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井冰也要谈恋爱》之琚

9、拜师学武（三）

　　卫芥也没有回屋里讨谢今朝的嫌弃，默默在火堆边烤干衣裳眯了一会。可能是太累了，也没觉的条件艰苦，一觉睡到日出东山。
　　人惯于享受安逸，高喊着“由奢入俭难”，但是当你无路可退时，就不会觉得难了，因为失去了“畏难”的资格。豪门世家里的贵公子一朝沦落，现在不也迅速适应了颠肺流离的生活了吗？
　　卫芥闭眼自嘲，须臾后睁开，默不作声得将自己之前学过的剑法耍了几遍。
　　少年清瘦俊逸的身影跟行云流水的剑招合二为一，自有一股独特的潇洒风流。
　　谢今朝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无声无息的站在背后看着卫芥舞剑，目光轻微游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这套剑法不适合你。”谢今朝好像从来没学过“委婉”两个字怎么写，一如既往地怎么打击人怎么说。
　　“师父。”卫芥停下舞剑，半无奈半委屈的喊了一声。
　　卫芥还是个少年，身量远远没有长开，站在谢今朝面前时，堪堪够到谢今朝精巧的下巴。谢今朝毫不客气的环住少年瘦削的腰，直接将人带回了屋内。
　　“这边的是武林各派的功法。逍遥派的逍遥游、流云派的风卷流云、若水派的上善若水，这几本你都可以选。喜欢哪个练哪个吧。”
　　谢今朝指着门左侧右下方的上百本书，漫不经心的很。
　　“师父，您练的是哪门功法啊？”卫芥观察着谢今朝的表情，发现谢今朝在说那几门功法时无动于衷，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完全没有对自己功法的崇敬和自豪之意，反而像是指点江山般随意。
　　“我这门功法你可学不起。”语气平静得一丝波澜也不起，但是这种语气反而是最使人挫败的。
　　“是弟子资质太过驽钝吗？”卫芥咬着嘴唇，打算接受下一轮的打击。
　　“哦，那倒不是。听说过一句话没？‘欲练此功，必先自宫。’你可以吗？”谢今朝挑了挑眉，嘴角牵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偏偏神色又认真的很，实在让人很难分辨是随口胡说还是确有其事。
　　卫芥睁大了眼睛，里面装着满满的不可思议。他看着谢今朝认真的表情，如雷劈一般立在原地。
　　片刻后，抬起头深深看了眼谢今朝，目光里同情、震撼、敬佩皆而有之，复杂得一言难尽。
　　“让弟子考虑考虑。”
　　谢今朝瞅着卫芥变幻万千的脸色，原本已经到嘴边的“骗你玩的”生生忍了下去，反而对卫芥最终的答案产生了些许期待。
　　“那你好好考虑。那三本功法哪个都可以学。你原来的二流子剑法直接扔了吧。”
　　谢今朝说完这句话，便自顾自的走了。

　　卫芥自己陷入了莫大的苦恼，见识过谢今朝武力的冰山一角就让人生出望尘莫及之感，又怎么说服自己去学次等的功法？哪个少年没有“一剑诛仙”“吾辈义气皆在此剑”这种自大天真又热血的梦想，何况自己的安危都还没有得到保障。
　　但是……“百善孝为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之前学过的纲常伦理还深深刻在骨子里，虽然父母亲从来没有要求过自己传宗接代，可是这样的代价也太惨痛了些。
　　脑子里各种想法乱七八糟的缠成一团，最后竟然只有一个想法冲出桎梏，清清楚楚得展现出来：“师父真乃神人也。能忍常人之所不能忍，有此成就，也是应当的。”
　　又沉默了片刻，自暴自弃又自我解脱般呼出一口浊气：“自己作为师父的弟子，怎么也不应该给他丢脸。不过是……没什么的。”就这样反反复复得自我催眠，到最后自己都信以为真了。

　　天色渐晚，日头西落，外出的人陆陆续续的归家。谢今朝也左手右手拎着满满的东西回来了。
　　随着谢今朝一起进屋的还有烧鸡的香气，成功的勾回了卫芥的神智，让饿了一天的少年回了魂儿。
　　谢今朝将手中的食物放在桌子上，自己坐在唯一的一张椅子上，毫不讲究的揪下鸡腿开始啃。可就是这样粗俗的东西，谢今朝做起来竟然还是别具一格的赏心悦目。
　　不过卫芥现在没有欣赏的心情，他眼巴巴看着他的师父大朵快颐，希望他师傅能良心发现他可怜的徒儿也一天没吃饭这个事实。
　　谢今朝抬眸瞅了一眼卫芥，接受到了他徒弟的信号，眼神示意他徒弟自便。
　　可怜卫芥十二年过了钟鸣鼎食的生活，并没有教会他如何在没有椅子的情况下就餐。
　　“怎么舒服怎么来，哪那么多规矩。”谢今朝实在搞不懂卫芥的拘谨，也懒得废话，提了一句之后也不在管他了，安安静静啃自己的鸡腿。
　　卫芥在教养和饥饿面前摇摆不定，心中的天平最终倾向了教养，忍住了没凑到桌子前狼吞虎咽。等谢今朝吃饱喝足，溜达着出去消食了，才正襟危坐得坐在椅子上进食。
　　谢今朝一个人溜达着到了小溪边，漫不经心得就这溪水洗了洗手，看着手上的油渍，最终嫌弃的撩起自己的袖口，从小臂那往下缓慢的揉搓，足足一炷香的时间过去，竟然从身上退下一层“皮”来。 谢今朝将那层“皮”随手扔进了小溪里，低头沉思了几秒钟，又开始如法炮制得从锁骨那揭下一层薄如蝉翼的人皮来。
　　谢今朝拢起水洗了一下脸，微微扬起头，那张刚露出真面目的脸，在月光的照射下，显现出惊心动魄的诱惑。
　　眼尾狭长，在终点处微微泛红，瞳孔黑的彻底，却又如包罗万象般映出万里山河，星光入眸，如万千光点层层叠叠，端的是无边的绮丽和梦幻。
　　额心处隐约有桃花印若隐若现，却最终消弭于无形。挺直的鼻梁和颜色浅淡的薄唇交相呼应，透出已近极端的艳丽来。可偏偏眉峰凌厉斜掠，将过于柔美的面相中和了不少。刚刚沾上的水滴顺着光洁的下巴滑入领口，竟无端勾出无边的媚色来。
　　“彼其之子，美无度”，这世间大概也只有这一人能配得上这样的评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