眸里。

      那日当南宫钰从宫中回来,后院客房里的灯已然熄灭。

      他想她大概已入睡,便未曾前往打扰。

      只在想要离开回到寝宫的时候,看到了正端着膳食要去往厨房的涟漪。

      他没有唤住她,亦没有问,但她托盘上那几碟未动分毫的小食,已然说明一切。

      之后的日子,夜歌便在这濯尘居住下了。

      而同她对自己的过去一样的讳莫如深,他也未曾深究过她的身世半句。

      偶尔还会听到涟漪那丫头说些什么,南宫钰也始终只是淡笑着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多言。

      入了三月,仿佛是一夜间,春的暖意便开始清晰起来。

      天上明月,也从他们初见那日的细长暗淡,渐渐盈满。

      十五的晚上,月圆的正好。

      当今云溪的三皇子凤子沐借着赏月为由,在前一日便邀请南宫钰前往共聚。

      南宫钰自是了解那凤子沐的心思。

      如今凤子栖坐着太子的位置,独得当朝护国将军洛天痕的支持,竟也是意外的稳妥,让他这个同样对皇位虎视眈眈的皇子,自然焦急。

      所以会想到他这个质子,虽不免病急之嫌,但多少也并不难猜。

      可他素来不愿卷入争斗,故只是借口身体抱恙,退走了前来邀请的侍卫。

      月圆之夜,他只身一人坐在庭院里抚琴。

      仍是凤舞琴,仍是《霓裳》曲。

      厢房里,南宫钰正坐在铜镜前,静静的梳着长发,亦看着自己左额上那道伤疤。

      突闻窗外琴声飘来,握梳的手便微微一顿。

      她起身,本想推开门去看看,却在掀起珠帘的刹那,整个身体痛若撕裂。

      柳眉蹙起,她抬手攥紧胸口衣领,呼吸时的钻心感,只让她额前都飞速沁出冷汗。

      她欠下身来,眼前发黑。

      直到心口一闷,跟着涌入口中的温热感袭来,才让疼痛化解了一些。

      伸手支住身子,血便从唇瓣上滴落,染开在地面的绒毯上。

      不是鲜红的,而是隐隐的泛着乌色。

      她并不惊讶,甚至没有惶恐。

      那日在服毒的时候便料知今日一幕。

      月色。这种只在每个十五月圆之夜发作的毒,本就没有根除的法子。唯一种特制的解药,得以维续生命。

      而掌握着这种解药的,便是那个把握着她生死权利的男人。

      她记得看着她服毒的时候,那个男人的笑意。

      他说,只要你本分完成任务,每月十五,便会有一颗解药送到你手中,缓你毒发之苦,续你一月性命。

      她只是在一片黑暗中,独自一人感受着第一次毒发的痛。

      而这一次,显然比上一次好了些。

      缓缓平复呼吸,她正要扶着一旁的架子起身来,忽听耳畔风声微乱。

      抬眸,一抹纯黑的人影飘然而下。

      她认得她,灵兮,那个男人手下掌管着一批细作的女子,极聪明,也极毒辣。

      “这月色发作起来,很痛吧?”

      不知什么时候已潜入她房里的灵兮,方才看着她毒发之痛,也只在过后才露面。

      她虽一身纯黑的夜行衣为了方便行动,却没有戴面纱。

      露这她娇丽无害的面容。明眸莹莹闪闪,鼻梁高挺,唇瓣丰润。

      夜歌不语,只是扶着架子,无声的压着身体里仍在隐隐翻涌的痛。

      灵兮掩面低笑,举手投足间带着特有的某种妩媚。
      “好好,我也知道你不愿和我说话,可怎么办,你这续命的解药,在我手里呢。”

      她晃动着手中的白瓷药瓶,眉眼含笑。

      “你自可以带着解药离开,让我毒发身亡就好。”

      夜歌这才开口,语气微哑,却也冷极。

      “那我怎么舍得?你这么个美人胚子,连堂堂风霖国大皇子都抗拒不了,让你登堂入室还对你处处礼遇。”

      夜歌抬眼,看着她轻佻的眼神,片刻,冷意浮现眼底,“你明知道,他不会抗拒任何人接近。”

      “这可就错了。王爷既然命你潜伏到他身边,自说明他不是个省油的灯。”

      “王爷不喜欢养闲人,这点你是知道的。”

      “没错。我的确不是闲人。可既然我服了毒也来了此,想来王爷也不愿我就此毒发至死。”

      语气依然冷冷的,尽管腹中剧痛,搅得她冷汗涔涔。

      灵兮知道她很痛苦,却也了解,她作为王爷手下可说最聪颖最难以掌控的细作,这些年来从不会把自己的性命看成是可以被威胁的条件。

      若是逼急,像她这样的人,不介意自行了结生命。

      可到了那时候,只怕王爷苦心的安排就要作废。

      她笑,黑色衣袖掩面,唯显幽邃双眸含着天然的媚惑,无需佯装。

      “还真是倔脾气。难怪王爷要你服月色。”

      夜歌抬手一把接过她丢来的白瓷药瓶。

      薄唇微微一勾,扬起一丝绝冷的笑意,“不,这毒,是我自己服的。”

      院落里,无垠月色清冷洒落,散开在一丛丛泛起绿芽的植物上,也晕染在精雕细琢的屋宇上。

      庭院深处,几棵高大的柳树将月色遮挡。

      树下,便是素青长衫的南宫钰,正轻抚凤舞琴。

      夜歌推门出来,借着月色,看到了那边的人影。

      风声泠泠,穿过耳畔乌丝,扬起在发梢。

      她仍着一身月白衣衫,肤色因方才发作过的疼痛而透着几分苍白,却在这月光里,愈显通透纤细。

      而自从那日他说过她着月白衣衫最是好看,之后,她便始终身着月白。

      她远远的看着他。

      他确不是个众人眼中的天之骄子,亦不是她曾接触到过的那些王公子弟。

      可他的身上,却有一种无人可比拟的气度。

      她猜,大概是他真的和权势太过格格不入,也正是永远的温和与泰然,反让多心之人会觉他心思深沉。

      正如曾听凤祁冉评价他的那样。倘不是个真的只知自保的懦夫,那么他将是整个云溪的威胁。

      愈靠近,他便愈像是一个谜。

      庭院落满月光,夜风也意外的染上了几分微凉。

      南宫钰依然青衫素衣,未着外衫,脑后乌发仅以一条同色发带齐整束起,清冷但并不拒人千里。

      一曲《霓裳》余音袅袅。

      涟漪抱着薄绒的披风绕到了院子里,静静在身后为他披上。

      南宫钰回头,对她微微一笑。

      映着月光,他的笑清丽温和,让人安心。

      “时候不早了,公子要不要早些休息?”涟漪清脆的嗓音添了柔和。

      南宫钰垂下黑眸,白皙指尖轻抚过凤舞琴的琴弦,点了点头,“好。”

      他起身来,抚了抚纤尘不染的衣衫,转身向着寝宫而去。涟漪就抱起了凤舞琴,跟在他的身后。

      绕过长廊时,视线不经意的转过,便落到了阶前,那月白人影上。

      黑眸泅着熟悉的温笑,亦添了些许思量。

      夜歌迎上他的目光,但毕竟涟漪也还在他的身旁,她只是低了低身,向他示意。

      薄唇扬起和暖笑意,南宫钰看她,眸子依然那么深。

      而等他离开,视线里也失去了他的身影。

      夜歌才垂下眸,看着自己白净如雪的双手。

      他看她的时候,眸子里总有几分让她看不透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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