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 喜宴之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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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大娘是在大婚那天上午到达的京城，一来便直奔七夜他们住的院子而去，她是那么急迫的想要见到那一出生便被抢走，分别了二十年之久的孩子，连一分一秒都等不及了。
宁大娘一直以为这个孩子早就死了，二十年来她无时无刻不在思念这个‘早夭’的孩子，定时去为其祈福，希望他下辈子能投个好人家，过得幸福！直到燕赤霞来找宁大娘，她才知道了一切原委。老天垂怜，她的孩子没死，还活的好好的，就是上次那个和她一见如故的少年七夜，他长大了，很健康，不仅长得丰神俊朗，还年轻有为！
“七夜……”
宁大娘走进院子，七夜正在与镜无缘讨论晚上的婚礼，听见这个声音，七夜立即回过头，站起了身。
“娘！”没有任何犹豫的，像是与生俱来的能力，这一声‘娘’便脱口而出。
“七夜，我的孩子……”
宁大娘又是激动又是欣喜又有些心酸，没想到再次见面，她的孩子就要成亲了，她有好多话想说，却都梗在了喉头，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好。七夜走上前，握住了宁大娘的手，又叫了一声‘娘’。
“嗯，好孩子，好孩子，”宁大娘不停地重复着这一个词，眼泪抑制不住地流下了来，她立马转过身去，用袖子擦干了眼泪:“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我怎么能流泪呢？我不该流泪的，不该的……”这样说着她的眼睛却很快又被眼水噙满了。
七夜替宁大娘擦去眼角的泪，柔声安慰:“娘你说得对，你应该高兴的。”
“对，我应该高兴！”
宁大娘终于止住了眼泪，破涕为笑，然后她又拿起一个包裹递给七夜，七夜打开一看，是一双黑色长靴，金线勾边，鞋身之上还用暗金色的线绣着鸾凤呈祥和各色祥云，花纹，做工十分精良，一看就知道花费了很多精力，七夜抚摸着鞋子上精美的绣花图案，不自觉湿了眼眶。
“你要成亲了，娘也不知道送你什么好，便想着这么多年来，我都没为你做件衣裳，但是时间太紧了，我就寻思着为你做了这双鞋子，我也不知道你穿多大的鞋，上次看你身量和采臣差不了多少，便照着采臣的鞋码给你做了一双，你快试试看合不合脚？”
七夜立即换上了这双鞋，说实话，小了点，但七夜什么都没说，只是告诉宁大娘很合脚，穿着很舒服，他非常喜欢。
宁大娘笑得满脸慈祥:“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镜无缘和燕赤霞早就都走开了，把空间留给这对二十年未见的母子叙旧。
时间过得很快，一下子就到了晚上，婚礼就要开始了。
虽然时间匆忙，但这场婚礼乃是关乎正魔两道能否就此和平共处，人类生死存亡的大事，是重中之重，玄心正宗和魔宫众人摒弃前嫌一同准备了一个盛大的婚礼，皇帝也命三十个绣娘加班加点终于赶制出了两件精美绝伦的婚服。
三娘在房中为小倩梳妆打扮，凤冠霞帔，红妆翠眉，云髻高绾。小倩坐在镜子前一动也不敢动，任凭三娘在她的脸上捣鼓。镜中的人儿容颜娇俏，略施粉黛让她更添了几分端庄柔美，细细弯弯的柳叶眉不画而黛，清澈水亮的杏眼如含秋水，眼波流盼间是丝丝缠绕的蜜意柔情，樱唇粉嫩微微向上翘着，双颊如抹红霞，带着清清浅浅的笑，真真是个美娇娘！
小倩不是第一次穿嫁衣了，却没想到她可以变得这么漂亮，或许这是因为心境有所不同吧。前两次嫁人她都没有好好体会过当新娘子的感觉，第一次她被逼无奈才穿上的那一身红嫁衣，根本没心情关心自己是圆是扁。第二次她虽是自愿却是要偷偷摸摸的嫁，那天她只顾着担心宁大娘会不会发现，自然也不会注意自己打扮如何了。
只有这次小倩才真正有机会好好体会当新娘子的感受，这感觉很奇妙，有点紧张又有点期待，有点激动又有点不安，有点甜蜜又有点纠结，到底是什么样，小倩自己也说不准。她的脑袋里晕晕乎乎的，也不清楚自己要做些什么，只知道跟着三娘的声音走，三娘让她怎么做她就怎么做。
而另一边，七夜也和小倩的状态差不多。男子打扮自是比女子打扮要容易的多，几乎换个衣服就好了。七夜长得本就俊朗不凡，目若朗星，面如冠玉，一身大红喜服称的他身姿更加挺拔修长，立在那里好似临风玉树，风姿特秀。
“老师，好看吗？”
只是这新郎官儿自己不是很有信心，临出房门前尤自紧张地问自己的老师。
镜无缘笑道:“好看，当然好看！”
七夜站在喜堂之上，周围酒席上坐的是他的亲人——娘亲、母后、老师镜无缘和忠心的下属们，还有算得上是他朋友的人——流云、红叶和燕赤霞，以及……金光，他是代表皇帝来观礼的。
小倩在三娘的搀扶下慢慢向七夜走来，宽大的水袖、长长的衣带迎风飘飞，仿若仙女。每个人脸上充满着笑意，七夜想这大概是他有生以来最幸福的一刻了。
“人都到齐了，今天是一个大喜的日子，我代表皇上敬各位一杯御赐的美酒，请。”
金光起身站到台前请众人饮了一杯酒，然后从侍从手里接过圣旨。
随着一声‘圣旨下’，众人都下跪叩头。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魔道为求进驻人间，数百年来，弄至天下大乱，生灵涂炭，唯今蒙天赐良机，得谏消弭魔患之策，朕，决借阴月皇朝大婚之日，共订约盟，从此以后，人魔和平共处。”
圣旨读完，酒宴正式开席，众人开始推杯换盏，交谈说笑。
“来…两位辛苦了，这杯请你们喝。”一魔宫弟子拿了杯酒走到白虎玄武面前。
“现在不能喝酒，我们有任务在身，你们喝吧。”白虎玄武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拒绝了。
“好，那我们喝了，来……”
那魔宫弟子喝得欢了并没注意到白虎玄武俩人脸上的异常，转身继续和同伴们饮酒吃菜。
“但是就算是魔道像我俯首称臣，魔终归是魔，根本没有必要活在这个世上。”
看着酒席上觥筹交错的魔宫众人，金光脸上露出一丝怪笑，手一松，圣旨掉落在了地上，随之一道金色袖箭从他宽大的袖袍里射了出来。
“你们喝了降龙九道丹，功力是一时恢复不过来，就等着一起受死吧，杀！无！赦！”
“杀！”
金光话音刚落，白虎玄武便拿着各自的武器冲进了人群里，紧接着，玄心门人也都拔剑冲了进来，魔宫众人没了魔功就如砧板上的鱼肉一样，只能任人宰割。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不一会儿，众魔宫弟子就被屠戮殆尽了，满地都是尸体和鲜血，比七夜和小倩的喜服还要红，就那么源源不断地流淌出来。
“娘！母后！”
“七夜，快走啊！”阴月大喊。
“呃……啊！”
七夜回头看去，正好看到一把剑刺穿了宁大娘的胸口，那名玄心正宗的弟子甚至没有任何停留，便将剑拔了出去又刺向另一个人。鲜血喷涌而出，喷了七夜一脸，宁大娘身子软软地倒到地上。
“娘！”
七夜奔到宁大娘身边，颤抖着伸出手抚摸着宁大娘的脸，宁大娘看着七夜，眼里有无限不舍，她想要说话却突然抽搐了几下，吐出一大口血，眼中慢慢失去了光亮，永远地闭合了。
“娘！你不要死，娘！”七夜不知道为何短短一瞬，所有美好一切就不复存在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又一个的魔族子民被长剑贯穿胸膛然后倒下。
“七夜哥哥！”
一把刀就要砍到七夜背上，七夜却好似浑然不知，小倩立即扑了上去，挡在七夜身前。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三娘、燕赤霞、镜无缘等人都被缠住了，没人能施以援手，也来不及施以援手。
“小倩！”众人一齐喊道。
刀落了下来，小倩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那一刹那，万籁俱寂，周遭的一切都好像潮水一般褪去了。
预想中的痛感却并没有到来，小倩睁开眼，只看到一颗颗的玉珠从眼前落下，噼啪哗啦，滚了一地。
原来那人堪堪砍断了小倩戴的那顶金丝点翠八宝攒珠凤冠前缀的缨络垂旒，便被一道光击飞出去，是七夜之前送给小倩的碧玉犀。
“七夜哥哥……”
小倩拉住七夜的胳膊，七夜终于有了反应，他轻轻地将宁大娘放在地上，抬起头看向围过来几名玄心弟子，眼中汹涌着滔天的恨意，拳头攥得青筋暴起，众人都被七夜身上所发出的杀意惊住了，不由得后退了一步。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满目惊恐，畏缩着不敢上前。
“你们在害怕什么？现如今的魔君不过是一介凡人之躯！”金光喝道。
到底不敢违抗宗主的命令，几人努力抑制住心中的恐惧，又围了上来。
纵然七夜现在只是肉体凡胎，也已经失去魔功，也不是区区几个玄心弟子能伤得了的，七夜拉着不知所措的小倩躲过了一把又一把刺过来的剑。只是双拳终究难敌四手，七夜一人又怎么抵挡住一波又一波的攻击呢？
包围圈越来越小，七夜也渐渐力不能支，眼看七夜二人就要被擒住了。
“七夜，小倩，快走！”
三娘一边抵挡着敌人的攻击，一边往七夜小倩身边靠近，三娘一向胃不太好很少喝酒，她没有将杯里的酒饮尽，只稍稍抿了一点，所以众人之中只有三娘还留有几分功力，可惜只有她一人根本无力回天。好在那些玄心门人面对流云、红叶和燕赤霞还留有一份同门之谊，没有下死手，才让几人有了一丝逃跑的机会。
“天地无极，玄心正法，乾坤借道，开！快跟我来。”
三娘和修罗、饿鬼二贤护着七夜等人一路逃到了大门边上。
“七夜，我错了，人魔共存只是一个梦，不可能实现的，七夜，你成魔吧，你成魔吧！”
七夜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就是他的老师倒在地上，悔恨交加地喊出了这一句话，然后就被几把剑同时刺入了身体。镜无缘吐出一大口血后头一歪，彻底没了气息。
“不！”
七夜双目充血，目眦尽裂，已然状若癫狂，竟要冲进去与金光等人硬拼，还是流云和燕赤霞连拉带拽地把他拖走了。
金光等人想要追出去，却被那些还活着的魔宫门人死死拖住了脚，一时挣脱不了，等他们把这些碍事儿的妖、魔全部解决掉追出门时，已经没了七夜、小倩等人的踪影了。
玄心大殿内，尸骸遍地，血流成河，上官玉儿一路小心翼翼地走进来，生怕那些血沾到她的鞋子上。
“金光叔叔，你杀了那么多魔宫的人，你就不怕他们报复吗？”上官玉儿看着那么多尸体堆在一起，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若是过去的魔君，我或许还会有所顾忌，可是，他现在只不过是个凡人，只想着成亲生子，还有什么可怕呢？我告诉过你，魔君大婚之时，就是他们阴月皇朝覆灭之日。”
金光背手而立，上官玉儿虽然看不见金光的表情，却能从金光的声音里听出他对如今的七夜十足的轻蔑之意。上官玉儿耸耸肩，她不在乎这些人的性命，只怕祸根不除，反生祸患，如今听金光这么一说，她也就放心多了。
这便是金光的阴谋了，他根本就没想过要让人魔和平共处，他也不相信人魔可以共存。从一开始，金光就是这个打算，借助七夜的大婚将妖魔一族全都聚集到一起，然后一网打尽！
过了一会儿，四将走了进来。
玄武上前一步，拱手道:“禀报宗主，并没有发现阴月太后的尸体。”
“这怎么可能呢，再去找，其他的人呢？”
青龙回道:“禀宗主，城内的魔宫门人都已死尽，但燕赤霞、七夜一干人等遍寻不获。”
“全都是离死不远的人，怎么会跑那么远呢？”金光目露疑色，随即他的目光定在了宁大娘的尸体上，嘴角勾了起来:“把她给我放在街上，曝尸示众，直到魔君他们出现为止。”
朱雀心有不忍，上前一步道:“宗主，人都死了，还是让她安息好了。”
“废话，除魔务尽，除魔就要用非常手段，否则的话，魔君回气生息，再次为患，难道你还要我们再跟他站上三百年吗？”
“但是我……”
金光不悦，斥道:“朱雀，我看你是想姑息魔君。”
“不。”朱雀低下头，连忙退了回去。
“那看守尸体的责任，就交给你了，其他的三将，去追查燕赤霞等人的行踪。”
“是！”
四人各自领命退下了。
“丫头，你说，金光叔叔说的对吗？”
“对，当然对了，让人拍手叫好。”自然要斩草除根以绝后患了，上官玉儿简直不能再认同了。
“那你可不可以请叔叔喝杯酒啊。”
“你是说在这吗？”上官玉儿指了指满地的尸体。
“就在这里喝酒！”
“好，那……我现在马上叫人去准备。”
上官玉儿走后，大殿内空余金光一人静立在满地尸首前，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喜宴之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