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井冰也要谈恋爱》之琚

23、搭讪(一)

　　已是炎炎六月天，谢今朝穿的可谓清凉，一袭青色丝绸长衫松松垮垮着于其身，衣襟上的扣子从腰间往上寥寥系了三颗，只堪堪遮住大半个胸膛，一条银白色宽带束在腰间，而脖颈和锁骨处无有遮挡，迤逦春光一览无余，雪白的皮肤在阳光的映射下仿佛要灼瞎人的眼睛，如此放浪形骸如书中精怪，不知被那些迂腐书生看了去，要经受什么样的口诛笔伐。
　　而卫芥则规整的多，扣子一丝不苟的系到了颈间，一件月白色的上衣和下裳完整的盖住了周身，一条天青色绶带规矩的绑在腰间，端的是守礼禁欲，跟那些端身持正的礼部官员也不相上下。
　　这样风格迥异的两个人走在一起，倒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原本谢今朝想着尽可能减少不必要的麻烦这个宗旨，老老实实的带上了人皮面具。但是这个三伏天热的人□□欲罢不能，成功的让谢今朝破了功，非常干净利落的露出了本来面目。
　　也因为这样，他们两个这一路上遇到的登徒子不知凡几，实实在在让卫芥领悟到了“美色误人”这个真理，当然，也见识了各式各样层出不穷的搭讪方式。
　　例如在风月山的官道上，就邂逅了一位非常“健谈”的大汉。

　　“两位兄弟，是要往流水山庄去共襄盛举吗？”说话的人约摸而立之年，身材魁梧健硕，一身黑色短打完全掩盖不了发达虬结的肌肉，非常有武林中人的风范。
　　“嗯？”谢今朝看着这位“自来熟”的兄弟，琉璃般剔透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厌恶，不过语气仍是轻快的，带着一丝恰当好处的疑惑。
　　“两位小兄弟不知道吗？流云山庄于七月七日召开武林大会，商议朝廷颁布的’禁武令’。”大汉非常善解人意的把话接了下去，为两人解惑，不过眼睛时不时扫过谢今朝的领口和面容，自以为隐晦的不着痕迹，却早已经被两人看穿。
　　“就这么一件事怎么值得这么大张旗鼓？来的路上，我们已经遇到过很多侠士了。”卫芥很识趣的表达了自己的疑问，没有再让脾气已经很暴躁的谢今朝开口。
　　“小兄弟有所不知——虽然说的是’商讨禁武令’其实不单单是这样，更令人热血沸腾奋不顾身的是此次大会还将以比武的形式选出武林盟主，号令群雄。当然，武林盟主也要负责也要负责与朝廷的交涉。”
　　“这其中还有什么门道吗，希望大哥能给我们指点指点。”因为谢今朝的各种“不靠谱”，这种打听消息的任务全落在了卫芥身上，经过这几日的磨炼，卫芥这种寻人问路的本领无师自通的与日俱增，谁也不会知道这是卫芥头一回游荡江湖。由此可以说，卫芥真的非常的有前途了。
　　“流水山庄刚经历了一番‘更新换代’，新任的方家掌舵人需要打造自己的声名，必须要有这么个机会。另外，毕竟方家那个公子还年轻着，很多人也存着看笑话或者趁乱分杯羹的想法，这样名正言顺浑水摸鱼的机会可是难得，所以武林各路英雄豪杰妖魔鬼怪才争着抢着去看这场‘武林大会’。”
　　大汉又瞥了一眼皱着眉头的谢今朝，继续说道：“抛开这些因素，单是冲着这么一场武林大会可以扬名立万，可以获得无限风光和权柄也值得一去了。另外啊，流水山庄地处南方，且三面环山，又有流水淙淙，四季不绝，也是晟朝四大盛景之一，就冲这气候和景色，也是非常值得一去的。”
　　“谢大哥指点。”卫芥端正的鞠了一躬，谢今朝对此不置可否，强行忍耐着没把那只嗡嗡叫的苍蝇赶走。
　　“对了，两位小兄弟出自何门何派啊，这一番气度可是不凡啊，看两位这般年纪，可是首次出来游历？鄙人年岁稍长，二位若不嫌弃，先忝为人兄了。”
　　“我们兄弟二人小门小派不值一提，倒是大哥着实威武不凡，令人心折。”卫芥非常不经意的没有称呼“兄长”，好像完全没有意会到这彪形大汉想套近乎的意思，四两拔千金的把问题抛了回去。
　　“为兄今年二十有五，是少林的俗家弟子，法号无武。两位小兄弟是何贵姓啊？”
　　这人竟然还不到而立，着实让谢今朝吃了一惊，忍不住抬眼瞥了一下自称“无武”的大汉，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大汉注意到了“美人”打量的目光，端正了身子，想表现得更威武雄壮一些，于是将内力外露，自以为浑身充满了王霸之气，打算凭此抱得美人归。
　　谢今朝兴味更重了，十分想找点乐子打发时间。

　　而卫芥在看到谢今朝那一脸趣味盎然的时候，心中就有不好的预感，感觉这为老不尊的师父又要整幺蛾子了。
　　谢今朝突然软软的靠在了卫芥身上，娇柔的造作的用宽袖遮住了大半张脸，一只手揽住卫芥的腰，另一只手摸着卫芥的胸膛，开口道：
　　“官人儿，当初奴家愿意跟着你私奔，可就是看中了你年轻美貌。”然后拿眼睛斜了一眼无武，继续说，“像这样‘少年老成‘的臭男人，奴家才不想要呢。”
　　谢今朝深情的望着卫芥，将嘴贴近卫芥的耳朵，小声道：“虽然看起来块头这么大，可保不住就是个‘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呢。”
　　虽然声音不高，可三人距离这么近，再加上习武之人耳聪目明，这番话毫无意外的让大汉听了去。
　　卫芥倒是没听清谢今朝说了什么，这妖孽靠的这么近，呼吸全部透进卫芥的毛孔，嘴唇还有意无意的扫过耳廓，带来密密麻麻的战栗，卫芥感觉耳边那一处已经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热的仿佛要炸开了，正沸反盈天的叫嚣着解脱，而这种不受控制的情况大有蔓延全身的趋势。然而卫芥什么都没做，只稍稍垂了眼睫。
　　大汉却被谢今朝这番话气的元神出窍五孔冒烟，“银样镴枪头”是什么东西？原本以为这是离家游历不谙世事的兄弟俩，尤其是那年长的容色实在罕见，没遏制住动了些歪念头，没想到却是私奔的奸夫淫夫，这样倒是不用在担心他们两个出身名门，完事之后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了。
　　想到此，这大汉收起了装出的热情神色，露出一脸猥/琐又强行正直的笑容，不紧不慢的对卫芥说：“小兄弟，我看这男妓浪荡的很，想必你带着他也多有不便，不妨让愚兄帮忙照料着，愚兄保证绝不会委屈了他。”
　　卫芥先是看了一眼依旧“柔若无骨”靠在他身上的谢今朝，对方慵懒又带着鼓励的对他使了一个眼神，意思大概是让他自由发挥。
　　于是卫芥开口道：“恕晚辈不能从命。晚辈与翠花真心相爱才决定私奔，哪有弃之不顾的道理？还请兄长不要再说这种让人为难的话了。”
　　大汉看着卫芥一脸认真，心里那点对方可能是戏弄自己的疑虑顿时灰飞烟灭，倒是相信了卫芥所言。
　　不过这样就只能用强了，大汉冷笑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看中了他是你们的福气，识时务者为俊杰，老实跟我走，等老子玩腻了，还有你们这对野鸳鸯出头的那天，如若不然，你们可要吃苦头了。”
　　卫芥不答，倒是谢今朝火上浇油的添了一句：“我与卫郎情投意合，你这种糙汉子怎么会懂？另外，就你这个相貌，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死绝了，我也不会委身于你的，你死心吧。”谢今朝摸着卫芥的脸，语调黏腻又深情。
　　卫芥实在想不出谢今朝的底线在哪，这样羞耻的话说起来也面不改色又一本正经。
　　“你——”大汉扭曲着抽出背在身后的大刀，朝这两个不识好歹的奸夫淫夫砍了过来，卫芥将赖在自己身上的谢今朝薅下来，抽出腰间软剑迎了上去。
　　这大汉看似鲁莽，一招一式却颇为讲究章法，甚至还不忘出言挑衅卫芥。
　　“小兄弟，我看这妓子也不是什么忠贞不二的货色，说不定已经被多少人上过了，何必为了他拔剑呢？”
　　卫芥没有回话，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谢今朝，谢今朝仍旧是懒懒的，即使是侮辱性这么强的话，神色也没有分毫变化，好像被嘲弄成万人骑的不是他一样。

　　大汉趁卫芥回头的刹那，招式更为凌厉，携大刀俯劈而下，隐隐有破空之声。 卫芥刚刚心房失守，要接这招已来不及，然而刚刚大汉那番话着实让他厌恶恼恨，原本想的给个教训之后息事宁人的想法也作废，心中竟然有那么一瞬间想把这人凌迟至死的可怕念头，在此控制之下，卫芥不躲不避，拼着两败俱伤也要让这个满口胡言乱语的人付出代价。
　　卫芥的拟羽已经小有成就，步伐诡谲多变，将左臂置于刀下，身形偏转右手持剑朝大汉咽喉处刺去。
　　如果两人皆不后退，此番打斗的最终结果就是以卫芥一臂换大汉一命。当然这大汉也不是傻子，在千钧一发间止住去势，以宽背大刀拦住卫芥软剑，借此反震之力后退三步。
　　临时变招最不可取，大汉嘴角已经有血迹流下。
　　大汉又开口道：“真是英雄出少年，这般年纪竟然有这样的修为，是我看走眼了。不过小兄弟这样的根骨资质，前途光明，为何要为这样一个浪荡贱/货自毁前程呢？”
　　卫芥听着这大汉越来越难听的话语，实在没忍住：“闭嘴。”
　　说罢，不再留手，全力朝大汉攻了过去。这大汉却直接弃了刀，赤手空拳迎了上来，倒是比原本的刀法更高明了几分。
　　原本懒散的在一边观战的谢今朝却眯起了眼眸，嘴中喃喃道：“怎么会是罗汉拳？”
　　而那边的打斗也愈演愈烈僵持不下，卫芥所修的桃花醉剑法讲究轻灵多变，而大汉的罗汉拳走的却是以力破巧的路子，大汉的内力也颇为深厚，如此这般，倒是对卫芥非常不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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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哎，果然一偷懒就很难再勤快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