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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红老鸦村 ...

  •   苏轻墨一早便向行知打听了解药的下落,与轻言一同出寺去了寻到解药的关键地点红老鸦村。
      出了一知寺,苏轻墨感觉轻松了不少,那里的清远淡泊,那里的深情厚谊,无论哪一种,都让他留恋,又让他不堪重负。
      “公子 ……”轻言欲说还休。
      “有什么事便一下说完吧!”苏轻墨真真是觉得脑仁儿生疼。
      “我说了,你可别怪我啊,也不许不高兴。”
      “唉呀,你便说吧,我不高兴你终究也还是会说的,晚说不如早说!”
      “哦,好吧,这几日,我不知道为什么,言公子老是把我叫去问话,他也不许我告诉你。”
      “……”言无青这又是在整什么幺蛾子。“他找你问了些什么?”
      “很多时候都是问公子你今日吃了什么,有没有喝太多酒,脑仁疼的毛病好些了没,甚至有天他问我是不是伺候主子伺候得不太勤快……”轻言一脸委屈的说道。
      “啊?”苏轻墨摇摇头啧了一声,言无青此人真是高人不露相,竟是如此这般的娘性八婆。
      “为什么说你懒啊?”苏轻墨脸上含着认同的微笑。
      “他说你的衣服都好久没换了,连袖口都磨薄了……”
      “……”言无青!
      本王现在是在流亡,穷得叮当响,没空跟你一样天天拾掇得风流倜傥,做你的人见人爱的公子哥去吧!遂不高兴的丢下轻言大步流星的往前走了。

      苏轻墨虽心里暗暗骂着,但也不由自主的扯了一抹笑在嘴角,就算是黔华,也未曾像他那样拉着下人瞎打听,打听自己的一朝一夕,一言一语,一颦一笑,事无巨细。
      纵是石头做的心也会被感化了,但苏轻墨不是别人,世人再怎样也不过是狼心狗肺,铁石心肠,而自己,心早已被火毒,被黔华啃噬得干干净净。

      “红老鸨村……”苏轻墨还未将自己的七情六欲收拾干净,便听见轻言十分认真的念道。
      村子的村口有一块巨大的石头,石头上龙飞凤舞地刻着“红老鸦村”四个字,轻言由着自己的性子瞎认,老后面跟着一个带鸟的字,除了鸨,轻言似乎再想不到其他了。
      “公子,怎么会有村子叫老鸨?哈哈…果然是个奇村。”
      “你才是个奇人,脑袋里除了那些乌七八糟的还有没有谱了,这是——红!老!鸦!村!别再丢人显眼了!不过,老鸦比老鸨也好不到哪里去。”
      苏轻墨懒得再看下巴都快笑掉的苏轻言,开了折扇,潇洒的奔着他的生路去了。
      “嗯?怎么这石碑上还有一串小字,呃,凶…生…勿,唉呀,什么啊!要写字却又要让人认不出,那人必定不是鸦就是鸨!哼!”苏轻言说罢便一路往前跑着去寻主子。

      老鸦村确实跟它的名字一样小气,从村头到村尾最多不过十里,不过这村子街道错综复杂,像迷宫似的。
      苏轻墨漂泊这么多年,对于这种暗藏玄机的八卦阵似的布局一眼便觉出异样,莫非是有妖物在此,不过此妖应该不是凶灵,不然也不会百姓安乐,一派欣欣向荣。
      天色将晚,二人便找了一间不贵但干净素雅些的客栈住下了,将行李收拾妥当后便下楼寻些吃食。
      不知是不是今日村里有什么热闹事,小小的客栈里愣是挤满了吃饭或者住店的人,楼下已无多余的座位。
      轻言和小二交涉了一番,小二赔笑道:“客官,哎呦,公子,真是不巧,这几日村里正举办一场武林盛事,这……小店天天如此啊,多有得罪了…”
      “罢了,轻言,走吧,去其他地方看看吧。”苏轻墨挥挥手开了折扇。

      “公子,如若不嫌,便与在下同坐吧。”说话这人坐在大堂靠里面一点的位置,苏轻墨寻了半天终于看到了说话那人,他背对着苏轻墨站的方向,一筷一筷地夹着眼前的兰花豆,夹了好几遍都掉到了地上,却依然孜孜不倦。
      苏轻墨走过去,拱手礼了礼说:“多谢公子。”便绕到饭桌前理了理衣衫在说话的人对面坐下了。抬头看了看说话的人,随即便愣住了。
      “你,你…你不是?”
      “当然不是,如假包换的俏小姐,哈哈。”说话这人眉清目秀,虽作了男人打扮,但苏轻墨还是一眼便看出来了,眉如柳叶,樱桃小口,还有跟男人不一样的身形。
      “呃,姑娘,苏某唐突了。”
      苏轻墨暗暗想到“这村子里的人果然与众不同,避世作妖,花样百出。
      “无妨,想来公子应是见过些世面的人,一眼便看穿了本小……呃,本公子的小把戏,不过在下事出有因,还请阁下以公子相称,在下姓倪。”对面假扮男儿的姑娘低声道。
      “……”
      苏轻墨略微有些诧异,随即还是拱手道:“倪公子放心。”
      “公子可是远道而来?只要是这村子方圆十里之内,没有人不知道这几日在本村举行的武林盛会。”
      “正是,在下从思青城来。”苏轻墨说到思青城时心里还是咯噔一下,小石子在心湖里激起了小小涟漪。
      “思青城?真的?”倪姑娘瞪着眼睛问道。
      “是的,姑娘为何如此惊讶?”
      “那你可知道言无青?”
      “……”苏轻墨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为什么自己不管到哪里都好像逃不脱言无青的魔咒,他并没有迟疑太久,便淡然道:“不知道。”
      “哦,也是,他言无青一直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一般人也是没法见到的,不过……”倪姑娘说罢便打量起了苏轻墨。
      “这位公子,想必不是一般人吧。”说完将一颗好不容易夹起来的兰花豆潇洒的抛入口中,颇有滋味的嚼了起来。
      苏轻墨看了一眼面前动作豪放不羁,行云流水的倪姑娘,含笑道:“哪里哪里,比倪公子……一般多了。”
      “哈哈,”倪姑娘放下筷子满足的搓搓手,“公子说话甚是爽快,在下倪晴欢,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不敢不敢,在下苏轻墨。”
      倪晴欢双手抱拳,颇江湖的礼了一下,随即笑道:“苏公子!今日在下便认了你这朋友。”
      “能认识倪姑娘这样的女中豪杰,是在下的荣幸。”苏轻墨虽如此说,但心里还是不太愿意与一个向自己打听言无青的人有太多瓜葛。

      饭菜陆陆续续上齐了,席罢,苏轻墨起身颇正式的躬身道谢:“多谢倪公子。”
      “无妨,无妨,敢问苏公子来本村所为何事?”
      “呃…一些小事。”
      “哦,若是公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倪姑娘说话间从腰间抽出一块雕刻精致的木牌递至苏轻墨桌前,“可拿着此物去倪府找我。”
      “这……”苏轻墨本想推辞,奈何那倪姑娘盛情难却,只能像拿烫手山芋似的拾起木牌道了谢。

      三人一同出了客栈,刚出门,就见倪姑娘机警的左右张望,同时口中喃喃“此时他们应还在西南方…”
      遂转过头抬手道:“苏公子,后会有期!”说罢便鱼贯入街上泱泱人海,一溜烟不见了。
      苏轻言长长叹了口气,摇着头不停啧啧,“江湖就是江湖。”
      苏轻墨瞟了一眼轻言,将双手挽着收入袖口,望着倪晴欢消失的方向眯起了眼睛。
      “轻言,别杵着了,有很重要的事交给你去做,去打听一下最近村子的武林盛事,还有那个倪府,以及……搞清楚狐狸和这个村子有什么渊源。”说罢拿起手中的木牌摩挲着刻在木牌上的一只小银狐。
      轻言应了声是后便告辞也没入了人海。
      苏轻墨脸色严肃的进了客栈,唤来小二:“那个,给我准备两斤兰花豆。”
      “……好嘞!客官稍等。”

      苏轻墨提着兰花豆踱步在人头攒动的青石街上。
      “哎,郑兄,可是去看宴仙大会?”苏轻墨旁边一年轻人颇欢快的向熟人招呼着。
      “正是,听说除了倪府的倪帮主和倪公子,还有来自五湖四海的江湖高手,听说……”说话的人此时将声音压低了说道:“浮莲有可能会出现。”
      “什么!浮莲不是被封印了吗?为何会出现。”说话的公子因惊吓使得声音有些颤抖。
      “秦兄有所不知,据说是雪漫山雪主解了浮莲的封印,没人知道是为什么。”

      听到这里,苏轻墨后背渗出细细汗珠,双手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他神志不甚清楚的踱步向宴仙会的方向走去。
      宴仙会只有在江湖上有天大的事发生了才会举行,苏轻墨虽此时脑袋一片混乱,但事情大致的来龙去脉他也约莫懂了几分。
      言无青为他解了浮莲的封印,在一知寺时,行知只对他说,解药另外可得的两分药引,其一便是当世被封印之魔的解封诀。
      当年黔华肯定也来此念了浮莲的解封诀,只是黔华是如何将浮莲继续封印住他并不知道。由此看来,言无青都无法封印的浮莲,却乖乖的任黔华摆布…想到此处,苏轻墨紧闭双眼,他对黔华的了解,真是少得可怜。
      浮莲是血灵,靠吞噬天地煞气血气滋养本体,修为高深,想必言无青解了浮莲的封印却没能再将其制服,这才有了宴仙会,不过依言无青的性子,他是断断不会主动召开这宴仙会的,苏轻墨脑海里瞬时闪过方才被提及的倪帮主和倪公子,再有方才倪晴欢提到言无青时那忽闪忽闪的幽黑眸子……
      原来是倪府将此事揽了下来。
      苏轻墨一面理清思绪,一面大步流星的赶往宴仙会。

      宴仙会设在村子的西南角,苏轻墨艰难的扒开拥挤的人群,一步一步的向宴仙台挪去。
      宴仙台不大,但台上插满了江湖上各个门派的旗子……苏轻墨一一扫过,最后目光停在一面雪白的旗子上,旗子上有凝固的雪花,苏轻墨张着嘴巴脸色苍白。
      “有请各位旗主!”
      话音落,各大门派的旗主陆陆续续出现在宴仙台上,苏轻墨想低头闪躲,身体却不听使唤的僵在那里,他很久没见到言无青了。

      言无青解了浮莲的封印后马不停蹄的赶往红老鸦村,浮莲那厮被释封后必先去那里搅个天翻地覆,浮莲被封印在红老鸦村山后的降魔渊,一旦重见天日,红老鸦村的八卦阵便是他第一个要破的伏魔阵。
      言无青下马后还未等喘口气便急匆匆的赶去宴仙台……
      苏轻墨看见那天塌下来都是一个表情的言无青,眼里竟不自觉的蒙起了一层薄雾。言无青拢了拢黑裘,待坐定后方才徐徐抿了一口霜匕。
      苏轻墨不知言无青今日为何着黑裘,此时的言无青却不似往日的冰雪通透,一片寂黑笼罩下的他,周身透着孤傲的煞气。

      待各方旗主寒暄罢,言无青缓缓起身来到宴仙台中央,他缓缓睁开眼睛,望着降魔渊的方向,负手立着。
      半晌开口道:“浮莲被释封,本是我一人的责任。”
      言无青想到,黔华那日必定也像他一样,义无反顾的念了解封诀,不同的是黔华念诀有一半是为了向苏轻墨施蛊,令他不解的是黔华是如何在浮莲还未岀渊之前就继续将他封印住,如今浮莲已岀渊,纵是黔华也无法再将其封印,如不能封魔,便只能斩魔了。
      “雪主,此言差矣,当年浮莲搅得天下大乱,多亏老雪主与雪主耗尽修为布下这降魔渊与伏魔阵,如今浮莲重现,我等必将与其殊死一搏。”

      言无青知道此时要让其他各派袖手旁观暗自观战的确不太可能,只能暗中计划以减少其他帮派损失。
      宴仙会差不多就是宣誓会,发誓各大门派齐心协力共抵天下大劫。
      苏轻墨多少了解言无青,虽然他口头应着,其实肯定已经有了其他计划,此事因自己而起,陷言无青于此境地,心口一时五味杂陈,云翻雨涌。
      宴仙会耗了大半日终于散了,言无青瞬觉累极,扶手按了按太阳穴,蹑步挪向雪白轿辇,掀开帘布后便愣在原地……
      “无青兄。”轿中的苏轻墨尽力镇定的轻声唤道。

      轿辇被抬至倪府,二人下了轿,一前一后的入了倪府。
      来到正厅,倪帮主与倪公子早已在侯着。
      “阿言。”说话这人不似凡人,声音空灵悠远,发间隐约可见两只微微竖起的毛茸茸的耳朵。
      苏轻墨想到木牌上刻着的银狐,原来倪族便是镇守红老鸦村的仙狐。
      只是这一族仙狐早已进化为人,只是体内还流淌着些许狐族血液。
      “阿倪,近日可还好。”言无青拍拍倪芦的肩,颇有些爱护之意,“我就阿倪你这一个弟弟,我们好久不见了,为兄甚是想你。”
      “阿言啊,你不过比我大了十日,却一直自称哥哥,好意思么?!哈哈哈。”倪芦眼睛笑得弯起来,甚是天真可爱。
      “弟弟,这就是你不对了,不管十日还是十月,总归我还是比你大啊。”说完极宠溺的摸摸倪芦的头,笑得十分可亲。

      苏轻墨看着笑得如此真心的言无青,心里顿时舒快了不少,他极想言无青能这样开心,认识他这么久从未见过他这么轻松过。
      “倪叔,这是苏公子。”言无青带着未散尽的笑看看苏轻墨。
      “倪帮主您好,在下苏轻墨。”
      “不敢不敢,王爷折煞在下了。”倪帮主躬身礼道。
      “倪帮主……知道我的身份?”苏轻墨颇为费解,毕竟自己与言无青一同进来,他并未提及自己王爷的身份。
      “这个不难,三年前皇上来过此地,今日你与无青一同来此,必是为了浮莲的解封诀。”倪帮主看着眼前虽然袖口都已褪色的少公子,眉宇间依然难掩皇室贵气,不是当年令黔华不远万里来此求蛊引的九王,还能是谁。

      苏轻墨听着倪帮主像吃白菜一样平常的提起当年黔华对自己浩荡的圣宠,不免一惊,江湖,果然是江湖。
      仿佛这世界上除了黔华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其他人都对自己的行踪了如指掌。是的,我苏轻墨曾经是不可一世,权倾天下的九王。而如今,九王已死,我只想做一个寄情山水,无欲无求的平常人,待我解了这火毒,便让这世间无人再记得曾经的九王。

      “倪叔,今日这宴仙会本是因贤侄而起,当由我一人承担。”言无青言辞恳切坚定。
      “无青,我与你父亲是生死之交,你更是比我自己的芦儿还要重要,莫要再说这样的混账话了!”倪帮主稍微厉声道,但眼里却满是温柔与和善。
      言无青嘴唇微微抖了抖,“倪叔……”
      苏轻墨看着此刻十分动情的言无青,竟有些出神。他曾经不止一次的轻声唤过自己的名字,为何自己从未去感受过那里面的深情,而此刻,若是言无青再唤一遍,苏轻墨不敢肯定自己会不会沦陷。
      想到这里,苏轻墨不禁轻咳了两声,遂摇摇头,在这天下大乱的生死关头居然还会冒出这样不知廉耻的念头,真是再混蛋也没有了!
      “无青,浮莲久禁深渊,你虽未继续封印他,但想必也会让那妖物损失不少真气,且我们布下的八卦阵也能拖住他不少时日,暂且不必太担心。”倪帮主拍拍言无青的肩膀柔声说道。
      “是,倪叔。”言无青拱手回道,虽语气温和,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气还是被苏轻墨看得真真切切。

      言无青吩咐陈伯将苏轻墨带到倪府客房休息,而后留在正厅继续与倪帮主商量着对策。苏轻墨虽自觉此事追根溯源是由自己引起,但既然言无青已让自己回避,便不打算继续听下去,遂随陈伯去了客房。
      苏轻墨一本一本的将客房书架上的书看了大半,遂甚觉乏累,打了个哈欠准备就寝,刚踱步到床前便听见门外有依稀的脚步声,而后便有人敲门。
      苏轻墨理了理有些偏倚的衣襟,遂向门边走去。

      苏轻墨在门前立了半晌,对开不开门犹豫不决,门敲了几下便停了下来,又过了半晌,门外再次响起脚步声,离着苏轻墨卧房的方向越行越远……
      “无青!”苏轻墨拉开门轻唤了一声。
      言无青闭着眼抬起头,嘴角却不由自主的扬了起来。
      他转过身,看见苏轻墨立在门外,此时苏轻墨并未穿青裘,只裹了一件白衫,头发稍稍有些乱,些许发丝调皮的探向苏轻墨的唇,言无青再也无法移开自己的目光,他灼灼的盯着苏轻墨,眼里浩瀚的星河,荡漾的柔光满满的就快要溢出,苏轻墨低下头不敢再看。

      言无青缓步走过去,苏轻墨轻轻攥了攥手指,眉头微蹙。
      “轻墨……”言无青无限的柔情此时再也无法克制。
      “你……寻我何事,外面有风……进去…再说吧。”苏轻墨说罢便进了卧房,言无青站在他身后关上了房门。
      这扇门仿佛关的不是门里门外,而是将其隔成了两个世界,房内一片寂静,二人轻微的呼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言无青慢慢走向苏轻墨,缓缓抬手从身后搂了搂苏轻墨的肩,言无青握住苏轻墨双肩的手并没有进一步掠夺,只是握得越来越紧,就像是握住了此生最珍爱的东西,不敢抚摸亦不敢放开。

      苏轻墨吃疼的哼了一声,言无青好无轻重,手指像生生要嵌进苏轻墨骨头缝里一样,他弓着身用手按在言无青手上向外拉了拉,遂转身道:“言无青,你!是要把我捏碎吗!你个土匪。”
      言无青看着眼前一边护疼还一边大骂的苏轻墨,嘴角勾出一抹荡的更开的微笑,他松开手随即环抱住苏轻墨,渐渐泯去了笑容。
      “轻墨…,轻墨,我终于可以在你耳边这样唤你了,轻…”
      言无青手指划过苏轻墨双唇,墨字还未叫出口便一下吻了上去……苏轻墨身体僵了僵,不敢再看眼前这个人,轻轻的闭上眼,就在闭眼的一瞬间,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包裹了他……
      他用尽力气一把推开言无青,绝望的睁开眼,言无青方才熊熊燃烧的火焰被猝不及防的浇灭,看着眼前无力苍白流着眼泪的苏轻墨,最后一点理智也不复存在。
      “苏轻墨!你……是黔华负了你,不要…不要再折磨自己了,放下他,放下过去,好不好……”言无青用近乎哀求的声音呜咽着。

      苏轻墨低声冷笑了下,抬眸凝视着言无青,等到脸上泪痕已干,方才缓缓解着自己的衣带。
      苏轻墨的手很漂亮,手指修长,细腻白皙,透着一股干净清爽的男人的手的性感,解去衣带后,便顺势游弋到衣襟处…苏轻墨依然嫣然笑着。
      言无青看着眼前这一幕,喉头不禁动了动,他不知多少次幻想过这一刻,一次一次臆想着苏轻墨轻轻唤着自己的名字,幻想自己如同那一片竹叶有恃无恐的尽情试探他每一寸肌肤……他闭上眼睛握住苏轻墨的手,顺势将他揽入怀里。
      “轻墨,不要这样,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黔华,你别怕,我是想要你,但我更爱你。”说完便将苏轻墨褪到腰间的薄衫提起穿好,又取来一件绒裘将苏轻墨裹得严严实实,言无青双手捧着苏轻墨的肩,无限柔情的看着他,嘴角扯出一抹可以融化冰雪的笑容。
      “我从未怕过他,他也从未褪去过我的衣衫,他只是…曾用匕刃刺过我的心,刺过后却并未用药医治,任由它蔓延溃烂,如今只剩半颗不到,这样的心,你…要么?”苏轻墨木然呢喃着。
      “轻墨……”言无青未将剩下的话说完,看着眼眶噙着泪的苏轻墨,只是将青裘拢得更紧了些。

      这一日就这样安然度过,此刻言无青好像是因昨日之事对苏轻墨的感情发生了质的变化,在喜欢的基础上还多了疼惜,怜悯。

      而对于苏轻墨,不知道是他天性泼皮无赖,还是故意让自己心思坦荡,还是像那日在一知寺一样,雷打不动的脸皮厚。

      言无青和苏轻墨就那样和衣依偎着睡了一宿。

      第二天一早,苏轻墨率先被头痛痛醒,转头便看见言无青像虾米一样躬身面向自己,睡得□□。

      他下意识地拢了拢衣襟,按了按太阳穴,心道:“娘的,昨晚并未喝酒,为何此前发生的种种竟像是在梦里一般”,正想着,忽觉身旁的虾米微微有了扬身之势。

      苏轻墨猛地弹起坐直,待言无青再睡熟后便起身蹑手蹑脚地摸爬下床出门。

      听见苏轻墨掩上门之后,言无青方才微张双眼,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拖着像灌了铅的身子爬起来,心里不免忿懑,“唉,昨日是我自己太心急了,豆腐没吃到,烫了一嘴泡”,思罢嘴角便扬了起来,一脸春花。

      这厢苏轻墨着急忙慌地出了门,苏轻言已消失整整一天,自己又阴差阳错地跟着言无青躲在那深闺老院里,若再不出去寻他,只怕真的要弄丢了。

      “各位父老乡亲,各位英雄好汉,各位大娘大婶,看过来,看过来!”

      苏轻墨听见这一声吆喝,顿时脸色发黑,虽然极不情愿,也只能迈着步子挪过去……

      “出门在外,都不容易,请各位好心人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借点钱捧个钱场,嘿!嘿!嘿!好戏马上就要开…”

      话未说完,苏轻墨合了折扇一个箭步冲过去及时阻止了接下来类似于胸口碎大石的血腥场面,拱手道:“各位大叔大婶,大哥大姐,得罪了,这是我东家的傻儿子,一不留神给溜出来了,实在抱歉,都散了吧,散了吧……哈哈”

      说罢便从人群中传来七嘴八舌的声音。

      “怎么回事,这不是胡来嘛!”

      “有病吧这两人,吃饱了撑着。”

      “不对啊,这小子都在这里好几天了,昨天还看他表演了赤膊钻火圈了呢!”

      “……”

      苏轻墨只好一一陪完罪罢再陪笑,好不容易遣散了一众乡亲。

      眼下顿时一片荒凉,苏轻墨见鬼似的转身看了看东家的傻儿子,咧了咧嘴,尚且克制住了一嘴咬下去的冲动,只摇摇头作罢。

      “公子!公子!终于找到你了,就知道你爱看杂耍…”

      “……”

      “闭嘴!再说我咬你!”

      苏轻言依言捂着嘴巴,却还是透过指缝蹦出一个一个含糊不清的字眼。

      “嗯!嗯!我…唔,公子……”

      啊!天哪!苏轻墨拔腿就跑,现下竟也顾不得风度,像一匹脱缰的疯马,向街尽头奔去。

      “公子!你别跑!等等我!不然一会儿又要走丢了!”

      “……”

      苏轻言在追出去二里地后终于追上了那匹疯马,一阵你追我逃之后,二人累得气喘吁吁。

      苏轻墨瘫坐在一片菜花地里,轻言则兴高采烈地捏着苏轻墨的腿肚子。

      “公子,跑累了吧,您说,您这是何必呢,看吧,这腿肚子都跑抽筋了。”

      “滚!就不能文雅点吗,除了杂耍,还有那么多方法,非得选个…”

      “唉,公子,这不是,顺便饿了混口饭吃嘛”

      “……”

      苏轻墨瞟了一眼苏轻言,遂开了折扇摇着,指着小腿根儿懒懒道:“哎,这儿这儿这儿!力道再大点儿,嗯……”

      “什么时候去找个火圈儿,你再钻一遍给我看看。”

      “……”

      二人在菜花地里半吵半歇地折腾了一会儿,罢了苏轻墨站起身理了理衣衫,正色道:“傻儿子,想必你探到了不少消息吧。”

      “那是肯定的,公子,你没发现我都瘦了一圈吗?”

      “呃,一个冬瓜,削了皮,你会觉得它瘦了一圈儿吗?”

      “哼!至少不那么绿了!姓苏的,你还想不想听正事了。”

      “哈哈,听啊,哟,小冬瓜生气了。”

      “才没有,唉,你别打断我,让我理理思路。大概情况是这样的:言无青言公子释放了浮莲,你手里的木牌是倪族仙狐的族牌,那个倪晴欢是倪府的二小姐。”

      “没了?”

      “不然呢?公子不是让我打听这些的吗?我姑且说了这些…”

      “说吧,把你探到的一一详述,说完赏你一斤兰花豆。”

      “好嘞!事情是这样的……”

      苏轻墨闻言眉头紧锁,脸色渐沉,握着折扇的五指用力攥紧,青筋暴起。

      “竟是如此!好狠毒。浮莲……”苏轻墨嘴里骂着,心里却更是翻江倒海,这场阴谋,黔华,竟也脱不了干系。

      “走!上重渊山。”苏轻墨说罢便快步向前。

      苏轻言早知若是苏轻墨知道了真相,必定会去重渊山,虽知危险重重,却没有阻拦,只将腰间的剑握得更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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