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鸣长空》星燃

10、9

　　“你为何要哭？”宣昭帝伸出手指接住那女人腮边滚落的一滴泪。淡淡又问一遍，“你为何哭？”
　　那女人胡乱抹了抹两腮，展颜一笑，温柔似水，“皇上您能看得上他，那是他的福气。臣妾是在为他高兴。一时喜极而泣，臣妾无状，请皇上恕罪。”
　　宣昭帝盯住她。他的眼神犀利，仿佛能刺透人心。无人敢在这样的眼神下撒谎，而那女人在这样的注视下笑容依旧温柔如昔。
　　良久后，宣昭帝收回视线，随手披了一件外衣走到窗边，推开窗。冷风猛地吹进，冲散了屋中弥漫的香味。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泛着白玉般润泽的柔光，夜风吹拂而过，飘然的掀起他绣着五爪飞龙的外衣下摆，露出一小截雪白的沙裤。
　　这个男人纵是薄情，但举手投足间，也不经意的流露出一种与生俱来的尊贵。他漠然的看着一片漆黑的天空。
　　“三年前他们兄弟俩的名号是朕封的，现在却不记得他们的名字。”
　　“这么说来，他叫什么？”
　　女人垂下头，发丝柔顺的散落在两颊，柔声道：“皇上，那孩子名唤凤破奴。”
　　“凤破奴？”他双手轻轻敲击着窗棂，仰首又连唤两声，“破奴，破奴。”
　　女子不知道帝王的喜怒，揣测道：“皇上若是不喜欢这个名字，就帮他改了吧。”
　　他置若罔闻。他的声音冰凉，语调沉缓：“朕自幼好读，尤其喜欢奇闻怪事。朕记得在一段远古的经文中曾有记载，开天辟地之初，宇宙洪荒集天地万物的灵气孕育出了两把神兵利刃。一为烈焰刀，一为破奴剑。千万年来，无数人为烈焰刀争的头破血流，却始终无人真正见过破奴剑。这把绝世神兵世人好象也只是在传说中听过。”
　　那女子暗自打量着帝王的脸色，眼见帝王的脸色依旧冷冷淡淡，没有半分不渝。于是笑言道:“皇上说的是。当年家兄也是因为无缘得见那把绝世神兵，惋惜之下，才为那孩子取了这样一个名字。”
　　“凤破奴。”年轻的帝王合掌一拍，叹息道：“倒是个不错的名字。”
　　女人柔柔的笑了，“皇上说的是。”
　　她随即也披衣下床，来到他的身后又道:“破奴自幼失母，是臣妾把他养大，自小他与我最是亲厚。三年前，臣妾进宫时他还年幼，身边只有哥哥一人。他哥哥又是个男子，男子怎懂得如何照顾孩子？他定是吃了不少苦头。若是皇上能把他接进宫来，正好也能一尝我们姑侄的心愿。”
　　跪倒在他脚边继续说道:“他哥哥性情愚钝，不太懂事，前几日得罪三王爷。破奴那孩子恰恰撞到了刀口上，皇上您也知道三王爷的性子，破奴还是个孩子，不懂得圆滑世故，虽然吃了点苦头。也算是得到了教训。臣妾感谢三王爷的悉心教导，但若是因为如此而损了那一身风骨，真真是可惜了。”
　　“皇上，盼您垂青。如今也只有您才能庇佑那个可怜的孩子。请您劝劝三王爷吧。”
　　“阮三呐。”他眼角的余光瞥向脚边的女人，悠悠一叹：“那也罢。”
　　女人听闻，瞬间仓惶的抬起头，声音似乎有些急切了，“不是的，皇上您听我说，他真的很美，您一定会喜欢的！”
　　她放下所有的姿态，紧紧抱住宣昭帝的裤腿，如同抓着唯一的浮木，救命的稻草。
　　“您听我说，他一定会让您满意的，我保证！只要您看过他，您就一定会喜欢。我保证！”
　　女人抓的很紧，然而他只轻轻一振，就甩脱女人的禁锢。女人禁不住他的力道，竟连退数步。
　　他没有回头，背影依然屹立在窗边一动不动。
　　女人稳住身形。抬起头，怔怔的望着那具无情的背影。
　　难道这样还是不行吗？
　　就在女人快要绝望的时候，他突然掀动薄唇，“朕又没说不要他。”
　　女子一惊，不由掩口问道：“您是说？”
　　他望着窗外的眼波一片平静，“也罢。朕确实也想尝一尝男子的滋味。”
　　明明是一句极度猥琐的话，这个男人却说的坦然自若。
　　他合上了窗户，仍然是背对着她，“其实你并不需要点什么香炉。那个味道，朕一点也喜欢。”
　　女子闻言如被雷劈一般浑身大震。
　　他淡递去一眼，黑暗中他嘲讽的话语犹如一道道锋利冰刃。
　　“你说错了。”
　　“朕待你们凤氏并不好。”
　　“朕灭了凤氏的江山，羞辱了凤氏的皇帝，让你们凤氏在燕京任人践踏。你刚才所说太过违心，朕不信。”
　　他逼近那个女子。
　　“你说的那孩子这般出色，只是为了让朕救他？”
　　“还是为了美人计？”
　　“更甚者，不光只有美人计？”
　　“朕来猜一猜，先是苦肉计再用美人计。”
　　他的话随着他的人一样，步步紧逼，直逼的那女子退无可退，张口结舌。
　　他笑了，像是看着一场无趣的游戏。
　　“朕说的对否？”
　　“皇上，臣妾不敢。臣妾冤枉。臣妾想都没有想过！”那女子恍惚了瞬间，然后诚惶诚恐的俯下头，说：“臣妾真的只是想求皇上庇佑臣妾的侄儿，绝无它想。请皇上明鉴。”
　　他捏住那女子尖翘的下颚，让她直视他冰冷的双眼。只听他平静的说道：“你说的，朕不信。但朕可以告诉你。”
　　“朕不怕。”
　　“朕还会救他。”
　　“朕更会收了他。”
　　“苦肉计瞒不到朕。”
　　“朕更不惧美人计。”
　　“朕无情。”
　　帝王中不乏长情深情者，但要么亡的迅速，要么无所作为。
　　宣昭帝可还有弱点？
　　帝王只要无情就将会无坚不摧。
　　这是恒古不变的定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