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与影》南华半卷

222、完结篇（27）

　　“优优，妈妈不求你原谅，但是……”颂清又不能说眼前这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她无法忍受看着颂优和他亲密，不公平！
　　“别但是了，今儿您是想要气死我们中间哪一个？我爸年纪大，他先来，我年纪小，不必这么着急着投胎。”颂优说话是比以前对余清玄还要刻薄几分“你儿子住院了？刚才听见你和你司机说的。”
　　“是啊，他来中国玩，不小心受伤了。”
　　“怎么着？我要去看看？互相介绍一下。”但是颂清楞了一下，没有应话，肯定是不行的。
　　“那就没必要了，至少走出去，只要我想，全世界都可以知道我是余清玄的儿子。”颂优瞥了一眼低头继续吃草莓的余清玄“前段时间老季还说了，等他们百年之后，遗产都是我的，你呢？你的一切都是你儿子的，我这人对你那边来说也见不得光，还有见面的必要吗？”
　　“老季这都和你讲了！”余清玄真是不可想象俩人谈这个干嘛，难不成趁机在草莓里下毒想夺遗产？“不过也对，不给你，也没别人了。”
　　“您那前面七年的抚养我本来是惦记着好多年，但是一想到十五岁的时候，我见着您，您一句话不说就扔下我走了，我就死心了。您当初干嘛骗我说过段时间就回来，一走就是七八年。更可恨的是，当初您抛下我的时候，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吧，一妈不养二崽，我懂！他是外国的有钱少爷，我一拖油瓶，档次不同。”
　　“你别这么说，我以为你曲叔叔都和你说清楚了。”
　　“他是我爸爸，不是叔叔。他的确是为了你说了许多好话。听不听是我的事，你要上诉的机会吗？可以！”颂优换了一个坐姿，眼神突然认真的许多“这十几年来，你想过我吗？会忍不住回来找我吗？”
　　“妈妈当然……”
　　“可是你不及我妈，我十岁离开曲家之后，哥哥说，妈妈经常做梦梦见我，路上遇见一孩子都能拉着看半天。我十八岁跟我亲爹走了以后，她有了我的消息，立马飞来，偷摸的看我为我做饭。她不是我亲妈，但是她说她太想儿子了，一想到知道儿子在哪儿，哪里忍受得住坐着不动。”
　　颂清渐渐沉默了“你不如像我亲爹似的，说一句‘本来就不是这么伟大’来的潇洒。你一面想着自由抛下我，一面找好退路，给我一线希望天天盼着你回家。”颂优微微红着眼眶，嘴角却不住的冷笑“我哥安慰我说，并不是全世界的母亲都是一般的伟大和无私，他们也有权利选择自由和别样的人生。孩子一出生以后，人生就是他自己的。这话是你说的吧，是你说给我哥听的，我哥万般无奈只能这么安慰我。”
　　“你哥告诉你的？”
　　“我和他做了这么多年兄弟，他说话的风格我太了解了，这不是他会说的话，只可能是某些人告诉他的。”
　　“对，你说的都是对的。”
　　“那我们母子情分早在我十五岁那年就断了。你怎么能体会一个孩子守着一丝希望等了七八年，等来的是这个结果，那种绝望。我所有痛苦的时候，陪在我身边的是我爸妈，我哥，甚至是面前我这个亲爹，唯独没有你，可是我最想的却是你。”
　　“对不起。”
　　“太太，慢走不送。”
　　颂优负气离去，余清玄的草莓总算是吃的饱饱的，打嗝打得胸口痛。
　　“别吃了，痛死你。”亲生母亲一走，立马换了一副嘴脸“刚才你们俩谈论什么呢？”
　　“就是翻旧帐，翻着翻着你就回来了。”
　　“你们俩的破帐除了我还有别的吗？”颂优打湿了毛巾替余清玄擦着手指头“你们真是天生一对的祸害。”
　　“喂喂喂，说到底还是你亲妈和亲爸，留点口德，我才四十几岁，不用这么快遭报应吧。”
　　“谁是我亲爸了！”颂优把毛巾塞到了余清玄的嘴边，被余清玄呸呸两下吐掉了“你这个臭小子，早知道刚才在你妈面前不配合你了。”
　　颂优明显怒气未消，余清玄也知道，一来是见到母亲，颂清虽然想要接近他，但是却没有半分亲昵感，对他的关心都充满着疏离，连余清玄都感觉的出来，何况是颂优了。二来，那个混血儿子本就是颂优无比介意的一个人，这下又放不下了。
　　“她说的这么难听，你居然不发脾气，真是见鬼了。”颂优过了许久，背对着他坐着。
　　“毕竟她一个女人带了你七年，也是挺无辜的，而且我受伤了，不允许发脾气。”余清玄目光闪烁，颂优回过头来，微微一笑“那你和季沉发脾气发的这么欢？”
　　“谁发脾气了！”
　　“你是料定了他不会离开你，要是你不确定，怎么可以这么能撒泼。”颂优一语中的，臊红了余清玄整张脸。换言之，他对颂清忍着不发怒，其实也是怕颂优看见了，再次离开罢了。
　　季沉坐在车里听着副驾驶座上的颂优讲着病房发生的事，听完也只是笑着望着前方“他四十几岁，懂事的确晚了一点。”
　　“什么意思？”颂优不解的看着他。
　　“他四十几年，从来不去顾及别人的感受，对于失去也总是表现出不屑的态度。但是，现在居然能够忍耐，也能够换一种方式，证明他开始懂得争取自己在意的人，二十岁就该懂的事现在也许也不晚。”
　　“你就纵容他吧，四十几岁了还这么看着，活该你被吃的死死的。”
　　“心甘情愿被一个人吃的死死的不好吗？漾一从小就被你这么一个小不点给吃死了，他不也是心甘情愿的吗？”
　　“那……那是我争取的！”
　　“包括那张保证书吗？”季沉笑话他，颂优红着脸差点掀了车顶“不准说，没有没有！”
　　“行了，送你回去，你哥这两天工作的事挺烦，你去陪陪他。”
　　“你半路放下我就成，医院这头你得看着。”
　　颂优拎着熟食打开了漾一家的门，家里一片安静，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噼里啪啦打字，一个人坐在阳台打坐，另一个不是在书房就是在卧房了。
　　颂优走进卧室，漾一坐在小阳台上盯着笔记本电脑，丝毫没有察觉后面的人。
　　“你回来了。”眼睛被人遮住，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抓住那双手放在自己的胸前“带什么好吃的了。”
　　“我给你买了小笼包。”颂优被揽着坐在漾一的怀里，捏着一个小笼包送到了他的嘴里“专程给你买的，这两天顾不上你，有没有想我。”
　　“你还知道来看我，多少天都没好好说会儿话了。”
　　“你不是忙嘛。”
　　“再忙也得过日子，一个人怎么叫过日子。”漾一抱着颂优靠在藤椅上“现在年纪轻轻就不着家，以后呢？老了岂不是孤苦伶仃了。”
　　“好了好了，等我亲爹出院了，就没我啥事了，他和季沉闹分手，老季以前这么疼我，我得帮。”颂优双手绕着漾一的脖颈，啄了两下他的脸颊“今天我亲妈来医院，还在我亲爹的病房里，他们俩翻旧账翻的可开心了，结果被我气走了。”
　　“你妈妈怎么来了？”漾一心里觉得这个话题有些敏感，回答得谨慎一些。
　　“她儿子住院了，无意中遇见，找我亲爹讨个说法。”颂优玩弄着漾一的耳垂和下巴。
　　“讨什么说法？”
　　“余清玄没养过我，又没责任心，凭什么住院了我这个儿子得跟着照顾。”颂优实话实说“说真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之间，我反倒更怨她一些。”
　　“还记着小时候的事呢。”
　　“不想记得了。”颂优脑袋一歪靠在了漾一的肩膀上“就是想不通。”
　　“有什么想不通的。从小你就不知道自己亲生父亲是谁，没有期待就没有失望，你对他顶多是排斥和讨厌。但是你亲生母亲毕竟有了七年的感情，你坚定的相信她如其他母亲一般很爱自己的孩子，等了七八年，期望换来失望，这等于是‘失去’，失去这种感觉更叫人伤心。”
　　“是啊，对亲爹从没有期待过，不叫失去。我亲妈那才叫失去，期望变失望。不过想来，是我自己放不下，或许有一天我可以放下原谅她，但是现在是否原谅，对我来说并不重要。”颂优一下子想明白了，却更为郁闷了“你说，我还不如孤儿呢，他们顶多被抛弃一次，我好像被抛弃了很多次似的。”
　　“你的人生更像是一场美丽的误会，的确是亲生父母在抚养你的事情上令你伤心。我有时候想，会不会是投胎的时候，本来安排在我们家，却弄错到了颂家，这一切是为了拨乱反正呢。”
　　这个猜想惹得颂优哈哈大笑“你可真能想。如果没有他们的抛弃，我们还会在一起吗？可能这辈子就是一个远房亲戚家的哥哥了。”
　　“想想也没有遗憾了，如果你可以更幸福一点，毕竟那是你想要的。”
　　“这又是什么道理？”
　　“因为只要是你想要的，得到了就算圆满。爱情这个东西的确是很珍贵，但是在许多事物面前却有不值得一提，我希望你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如果人生会重来的话。”
　　“那我就会和别的姑娘结婚，甚至一辈子都不会记得你了。”
　　“也可能我们会在某年某月某一天，在另一个地方，以另一重身份相遇相识相爱。只是你不再喊我哥哥，但仍然会是这辈子最爱的人。”
　　颂优望着眼前的人，脸深深的埋在了他的肩窝里，呢喃了一声，“哥，起风了，咱们回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