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生死遗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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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沈翰在药方中添了些安神的草药的缘故，喝完我便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阵钻心的疼痛惊醒。睁开眼睛，夜色已深，屋子里黑漆漆的，只有几缕月光透过窗棂清冷的照进来。再定睛看，展昭竟然趴在床沿，右手支着剑，静静睡着了。
我不忍心打搅他的清梦，偏偏每一寸骨头又像被铁锤敲击似的，一下一下有规律地疼痛着。只得十指胡乱抓紧身下单薄的被衾，下嘴唇咬的紧，拼命忍住。
却不料，低低的一声呻吟还是从唇边漏了出来。展昭立即惊醒，坐直身子，急急地问，“要不要喝水？还难受么？还是好些了？”
我苍白个脸，勉强点了点头。
他起来，顺手掏出火折子点上蜡烛，昏黄的烛火便在角落里晕染开一片微弱的亮光。做完这一切，他回到我身边，安慰道，”看来此药方有些效果，姑娘痊愈指日可待。“
我正想点头，却不料一股又热又腥又粘的液体急速涌进口腔，忍不住，一口喷出，面前的被褥上瞬间多了红梅点点。
然后是止不住的咳嗽，展昭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满眼心疼地开口，“跟我说实话。”
“我很痛。真的很痛。”这么多天苦苦支撑的身体轰然倒塌，我泪眼婆娑。
“苏浣。”他把我搂进怀里，柔声说，“我知道，我都知道。难为你了。”
我无力地靠在他厚实的肩头，眼神一点一点涣散开来。轻语，“展昭，我可能快死了。”
“绝对不会。”他急急止住我，“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真的么？”耳中的嗡鸣之声越来越大。
“真的。”他温柔地说道，“等你病好了。我一定带你去我的家乡常州武进。那是个很美的江南小镇，古老的石桥，青白的高瓦墙，碧绿的流水。还有年迈的艄公，天刚蒙蒙亮就撑着乌篷船在长满青苔的桥洞里穿梭。春天的时候，漫山遍野开满了大片的野花，学童们放学后便在空旷的草地上放着各色各样的纸鸢，蜈蚣的，燕子的，老鹰的，天空里好不热闹。”
他娓娓道来，随着温和的嗓音，我仿佛在面前看到了故乡的美景。
“又或者我们可以夏天去，彼时菱角正是最嫩的时候，我带你去屋子后边那块池塘捞最新鲜的，回去让展忠烹食，绝对是媲美醉仙楼菜肴的美味。对了，展忠你怕是不认识吧？他是我们家府的老管家，已经在展家呆了几十年了，他一定会很喜欢你的。还有。。。”
“展昭，我真的很想去。”我大力地咳嗽着，血丝从嘴边流下，“可是，怕是真的没有机会了。”
“苏浣，你振作点。”展昭挺直了身体，焦虑地对我说，“一定要撑住。难道你舍得济善堂那些朋友么？你舍得小翠么？舍得荆老先生么？难道你就这样抛下他们不管了么？”
“还有，若是我不能平安地把你带回去，白玉堂岂不要把我生吞活剥？”
我失笑，“是啊，那只耗子咬起人来可不是吃素的。”
话刚说完，一道闪电从我脑海里划过。
等等，耗子，咬人？一些东西渐渐地清晰起来，莫非是？我兴奋地有点发抖。
“展昭，你快去把沈翰叫来。我有事情和他商量。”我喘着粗气开口。
“恩？”他不解，却还是起来，推门出去。
不消片刻，两人便急急地进门，带起一阵凉风。
“怎么了？”沈翰径直开口。
“我怀疑是鼠疫。”我也不解释，“那天被咬，其实只是看到一条水蛇，并没有真正目睹它咬我。现在回想，当日疫区也有很多老鼠，我猜想，会不会实际是老鼠咬的？荥县水灾，老鼠大规模死亡，继而引发鼠疫，又通过水源等各种途径得以传播。”
“我明白了。”他转身出门。
过了些时候，他回来，手里还端着一碗药汁。
不用多说，我大口喝下。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大家都在焦虑地等待。可是，我的身体并没有好转，吐血情况越来越严重。此刻我真的怀疑，是不是全身的血都汇集到了嘴里。
而除了耳鸣外，眼睛也渐渐看不清楚，所有的一切，变的越来越模糊，仿佛加上了光晕般朦胧。
“苏姑娘，苏姑娘。”耳边传来沈翰急切地声音。
“沈翰，“凭着最后一丝清醒，我冷静地说，”可以请你出去片刻么？“
他颌首，掩上门静静退出去。
“展昭，”我费力地喘着，“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苏浣。”他好像预料到什么似的，紧紧抓紧了我的手，“不要说，等你痊愈了再告诉我。”他的眼神中，已经有掩饰不了的恳求。
我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然后有些残忍地开口，“对不起，展昭。”
“如果我现在不说，怕是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其实，苏浣这个名字是假的。我本名林眉，扬州人氏。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停了片刻，重重咽下口水，“来自一千年以后。”
”什么？“他始料不及地开口。
”是的，千真万确。我本就不是这个朝代的人，来到这里也并非我所愿。而且，这副身子和高超的医术，本也都不属于我。只能说阴差阳错，我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你知道么，你，包大人，白玉堂以后都会成为流芳百世的大英雄，特别是包大人，他刚正不阿的美名将会世代流传，为万人所景仰。纵使千年之后，你们的故事依然广为流传。“
”苏浣？你。。。说的我不懂。“展昭的眉头又一次蹙了起来，”不要说了，好生休息着对你比较重要。“
”让我说完。“我粗鲁地打断了他的话，”有些事情我必须要交代清楚。因为，这非常非常重要。“
”如果书上记载的都是正确的话，那么你要记得，在不久的将来，襄阳王赵钰会意图起兵谋反，而白玉堂和他的义兄颜查散将会奉命前往襄阳，名为代天巡守实际暗中调查襄阳王的罪行。而期间，白玉堂会夜闯冲霄楼。“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大口的鲜血喷涌而出，”整件事情的关键就是，你必须制止他。。因为不这么做的话，他，他就会受困铜网阵，最终死于乱箭之中。“
”你说什么？“展昭被我的话狠狠震撼住。
”相信我。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拉住展昭的手，恳求道，“我发誓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我信你。”展昭同样紧紧握紧我，“你放心，我不会让他出事的。”
“恩，那就好，那就好。。。。”我松了一口气，反复呢喃着，浑身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走。
眼前越来越黑，耳朵里噪声也响到要竭尽全力才能听见展昭的声音。
我别过脸去，轻轻开口，“而展昭，你将会在未来遇见一个姓丁的姑娘。然后。。。”我滞了片刻，满心酸楚地继续道，“成亲生子，不久你们就会有一对儿女，一家永永远远过着幸福安康的生活。”
“不会的，这根本不可能。”展昭突然提高了音调，“我不可能和那个什么丁姑娘有任何关系。”
“真的么？”我失神地低吟，眼前已经完全漆黑，耳朵里也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有手中展昭的体温提醒着我这个人还守在身边。“我也好希望这样。”
“我多么希望你永远都不要回乡省亲，不要去茉花村，也不要遇见丁月华。我多么希望不要染上疫病，能够健健康康的活下去。”
“因为，其实，展昭，我喜欢你啊。”
“我喜欢你。”这一句用尽了全部的力气，话毕，犹如坠入万丈深渊，我失去了知觉。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生死遗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