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蒹葭吟（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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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笙有些懊恼自己为何没有跟着一起去，又急急找了个僻静之处，施法救香蕊。可惜那刺条上有毒，这伤痕一时半会也消除不下去。她身旁的黛儿也没好到哪去，瞧她那蓬头垢面衣衫不整的样子哪还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师父，香蕊她没事了吧！”
“恩，只是这伤痕还需擦药方可消除”九笙本意是想要教训黛儿几句的，但见她如此消愁模样便又不忍心了“此事牵扯到书香醉，那毒我都吃过亏的，你要小心那萧良玉”。
“师父，我有个疑问不知当说不？”黛儿哭得久了，眼肿的只剩一条缝，声音沙哑，看起来甚是滑稽。
“当着师父的面有什么好不好说的，有什么事都吐露清楚，有什么委屈也别憋着，师父去替你报仇”九笙边说边替黛儿掖了掖头发，整理整理衣服。
“我总觉得今日的萧良玉与我之前见的萧良玉有所不同，虽然这个萧良玉和那人是同一面貌，但感觉怪怪的。而且香蕊曾对我说那萧良玉不是什么好人，虽不知她为何笃定，但香蕊是不会骗我的，只不过我当时没当真，现在细细想来却是有所怀疑的。”黛儿刚刚是不敢同将军夫人说出这话的，这没有实质性的罪证她是万不能冤枉人的。
“好了，先不管萧良玉的事，眼前紧要的是要找到那个往你房里放毒药的那人，这样才能还你公道。只不过现在你那是万不能回去了，倘若有人知道你在调查这件事，你和香蕊怕是会有性命之忧”九笙想，她只是帮黛儿调查这毒一事总不会影响到她的命格气数吧！又思及在将军府的危机，便提议换地方，这自然最好的地方就是严府了。
“恩，但凭师父安排，不过师父”黛儿似乎有难言之隐，不过顿了顿后，鼓足勇气继续道：“我总该给程哥哥一封书信告知一二，他如今不过是在气头上，等他气消了他一定会明白此事不会与我有关的”。
黛儿的话合情合理，九笙也不得反驳，只得幻化了纸笔让她写了书信，那信如之前的信一样变成纸鹤飞出去了。见信也送了，黛儿便扶了香蕊朝严府走去，九笙呢？自去调查那书香醉一事了。
“你怎会在这？”九笙诧异程凌志怎会在黛儿的房里。
“我听了母亲的话不大相信，便来看看”程凌志盯着九笙，比起之前愤怒虽少些了，但那脸色绝没有好一点。
程凌志的脸冷的像冰柱子，与黛儿口中那个谈笑风生的程哥哥相差甚远，真的像是两个人。九笙心中腹诽，这程凌志莫不是旁人变的换了个脸，才有了如今的样子。不过她可不敢出手试试，一来她与这程凌志本来就不熟，他真不真黛儿最为清楚，既然她都未曾说过这样的话，那这人就该是她的程哥哥不会有假。再说这个关头她要是和他大打出手，恐怕会应了他心里那个她为黛儿出气的名声，然后顺势将下毒的事栽赃到她头上。
“黛儿若是听了你这话，会高兴的”他总归是黛儿的夫君，九笙还是盼着他们能和睦如初的。
程凌志不说话，这算是默认了九笙的话，继续查看着屋里，看是否有什么证据。可那作案之人十分狡猾，没留下半分痕迹。
九笙还在查找，程凌志见没有半丝痕迹，就索性不找了，回西厢看萧良玉去了。他走后，九笙才敢施法探究一番，却什么也没发现，便离去回严府了。
“师父可有什么发现？”黛儿斟了一杯茶水给九笙，九笙接过却没喝：“没”。话音刚落“噗”一口鲜血吐出，九笙赶忙坐下调息，难怪她一路回来都觉得不对劲，原来是中了书香醉，只是这毒是何时中的在哪中的全然不知。九笙只知道，自己不过一刻钟后就要晕了，便嘱咐黛儿道：“你叫褚焉来，跟着这纸鹤，带我去找若深”。看黛儿焦急的模样，喃喃道：“你莫担心莫担心······”便晕了过去。
黛儿怕是几十年的泪都要在今日落光了，先是香蕊现又是师父，都怎么了？虽自责却又不敢耽搁，怕常人靠不住，亲自去了望月楼，那小二见是她赶忙带她去见褚焉。一路上黛儿便将大概讲给了褚焉听，褚焉见她慌慌张张，不敢细问九笙中毒的事宜。
“师父让你跟着这纸鹤找一个叫若深的人”
见九笙已经昏睡了过去，褚焉不敢耽搁，急忙施了法背着九笙跟上那只纸鹤寻若深去了。
不觉半月过去，严府的下人们开始议论纷纷。有些嘴碎的老婆子甚至说黛儿是做了出格的事被夫家赶了出来，又有人说想当初小程将军当着陛下的面圣请娶的那位女子可不是小姐，还是圣上顾着大人的面给御赐的婚，想那小程将军怕是不愿意娶小姐的。这话听的多了，不仅府里人议论，城里也开始起了流言，严辰逸便归家来劝黛儿回夫家。不过黛儿毕竟是他的女儿，当初她回来的狼狈像他还是心有余悸的。便书信将军夫人，信中责问她如何照顾的黛儿，弄得她如此悲伤，又言说黛儿是陛下御赐的婚姻，若是得了委屈他是可禀明圣上决断的。
那将军夫人见到书信虽是不悦，但又感念凌志在朝为官，无人照应若是就此得罪了严辰逸怕对他的仕途也是不利。将军夫人想若是他在，她也不用受这些气了，将军夫人的这个他就是老将军，可惜三年前去世了，剩下他们孤儿寡母的。命人书信寄予严辰逸，并带了丫鬟小厮接严黛儿。
严辰逸得了信，想着这面子也挣了，女儿再不去倒不妥了，又对黛儿规劝一番，见劝说无用，便以香蕊的性命为要挟。黛儿这才同意回去，这好容易回转的心却也死了大半了。
本以为半月过去，程凌志该是想清楚事情原委了，却没想到在看到黛儿那一刻更是冷漠。没了九笙的查证，这件事似乎被坐实了一般，只是这府里上上下下都不提这事，让黛儿十分忐忑，就像暴风雨之前的死一般的沉静。
事实证明黛儿的直觉是对的，严辰逸被罢官了，在她回将军府的第三日，说是严辰逸贪污了赈灾的银子，这事被传的沸沸扬扬一时间满城风雨。黛儿不知这事是真是假，但她现在只关心严辰逸的安危，便急匆匆的赶去问程凌志。却没想到，程凌志甩给她看他上奏的折子道：“他的事朝中上下谁人不知，只是这次他不该贪了赈灾的银量害了那么多性命”。
黛儿看了那折子，不断摇头，她本想求程凌志替她父亲求饶，可未曾想这次的事就是他联合大臣们上奏的，且还要求圣上重罚以儆效尤。这让她如何求，便心如死灰般道：“那你便同大臣一起奏了他还要他的性命，他纵使千错万错都是我父亲啊，你怎会忍心如此做。还是说你是借着上次萧良玉中毒的事，存了心思要惩罚我，若是你要罚便罚我一人，用我的命去抵你去世孩儿的命”。
不料，黛儿的话刺激到程凌志，她千不该万不该提孩子的事，只见程凌志发疯一般掐住黛儿的脖子，恶狠狠道：“你竟敢提孩子，你还敢提孩子，那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程凌志的面目如恶魔般，映在黛儿的瞳孔里，她闭上眼，或许她死了她就可以解脱了。解脱的什么，是程凌志不爱她的心还是他上奏要严辰逸性命的冷血，她不知道，只是告诉自己要解脱了。
程凌志看着黛儿的面色渐渐发白才害怕似的放了手，可黛儿却是十足十的昏了过去，待她醒来，就已经在自己房间里了，香蕊在一旁睡着了。喉咙有些痒，黛儿忍不住轻咳了一声。黛儿醒了，看着黛儿的样子，香蕊瞬间就哭了，嚷嚷道：“小姐不该在这时顶撞将军的，严府如今没了，将军就是小姐唯一的依靠了，若是小姐将这最后的依靠都得罪了那小姐你以后要怎么过啊！”
“香蕊，我父亲怎么样了？严府怎么样了？为什么你说严府没了？”黛儿急不可耐，香蕊的那句话牵动着她的心。
“小姐，严府没了，圣旨下来了，老爷被判今日午时处斩，严府所有女子充为官妓男子流放边疆”。
香蕊的话像刀子一次次扎向她的心，刹那间回忆起许多她与父亲的回忆，这十七年的光阴多少还是美好的，黛儿闭了眼，无声的流着眼泪。
“小姐，若不是将军力保你，否则你也会？”香蕊一手擦拭着自己的眼泪，一手帮黛儿擦。
不过听到将军二字，黛儿瞬间张开了眼，眼神中充满了恨意。程凌志，若不是你我爹爹也不至于没命，你撺掇大臣们治我父亲的罪，全然不顾忌这些年的情分。好，你不是说我杀了你的孩子嘛，我今日还要杀了萧良玉，让你也尝尝失去亲人之苦，黛儿闭上眼，细细的谋划着。
“香蕊，陪我出去走走吧！”黛儿的声音很平静，香蕊还以为她想通了，便伺候她去到院子里晒太阳。瞧那阳光，黛儿大抵猜到午时到了，过一会儿她在这世上便只有香蕊一人了。
“香蕊，你去收拾几件衣物，我想去庙里住几天，你陪我一起”黛儿抚了抚香蕊的碎发。
“恩”香蕊见黛儿无恙便老实的收拾了衣物。
不一会儿两人收拾好了，香蕊接过黛儿的包裹却发现异常轻，疑惑归疑惑，她却没问出口。
出门找了辆马车，黛儿就和香蕊朝着城外的寺庙去了。半路黛儿推说头疼去看大夫耽搁了时间，又去望月楼买了糕点这才算是正式上路。黛儿见香蕊沉沉睡去，叫住车夫千叮咛万嘱咐这才放心离去。那药足以让她睡两个时辰，若是她折回来到时城门已关她便没机会回来了。
她一路走的急，去药铺买了砒霜，又去望月楼买了糕点，若无其事的回到将军府。夜幕降临，她盛装打扮了一番，才拿了糕点去到西厢。
“萧姑娘，我来是给你道歉的，你瞧，这糕点便是我道歉的诚意了”黛儿的笑带着清明，无半点杂质，这一刻仿佛她又是那个不谙世事的严府小姐。
萧良玉还是脸色煞白，接过黛儿给过来的糕点象征性的尝了口，尴尬的笑了笑道：“事情已经过去了”。
“哦，是吗？”黛儿瞬间变了脸色，继续道：“萧姑娘知道真正的真凶是谁吧？不然你看我该是恨之入骨的。你如此包庇真凶只有一个可能，难怪香蕊说你不是好人，你伙同别人害了程家的孩子来冤枉我，现在害得我父亲也死了，我今日便要你偿命”说完，便用匕首刺向她，萧良玉本能的闪开了。黛儿哪肯罢休，追着她刺第二下第三下。那萧良玉久病，没跑多远就被黛儿追上了，想着马上就能报仇，黛儿不知有多痛快。
可匕首还未落下就被程凌志打落，程凌志怒气道：“我已经放你走了，你怎不知悔改”。
“程哥哥要我改什么？你认定我是坏人，你程凌志不再是我的程哥哥了，而这些事的始作俑者都是她，是她害死了自己的孩子来栽赃嫁祸与我。呵呵，你怕是不关心这些了，我刚刚阿在她吃的糕点里下了毒呢！哈哈哈哈哈，她还是要死”黛儿越说越疯，说到最后畅快不已。
程凌志见状，冲昏了头脑，道：“我杀了你这毒妇”。
“啊”
黛儿闭上眼，却没有感受到什么，睁开眼却是香蕊在面前替她挡了这一刀。程凌志马上反应过来，暗骂自己冲动，抽回刀。香蕊倒进黛儿的怀里，鲜血染红了衣服。
“小姐”
“香蕊，你怎么这么傻”
“小姐，咳，小姐不该丢下香蕊的”
“香蕊，对不起”
不等黛儿说完，香蕊就已气绝，黛儿抱着香蕊悲切的哭起来，这心也却是死透了。
“黛儿，我······”程凌志正欲解释，黛儿便按着他的手对着刀口走到他面前。血从黛儿口中流出，黛儿却笑了道：“你要记得是你杀了我，你要记得”。
程凌志有些难以置信急忙抱住黛儿，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黛儿不再说话，她的嘴角露着笑，她在他的怀里安详的死去了。
程凌志落着泪，他抱着黛儿，一动也不动瘫坐在地。
下人来报“少爷，屋里的那盘桂花酥并未有毒，夫人这边你可放心了”。
“呵”程凌志听到此话便抱着黛儿痛哭起来，黛儿她终究还是对他狠不下心，在放毒的时候，她瞧了瞧那酥是他爱的桂花酥啊。若是他死了，她不敢想，便收了那毒。她早知她是要死在他手下的，若是幸运她可杀了萧良玉，若是不幸她也好死在他那里让他这辈子不忘，对她算是解脱了。
“程哥哥，对不起，不是黛儿招了那蜂，你娘亲也不会被蛰了，还害得你在这罚跪”六岁的黛儿足足是个粉雕玉琢的可爱人儿，此时蹙着眉，嘟着嘴的模样甚是可爱。
“好啦好啦，不过两个时辰而已”九岁的程凌志安慰道。
“恩~程哥哥帮我，我便同程哥哥一起跪”黛儿便似模似样的跪起来。
“呵呵呵，黛儿拿什么来报答我”程凌志调笑。
“恩，一碟子桂花酥”
“恩？太少了”
“那程哥哥说要什么”
“黛儿长大嫁与我做我的妻吧！”
“为何？”
“因为书上说，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蒹葭吟（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