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福传》澹容

15、第 15 章

　　阴极之至，阳气始生，日南至，日短之至，日影长之至，故曰“冬至”。
　　冬至那日，我吃到了琼夫人亲手做的酒酿汤圆。洒了许多今年腌制的酱桂花，加上红艳艳的枸杞、雪白的银耳，干净精美，香甜软糯。
　　琼夫人是典型的南方人，饮食喜爱偏甜。而我与延湛长于京城，口味不同，桂花酒酿汤圆虽然十分美味，但更怀念在每年冬至时吃的羊肉水饺。
　　烛烈的飞鸽传书已至，太上皇今年预备在清瑶山行宫过冬，烛烈身为人子自然要率领后宫嫔妃、亲王眷属、文武官员前往行宫，与太上皇一道团聚。
　　我是最不能缺席的那一个。
　　延湛当下便算了算行程日期，决意立即下山，直接送我去清瑶山与烛烈一行人汇合。
　　冬至之后，琼夫人立于琼英阁前怅然目送我们离去。
　　我猜想她一定有许多话和延湛说，然而她默然凝视了延湛许久，终究只得一句“珍重”而已。
　　延湛走得很平稳，抱着我没有回头。
　　寒风飒飒，今冬第一场雪很快就会降临，琼夫人一个人守着只有花草的琼英阁，恐怕很寂寞吧。

　　延湛运起轻功，点纵腾挪之间风声呼啸，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抵达山脚。
　　他的下人已经备好了马车，上车之后，马夫纵马扬鞭，一路疾行，很快便驰行二十余里地。
　　大雪纷纷扬扬下了起来，道路变得湿滑泥泞，马车行驶的速度不得不放缓。
　　我揭起车帘好奇地张望四周，忽然一阵清脆悦耳的铃铛摇曳之声随着马蹄嘚嘚渐渐清晰，一辆装饰着白玉铃铛的华贵马车由远至近行来，我看清楚马车边沿悬挂的白玉铃铛居然是上好的羊脂白玉做的，流苏穗子上缀着明珠，莹莹生辉。
　　我忍不住惊叹了一声，想必坐车之人是个富贵身家。
　　“怎么了？”延湛见状靠近车窗，随意一眼脸色便冷了一瞬，立即又恢复了原样。“……惊鸿宫？”
　　“主人，好像是惊鸿宫五宫掌使之一。”马夫冷静的声音从外头传来，“怎么办？”
　　延湛懒散一笑，方才的不悦仿佛只是我的错觉，他用手指勾了勾挂在我腰间江水浪涛纹的荷包，笑道：“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们注定白跑这一趟罢了。”
　　荷包里装着琼夫人特意准备的各色糖丸，五颜六色口味多样，是她特意嘱咐了平日里养胃健脾的零嘴儿。
　　我以为延湛想要，打开荷包倒了一颗绿色的放在掌心。“哥哥要吃吗？”
　　“哥哥不吃，这都是夫人给阿九预备的。”延湛愕然失笑摇头，复又提醒道：“这是琼夫人特意做给阿九的，数量不多，就是回宫了阿九也不要拿给别人吃，明白么？”
　　我回想了一下阿愈与韫欢互相分食一盘牛乳菱粉香糕的模样，不禁莞尔。“阿愈、韫欢也不行？”
　　延湛斩钉截铁地道：“就算陛下与长公主也不行。”
　　我惊愕得睁大了眼睛。

　　雍宁二年正月，东胡使臣团进京，雍宁帝于清瑶山行宫接见了东胡使节。
　　东胡，游走在大靖西域路上的一个游牧民族。全族上下均以经商为业，长年累月在大靖与西域各国之间往来通商，获利无数。然民族势弱，缺乏强大的军队庇佑，经商所得重利往往被商道上的流寇巨匪盘剥重削，经年累月受人剥削，苦不堪言。
　　东胡首领舒格思虑周全，下定决心向大靖投诚。
　　使臣团带黄金二十万两、西域奇香十车等半族之财，恭敬呈献于雍宁帝。使节言辞恳切，态度谦卑，代表舒格表达了东胡最高的诚意，并提出了两项请求。
　　其一，东胡至此向大靖称臣，每年交纳岁贡财帛，以求大靖朝廷庇佑，护送商道平安。
　　其二，东胡首领舒格向大靖帝王求亲，期待公主下降，以缔结两族友好联姻。
　　与东胡交好，既可打开大靖与西域各国通商交往的渠道，又为大靖商人开拓了更为丰富的行商之路，且年年坐收巨利，充实国库，百利而无一害。
　　雍宁帝当场欣然允诺，不仅许以皇族公主为姻亲，还指命兵部调派人手，前往沧州，设置西域护军都尉。从沧州、营州、梁州等地方守军抽调军士组建军队，专司护卫西域商道安全之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