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神见闻录之涵湘行》风小雅

113、幽幽冥府（一）

　　夜雾渐浓时，桥头的引魂灯突然剧烈摇晃。苏苏慌忙起身，却见一个红衣女鬼正抓着灯柱尖叫，她的裙角浸在忘川河中，正被诡异的水流一点点往下拽。"救命！"女鬼的声音在雾中回荡，其他鬼魂纷纷后退，唯有苏苏抄起汤勺就冲了过去。

　　"放开她！"汤勺敲在水面的瞬间，忘川河发出刺耳的嘶鸣。苏苏这才看清，水下密密麻麻的手正抓着女鬼的脚踝，那些手青黑腐烂，指甲缝里还嵌着碎肉。她咬咬牙，将整锅孟婆汤泼进河里，沸腾的汤汁接触到河水的刹那，发出烧焦的气味，水下的手这才不甘地松开。

　　"多谢小孟婆！"女鬼感激涕零，可当苏苏要递汤给她时，她却突然僵住。苏苏顺着她惊恐的目光回头，只见雾气中缓缓走出个白衣少年，月白长衫绣着暗纹，眉眼温润如玉，手中却把玩着一条泛着幽光的锁链。

　　"阿...阿虎公子？"女鬼声音颤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苏苏眨眨眼，这才发现周围的鬼魂都在发抖，连刚才嚣张的水鬼都没了踪影。白衣少年走到她面前站定，苏苏不得不仰起头看他——这人长得真好看，眼尾微微上挑，笑起来却像只无害的大猫。

　　"又在胡闹？"少年抬手擦去她脸颊的汤汁，指尖带着凉意，"我说过多少次，忘川水鬼不归你管。"苏苏这才反应过来，慌忙后退半步："我、我看她要被拖下去了！"少年轻叹一声，手中锁链甩出，精准缠住逃窜的水鬼，轻轻一拽，那些鬼便化作青烟消散。

　　这一幕惊得苏苏张大了嘴。地府里人人都怕这位阿虎公子，她原以为是因为他周身萦绕的压迫感，此刻才发现，他随手一挥的气势，竟比传闻中的阎罗王还要可怕。
　　"下次唤我。"少年突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畔，"你的安危，比这些孤魂野鬼重要。"

　　不等苏苏回话，远处突然传来喧哗。几个牛头马面拖着个蓬头垢面的鬼匆匆而过，那鬼看见苏苏，突然爆发出凄厉的哭喊："小孟婆救我！我不想喝孟婆汤！我还记得我的娘子啊！"苏苏下意识要追，却被阿虎拦住。

　　"他阳寿未尽，是被恶鬼抓来的生魂。"阿虎的声音冷淡，却将她护在身后，"本该送回阳间，可他...看见不该看的东西。"苏苏这才注意到，那生魂额间有道诡异的黑气，正顺着眉心向瞳孔蔓延。

　　说话间，生魂突然挣脱束缚，直直朝苏苏扑来。阿虎眼神骤冷，锁链如灵蛇般缠住生魂，可就在这时，生魂嘴角裂开诡异的弧度，尖啸着吐出团黑雾。苏苏本能地闭眼，再睁眼时，阿虎已将她护在怀中，那团黑雾却落在了孟婆汤锅里。

　　沸腾的汤突然变成墨色，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臭。苏苏看着被毁的汤，急得眼眶发红——这是她熬了三天三夜的汤！阿虎看着她委屈的模样，难得露出无奈的笑，指尖轻点汤锅，黑雾瞬间消散，汤汁重新变得澄澈。

　　"明日我教你新的配方。"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苏苏还没来得及道谢，远处传来阴森的钟声，阿虎脸色微变，将一枚刻着虎头的玉佩塞进她手中："收好，若有危险，捏碎它。"

　　不等苏苏追问，阿虎的身影已消失在雾气中。她握着尚有余温的玉佩，望着空荡荡的奈何桥，突然发现汤锅里倒映出自己的脸——眼角不知何时，竟有泪痕在闪烁。她慌忙抹去眼泪，却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的响动。

　　转身望去，只见方才被救的红衣女鬼正怯生生地看着她："小孟婆，方才那黑雾...是修罗道的气息。"女鬼声音发抖，"阿虎公子明明最厌恶修罗道，却为了你..."话没说完，女鬼已化作光点消散，只留下苏苏站在原地，心跳快得惊人。

　　孟婆庄的梆子声惊破夜色时，苏苏趴在石桌上打盹，梦里都是白衣少年温柔的眉眼。她不知道，此刻幽冥深处，阿虎倚着刻满符咒的石柱，指尖还残留着她发间的香气。他望着掌心若隐若现的修罗印记，嘴角勾起苦涩的笑——洛苏，这一次，我定要将你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