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上甜糖》星森

21、东方神话篇

　　且说司命急匆匆赶往了广寒宫，果然，只见一处宽敞的亭台上，灵境与嫦娥对坐了，玉兔仙子侍立一旁，正为她二人斟酒。

　　“好哇，你又丢下了我，自己跑来此处吃酒。”司命也不客气，大喇喇就自己坐下了。

　　灵境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你这不是自己来了么？”

　　“我这还不是靠的自己？”司命没好气。

　　“行了行了，”嫦娥在他二人之间转圜着，“都来了，就别再抱怨了，快尝尝我这新酿的桂花酒。”

　　面对嫦娥，司命倒是和颜悦色起来：“嫦娥仙子的好酒，不用说，那是天上也绝无仅有的。”

　　灵境一口饮尽杯中酒：“狗腿。”她鄙夷道。

　　司命举了酒杯去她跟前：“你不狗腿，你试试酿出这样的美酒来？”

　　灵境懒得与他废话，手一挥，就给司命弹去了台下。

　　“我！”司命好歹聚气凝神，没叫自己摔上个大跟头，堪堪站定，又气冲冲指了上头的灵境，“你！”

　　灵境自台上伏了栏杆，瞧着下面气急败坏的司命，不由得笑：“什么你呀我的，话都说不好了？”

　　司命脑子一昏，手一指上头：“你个为老不尊的老神仙！”

　　那末尾的“仙”字，是远远的，自广寒宫外传来的。

　　玉兔仙子继续为她斟酒，笑道：“这司命神君，如今的胆子，可真是越来越肥了。”

　　灵境哼笑：“刚好，拿来炒了下酒。”

　　嫦娥只笑着摇头。

　　没多时，司命就又厚着脸皮回来了。

　　玉兔仙子为他取了新的酒盏来，笑道：“神君这下可是清醒了？”

　　司命呵呵笑着：“醒了，醒了。”

　　他伸手就要去接玉兔仙子手中的酒盏，却不防，一柄折扇，蓦地横在了中间。

　　“上，上神？”司命满脸惊讶，随即便又笑了起来，“不至于吧，连杯酒，上神也不舍得让小神喝？”

　　灵境微微眯眼，不言语，只手中折扇一转，直直扫向他的脖子。

　　司命堪堪躲开，大惊失色：“小神可是又做错了什么？”

　　“灵境？”嫦娥也意外，方才那一下，虽说她不是执意要取人性命，可若那司命不机灵，真挨上一下，只怕也小命难保了。

　　灵境坐在那里，身形未动，只眼睛觑了那司命，冷冷问道：“你是谁？”

　　“什么？”嫦娥同玉兔一起望向了那地上的司命，“你不是司命神君？”

　　原本还苦着一张脸的“司命神君”，在她们的注视之下，突然就笑了起来。

　　“不愧是上神，还从来没人，能一眼就看穿小爷我的变幻。”“司命神君”起身后，便是一副桀骜少年郎。

　　“三太子？”玉兔仙子又惊又喜。

　　“兔儿。”嫦娥小声喝退玉兔，转身又向哪吒笑道，“原来是哪吒三太子到，嫦娥有失远迎。”她伏拜，

　　“无妨无妨。”哪吒摆手，要转去灵境跟前。

　　嫦娥却拦在了他前头，依旧是笑着的：“只是不知，三太子深夜到访，有何贵干？”

　　哪吒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听说你也是凡人成仙的，怎的也这样文绉绉的？”他再次绕过嫦娥去，“我来干嘛？自然是要来瞧上一瞧，这传说中的娲皇宫美人咯。”

　　“三太子不可放肆！”嫦娥急急要拦。

　　只是她如何是哪吒的对手，不等她转身的功夫，哪吒都已经到了灵境的跟前。

　　这一回，灵境倒是没再动手，甚至连动，也没动一下。她只是冷眼瞧着，这个立于自己跟前的少年郎，他正目不转睛地，细细打量了自己。

　　她知道，他是在惊讶。

　　“你……”半晌，哪吒终于开口，“我是不是见过你？你长得……”

　　“像你的一个旧相识？”灵境弯起嘴角轻笑，“这样老套的开场，可不是三太子你这样一个年纪轻轻的神仙，该说出来的话。”

　　“我……”哪吒一时噎住。

　　灵境执起酒杯，眼眸低垂，可见佳酿中，自己的神情：“三太子瞧够了吗？我这娲皇宫的美人，可还叫你满意？”

　　哪吒张了张口，要说点什么，但纠结了半晌，终究还是没能说出来，却古怪地笑了：“是小神唐突了，小神的旧相识，是不会这样同小神说话的。”他拱了拱手，“打扰了上神饮酒的兴致，小神先自罚三杯。”

　　说罢，也不管别人有没有要请他喝酒的打算，他自己就拎起了酒壶，咕咚咕咚喝下三大口。

　　“哇，果然是好酒。”他赞叹。

　　只是等他赞叹完，面前已不见了那位灵境上神。

　　“走了。”嫦娥坐了下来，笑，“三太子果然不同凡响，这一来，就给那位弄走了。”

　　哪吒不笨不傻，如何听不出，这位嫦娥仙子，是在讽刺于他。

　　可他哪里在乎，擎了酒壶：“多谢嫦娥仙子的好酒，哪吒这就走了。”说罢，大踏步下台去，大摇大摆，自广寒宫出去了。

　　嫦娥由凡人食仙丹成仙，比一般的神仙，更懂察言观色。今晚这一出，却是她自上天以来，怕是最为奇怪的一夜了。

　　她遣退玉兔，自斟自饮，喃喃道：“这天上，怕是要热闹了……”

　　且说灵境回了娲皇宫后，依旧闭门不见客。却有门外仙侍，日日来报，有云楼宫哪吒三太子，来拜见上神。

　　灵境心知他打的什么主意，只说不见。想来日子久了，以哪吒的性子，也就罢了。

　　哪知，这一回，那哪吒仿佛吃了定心丸，日日来娲皇宫求见。次数多了，就连娲皇宫的仙侍们，见其诚心，也不忍心将其拒之门外，无奈上神不肯见，她们也奈何不得，只得劝他：“这天上能掐会算，精通武术法术的神仙，数不胜数，三太子如何不去寻他人，偏偏要来这里？上神的脾气，我们这些小仙是知道的，她说一，就不会有二。”

　　哪吒见他们都误以为，自己是前来拜师的，也不解释，只像往日一般，说道：“请转告上神，哪吒今日也来过了。”

　　仙侍们无奈，你推我，我推他，谁也不敢再去告知上神。

　　他们不去禀报，灵境也瞧得一清二楚。合上镜子后，她觉得，与其天天坐在这里，被一个小毛孩子上门叨扰，倒不如去趟人间，游山玩水，访访旧友，更来得有趣。

　　这么想着，她也就这么做了，谁也没告诉，依旧做闭关模样，自己却是悄悄下凡间去了。

　　西牛贺洲，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灵境已经很多年，没有踏足此处了。

　　“听说，你收了个从石头里蹦出来的猴子为徒？”捧一盏清茶在手，灵境问面前的菩提祖师，他还是一如既往，白发白须，道骨仙风。

　　菩提祖师烹茶：“真要说起来，这猴子，恐怕与你娲皇宫，还要沾点亲，带些故。”

　　“哦？”灵境挑眉，看了他。

　　菩提祖师抚须：“那块石头，乃是开天辟地之时就有了，当年你师父炼石补天，剩下那么几块，这也就是其中之一。细细算起来，说不定，他还能唤你一声前辈。”

　　灵境一听，就知道他是在拿自己取笑了，当即白了他一眼：“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为老不尊的。”

　　菩提祖师只笑了笑，又道：“你别不信，那可真是一颗好苗子，若能引向正道，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灵境以茶代酒，敬他：“那你可就要好生教导于他了。”

　　正说着，便听见上方一阵大笑：“师父，师父！”

　　她抬头一看，就见一只毛茸茸的猴子，身着布衣，正驾了筋斗云，往他们这边来。

　　她闲闲看了菩提祖师：“可真够大方的，连筋斗云，都教给了他。”

　　菩提祖师笑而不语，只等那猴子翻下筋斗云来，方唤了他过来，指了灵境，向他道：“这是为师的一位旧友，号灵境上神，还不快拜见。”

　　那猴子伶俐，听了师父的话，还真就像模像样地，冲她弯腰拱手：“拜见灵境上神。”

　　“你就是悟空？”灵境方才听菩提祖师这样唤他，遂问道。

　　那猴子抓耳挠腮：“是，师父赐姓孙，名悟空。”

　　“孙悟空。”灵境跟着念了一遍，又看向了菩提祖师，笑道，“倒是个好名字。”

　　那猴子虽作人形，也会说话，但行为举止间，仍难免做猴子样，且眼中野性未化，看来要真教化好，还需得很长时日。

　　饶是如此，她依旧和颜悦色，对了他说：“我叫灵境，居于三十三天娲皇宫。若有朝一日，你登得天庭，可来娲皇宫，我请你饮酒喝茶。”

　　“三十三天娲皇宫。”那猴子念着，就笑了，“俺记住了。”

　　菩提祖师见状，便道：“今日功课可都做完了？”

　　那猴子顿时便扭捏起来。

　　“既未做完，还不快去？”菩提祖师训道。

　　那猴子当即便溜之大吉了。

　　灵境看着好笑：“你也别整日间都这样板着副脸了，本来就老了，再严肃一些，就更难看了。”

　　菩提祖师砰地一声，将一只碧玉茶盏，往她面前的桌上一掷：“喝你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