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夫来袭》风之岸月之崖

2、回村

　　丹阳村里，枯黄的叶子落了满地，遍地金色，景象宜人。那依着山脚下的小木屋明显是荒废已久，满园枯草，连屋檐下都布满了蜘蛛网丝，很显然这间小院木屋，已经许久没有人住，连那山间鸟雀都在屋顶上筑起了窝。一窝的小鸟叽叽喳喳，反倒平添了几分别样的热闹。

　　寂静中，那小院紧锁的院门突然传来了动静，屋顶上的鸟雀眨眨眼歪头看去，就见得小院的院门被人大力的推开，嘭地一声，震得尘埃飞扬。

　　“咳咳……咳……。”站在门外的少年，被呛得咳嗽连连，待得尘埃散去，他再次定眼看向小院里时，那双眼底顿时不由得带了几分轻笑。

　　离家两年，他终于回来了。

　　“咦？这不是九溪嘛？”
　　少年身后，有声音传来，他转身一看，脸上笑意更浓：“王爷爷，是我，我回来了。”

　　王爷爷面色一喜，忙朝九溪走近：“呀，还真是九溪呐，你回来啦，看你这样子，是刚回来吧，哎你二伯他们不是说你卖身去了大户人家做佣人，怎么这才两年，你就回来了？”

　　九溪露齿一笑：“王爷爷，我之前是卖身去了大户人家，不过我遇到了贵人，他帮我赎身，让我脱离了奴籍，我现在是自由人啦。”

　　王爷爷一听，顿时更是大喜：“真的？你脱离奴籍啦？”
　　九溪点头，一脸的乖巧。

　　王爷爷顿时不由得叹息起来：“脱离奴籍就好了，脱离奴籍就好，这人呐，不管做什么，总归还是自由的清白身最好……。”说到此王爷爷又是摇头，显然还有话要说，却又有所顾忌。

　　九溪看了出来，但没说什么，他只是朝王爷爷笑了笑。
　　王爷爷长叹一声，又拍拍他的肩膀：“算了，看看你，这风尘仆仆的样子，包裹都还在身上背着，行了，你快回去看看还缺什么，我一会给你送些过来。”

　　九溪想说不用，可是王爷爷却不等他开口，便转身走了，那步履匆匆的模样，显然是去给九溪准备东西去了。

　　看着王爷爷离开的背影，九溪又扭头朝身后的小院看去，最终他也只是叹息着轻笑一声。

　　九溪是丹阳村村民，从小父母早亡的他，一直居住在二伯李诚儒家里，两年前因为他二伯李诚儒在山上摔断了腿，需要不少的银钱，才能根治好李诚儒的断腿，最后二伯母夏氏，便将主意打到了九溪的身上。

　　她把九溪卖给了大户人家当奴才，而且卖的还是死契。

　　其实认真来说，强~~~迫~~~性~~~的人口~~~买~~~卖是触犯律法的，但如果是本人同意签署的卖身契便不算触~~犯~~~律~~~法，所以当年的那卖身契，也是九溪自愿的，但是不认字他并不知道，二伯母夏氏当初其实是把他卖了死契，一辈子不得自由，连生死婚嫁都只能被人拿捏，任人宰割，他一直以为自己只是被卖了十年而已，如果不是遇上贵人，帮他赎身脱离了奴籍，他想回来，也不过只是做梦而已。

　　想到这些，九溪不由得轻轻叹息。

　　虽说当初卖身为奴，为二伯凑钱治腿是他自愿的，但是……这种被人瞒着卖了死契的事，还是让九溪觉得心寒。

　　深深吸一口气，九溪甩甩头不再乱想，他只转身进了小院，脸上重新扬起了笑靥，进了院子，推开木屋的门，看着里面布满了灰尘，挂满了蜘蛛网的房梁，还有那些残旧的桌椅，九溪的眼底再次重新亮起了光芒。

　　这是他父母当年在分家之后，搭建居住的地方，父母过世之后，九溪被二伯一家接了过去，这里也就慢慢的荒废了，几年前，九溪年幼的时候，二伯母夏氏还打过这间小屋的主意，她想把这小屋卖了，换些银钱贴补家用，那是九溪第一次跟二伯母反抗，他小小的人，求到了村长面前，才请村长出面，保住了父母留下的这间小屋，可也是那时候，他彻底得罪了二伯母夏氏。

　　那些往事如今回想起来，依旧还是能让人心里气得憋闷，不过所幸的是，如今的他，有能力可以自力更生，不用再依附二伯母一家，而二伯母一家多年的养育，当初的那个卖身契，他也算是还了吧？

　　应该算是的。

　　九溪胡思乱想着，将屋里都打扫了一遍，还没弄完，小院外，就传来了王爷爷笑呵呵的声音。九溪意外，跑到门边一看，就见得那王爷爷领着村子里的另外两个阿婆，拿着一堆的东西，跑了过来。

　　九溪惊诧：“王爷爷，王奶奶，赵奶奶，你们这是……。”
　　赵奶奶一脸和蔼，笑得脸上都布满了折子：“听你王爷爷说你回来了，我就跟着过来看看，这不、想起你久没回来，家里肯定差很多东西，我们就收拾收拾，给你带了些东西过来。”

　　王奶奶也满是笑意：“这有两床被褥，我给你去铺上，你王爷爷那里拿的都是一小东西，什么锅碗瓢盆的，你可别嫌弃旧呐。”

　　“这……这我怎么敢受？”九溪受宠若惊。
　　三位老人进来后就帮着忙里忙外的。
　　王爷爷哈哈一笑，声如洪钟：“行了，你就别跟我们客气了，你爹娘当初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你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你既然都叫我们一身爷爷奶奶，别得我们帮不了你，这些小事上还是能帮忙的。”

　　九溪听着，脸上笑意更浓，他也不再客气，只跟着王爷爷一块，将东西都收拾整齐，三个老人，帮着九溪，收拾了大半个下午，才把这久无人住的小木屋给收拾干净。

　　临要别时，王爷爷突然道：“九溪，今天时辰晚了，你又一个人在这，不如跟爷爷回家，去爷爷家里吃个晚饭吧。”

　　九溪明显一怔。

　　赵奶奶也拍了拍九溪的肩膀，笑着劝他：“去吧去吧，你王奶奶的厨艺可是顶好的，这次我就借你的光，也一块去蹭一顿饭。”

　　九溪听得好笑。
　　王奶奶直接呛赵奶奶：“看你这话说的，你平日来蹭饭还蹭得少了吗？”
　　赵奶奶只道：“好吃的不嫌多。”

　　王奶奶被她给气得好笑。
　　王爷爷又问了九溪一声去不去，九溪点头笑道：“王爷爷跟王奶奶还有赵奶奶今天帮我这么多，我都不知道怎么谢谢你们，今天的晚饭，我就借花献佛给你做点吃的吧。”

　　王爷爷想说不用，九溪又说：“我这做饭的手艺，还是这两年在府上跟大少奶奶学的，勉强能拿得出手。”

　　三位老人互看一眼，也没说什么。
　　王爷爷笑着拍了拍九溪的肩膀，应道：“那我可要好好尝尝你新学的手艺了！”

　　王爷爷家距离九溪的小木屋也不远，只是几步的距离拐个弯就到了。

　　王爷爷家里是做木匠的，家里头还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叫王琛，小儿子叫王元。九溪小的时候，还经常跑到王琛那里去要糖吃，王琛待他也算不错，至于王爷爷的小儿子王元，则有些欺软怕硬，不太好相与，不过这人的表面功夫倒是做得不错。

　　王家的厨房里，九溪系着围裙在这里忙碌着，厨房里除了他，还有王琛，跟王琛的妻子周氏。

　　当然给九溪打下手的只有周氏，而王琛则只是在这里凑热闹的，他就单纯的在这里陪九溪聊天。

　　两年前，九溪离开村子的时候还小小的一个，才十三岁的年纪，只到王琛的胸口而已，没想到两年没见，九溪再回来时，当初那个小小的人，都已经快有自己的个头高了，不止个子长高了，九溪的模样好像也比两年更耐看了，嗯，人变白了。

　　想到这里王琛就不由得笑道：“这果然还是城里的米饭养人呐，看看你小子，两年没见，变化这么大。”
　　九溪朝他笑道：“我这也是托了大少奶奶的福气。”
　　周氏狐疑：“总听你提起这大少奶奶，他是什么人呐，待你很好吗？”

　　九溪道：“大少奶奶人确实很好，虽然我刚跟着他的时候，他处境不好，但他对我还很不错，大少奶奶也不会像其他人那样，为难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我跟着大少奶奶的这两年，可学了不少东西呐。”

　　王琛笑问：“听你这么说，那你那大少奶奶怎么会舍得放你回来了？”
　　九溪眸色微微一怔，随后轻叹：“几个月前，大少奶奶出事了，被他的朋友和亲人带走了，我也是多亏了大少奶奶的朋友帮忙，才能顺利的脱离了奴籍，恢复自由身的，分开这么久，也不知道大少奶奶现在怎么样了……。”

　　王琛与周氏互看一眼，两人大约是觉得这个话题有点不对，便没再继续。周氏更是笑了一声，指着桌上切好的菜问：“九溪，这个你打算怎么弄？”

　　九溪回神一笑：“这个用来炒的，那个拿来炖的……。”

　　厨房里忙碌了一通，等九溪把菜都做好时，那飘香四溢的香味，直勾得一个个肚子里馋虫直响。

　　饭桌上，王爷爷一家的人，还有两个满地跑正是淘气的孙儿跟赵奶奶都跟九溪坐在一块，一屋子的人陪着九溪，一顿饭吃得很是热闹，尤其是那两个孩子，尝着九溪做的菜，两小家伙吃得都腮帮子都胀鼓鼓的起来。

　　王奶奶也是笑道：“九溪，你还说你这厨艺勉强拿得出手，我看呐，你这做的菜都比我做的好吃许多，尤其是这两混小子，你瞧瞧，平日吃饭像祖宗似的，今天就难得这么乖自己坐着吃饭了。”

　　九溪看向那两个孩子，年长的今年七岁叫小姚，是王琛跟周氏的儿子，年幼的今年六岁叫小瑜是王元跟他媳妇吴氏的儿子，两孩子都正是淘气的时候，吃个饭，也是要人哄着一边玩一边吃的那种，是以今日这般乖巧着自己吃饭的样子，当真是让王家人好生意外。

　　赵奶奶也忍不住夸赞着：“九溪这手艺啊，以后我可有口福了，先说了啊，九溪，以后赵奶奶我可是会经常去你那蹭饭，你到时候可不许嫌弃我烦了啊。”

　　九溪忙笑：“哪里会敢嫌弃，赵奶奶喜欢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呐。”
　　王奶奶也跟着忙说：“嗯，还有我，没准我也会过去。”
　　赵奶奶呛她：“老姐姐，你好意思么？”
　　王奶奶挑眉：“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没听见九溪也叫我一声奶奶吗？”

　　为着一个话，这两老姐们儿又呛了起来，直让九溪在一边看得好笑不止。

　　散桌后，天色已黑，王家距离小木屋虽然不远，可是夜路难行，王琛提着灯笼，亲自把九溪送到了家，然而推开房门，看着这屋里破旧的模样，连个像样的椅子都没有，王琛叹息一声，对九溪道：“这几日，你先凑合着，过两日，叔给你打磨一些新家具吧。”

　　九溪将屋里扫了一遍，他点点头，朝王琛笑道：“那就谢谢王大叔了。”
　　“行了，你歇着吧，我就先回去了。”

　　王琛爽快的转身走了，九溪在他离开之后，关了院门，再回屋子，看着这里的景象，他也只是跟着点头。

　　他确实是需要重新打磨一些新家具，这几日，就只能先凑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