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chapter 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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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里颇有三堂会审的架势。
“你……”看陆放推门进来，八班班主任丁振几乎从椅子上一弹而起，几欲脱口的叱问却在目光触碰到对方冷漠的面容时骤停。他压住火气，捏起一张小纸条，甩了甩，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陆放嗤笑：“我也想问呢。”
“你这是什么态度！”教导主任猛地一拍桌，把坐在角落位置默默批卷的物理老师都吓了一跳。
物理老师抬抬老花镜，向陆放那边望过去，出声劝道：“韩老师，你消消气，有什么话好好说嘛。”
“我……”教导主任回头，神色缓和不少，“赵老师您说说，这样的学生能不让人生气嘛！装傻充愣就算了，跟老师说话还是这种态度！简直不像话！”他又转过头去，音调不由自主越升越高，“陆放，我再问你一遍，丁老师手上的是什么？”
“一张纸条？”
教导主任憋着气：“哦，你还知道是张纸条。这上面写了什么不用我复述一遍吧？”
陆放笑了笑：“要不你复述一遍看看？”
“你！”
“好了！陆放！”丁振截口怒喝，“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针锋相对？！”
“是我‘针锋相对’吗？”
丁振深吸气：“这上面写的是语文考试范围内的必背内容，语文那场的监考老师在你座位下捡到的。我……我们想听听你的解释。”
陆放微微眯眼，那似乎是王峰给他做的小抄，他捏成团扔了回去，后来……王峰大概忘了把它收拣起来。
“我还有什么可解释的？”他无谓地耸耸肩，“你们不都给我定罪了吗？”
“你什么意思？老师冤枉你了？！你这什么态度嘛！”教导主任气得脸红脖子粗，“难道还是监考老师故意整你？！你陆放自己是个什么德行……”
“韩老师！韩老师！”丁振止住他，“你冷静一点，我们不是正在问嘛……”
“丁老师你看看他！你看他这态度！还有什么可问的？考试作弊在人家心里算什么呀？我们这些老师在他眼里也根本算不了什么！天天装得没事儿人一样，学校里哪个混账东西不是他那拨的……”
“韩老师，”陆放笑道，“没想到你对我成见这么深啊？连别人的锅也要我顶，天天想着怎么让学校趁早把我开除吧？”
众人俱是一愣，他又慢条斯理地说：“你还是别老这么想，我要真不读书了，对你来说可能不是什么好事儿。”
教导主任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你这是……你在威胁我？”
“我哪敢呀。”陆放嘴角微翘，眼里殊无笑意，“我只是实话实说。”
“陆放！”丁振喝止他，“别胡说八道！”他偏头看向尚处于惊怔中的教导主任，语气安抚而坚定，“韩老师，你冷静一点，我们是来解决问题的，如果他真的作弊了，咱们按校规处置，何必跟学生置气呢？小孩子，又是青春期，脾气倔，不知道天高地厚，咱们做老师的要好好引导，不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了，是不是？韩老师你消消气，我来问他。”
一直作壁上观的年级组长这时也慢吞吞地劝道：“对，丁老师对自己班里的学生比较了解，就让丁老师来沟通好了。”
***
“陆放，”丁振看着陆放，“你有没有作弊？”
“没有。”陆放也看着他，“你们有证据吗？就凭着在我座位下捡到一张纸条，能判断我作弊？不觉得搞笑吗？”
“你！”教导主任又要发火，年级组长忙拦住他，向陆放说：“你知道你语文考多少分吗？129，是年级第二。”
陆放挑挑眉：“所以？”
“所以？”教导主任忍不住说，“你的成绩我们也不是不知道，语文撑死能考一百左右，一下子考这么高——哪怕没这个纸条，不怀疑你也难！何况你考试坐最后排靠墙，你们那圈儿除了你就没人默写满分，学生交完卷又只能直接走前门出教室——好巧不巧监考老师收卷的时候就在你座位下发现了这个——你觉得我们有没有理由怀疑你？不怀疑你怀疑谁？自己什么水平心里没数吗？离期中才过去多久，你就突飞猛进了？你们语文老师可不是这么说的！”
陆放没有立刻回应，丁振似乎能看到他浑身张开的尖利的刺慢慢疲软下去。这反而令他有些不安。
“怎么不说话了？”教导主任讥诮道，“不是能言善辩的吗？”
“说来说去，”陆放懒慢地笑了一下，“你们还是没有直接证据。这不过就是‘欲加之罪’。”
“‘欲加之罪’？什么叫‘欲加之罪’？！陆放，你要真是清清白白的，还能有我们‘欲加之罪’的机会？就凭你过去……”
“我过去怎么了？”
“你过去什么样你自己清楚！才读初中就要被劝退的人，好意思问‘过去怎么了’？！你看看你自己哪里像个学生！你根本就是……”
“韩老师！韩老师！”丁振打断教导主任，脸色极差，“我不是偏袒自己的学生——就事论事，陆放初中的时期，咱们既没亲历，也不存在清算的立场，用不着扯这么远……”
“好！远的不提，就上——上个礼拜五，你是不是还拽着转学生逃课了？你伙同十一班那几个混账恐吓同学的事怎么说？”
陆放愣了一下。
“丁老师，”教导主任面上浮现出微微的笑，“你还不知道你辛辛苦苦‘挽救’的这个学生背着你搞的小动作吧？没关系，监控视频可是拍得一清二楚，陆放他想赖也赖不掉。”
丁振半晌才道：“什么意思？我怎么没听说？……韩老师，咱们处理的问题不是‘疑似作弊’吗？怎么就牵扯到其它事情上了？”
“丁老师，作弊也好，欺负同学也罢，犯事儿的不都是同一个人么？对人也好，对事也罢，说到底都是一回事儿。”
“韩老师，你怎么就能确定陆放‘犯事儿’了？就连所谓的作弊不也没有确凿证据吗？”
“哎，丁老师，我倒是觉得挺奇怪，你一向是个公正明理的好老师，为什么会如此包庇这样一个垃……”
“咳！咳！”
角落传出两声重重的咳嗽，物理老师搁下红水笔，一面摘掉老花镜，轻揉眼头的穴位，一面缓缓说：“韩老师，我冒昧多嘴，希望你海涵。以前我还住在老教师家属院的时候，也算是看着陆放长大的。这孩子本质上是个好孩子，虽然中间走了弯路，但现在已经逐渐回到正轨了。教书育人原本是我们为人师的职责，我相信有丁老师的教导，他会彻底的改邪归正。况且，不看僧面看佛面，想想谭老师，在校任教四十余年，为学校倾心奉献，我们……”说到此处，他叹了口气，将老花镜戴上，拇指顺势从眼角拂过去，仿佛在揩拭什么，“谭老师要是还在的话，看到这一幕，该是什么心情呢……”
办公室里沉默了好一会儿。
“咳！”还是年级组长率先打圆场：“唉，惭愧，让赵老师见笑了。”
“哪里，是我倚老卖老啦。”物理老师笑了笑，“怪不好意思的。其实我不该干涉你们，但是……唉。”
年级组长点头表示理解，继而问道：“韩老师，那……陆放的问题，不如先交由丁老师处理？”
教导主任依然面色不虞：“确保学生在校的安全、维护考试秩序等等，都是我们的重要职责，不能因为陆放是教职工家属就徇私……”
“韩老师，”丁振抢道，“赵老师和我并不是想徇私，我只是希望你能放下成见……”
就在他们争持之际，下课铃响了起来。
***
笃，笃，笃。
“……请进。”
被丁振支使去开门的是陆放。
“……谢康平？”
门外赫然站着先前还被教导主任作为“受害者”提及的转学生。他与陆放四目相接，立刻露出释然的微笑：“你好啊。”然后微微探头，看向办公室里面面相觑的老师们，招呼道，“各位老师好。”
老师们惊愕地看着门口这两名学生，一时忘了回应。
“……你有事儿？”
陆放皱眉。
“呃，也不算吧……就是有点担心你。”
“……什么？”
陆放的眉头皱得更深。
“谢同学，”这时，丁振招招手，示意谢康平进来，“你来得正巧——韩老师说上上个礼拜五，陆放拽着你逃课，还伙同十一班的几名学生恐吓你，是这样吗？”
“啊，”谢康平微微张大眼睛，“我们的确逃课了。”
教导主任立即接口：“我就说吧？这监控拍得一清二楚，还能是我污蔑他？”
“真不好意思，”谢康平诚恳地说，“是我硬要和他一道，耽搁了他的时间。本来他叫我自己去操场，可我第一次上体育课，有点害怕，想让人陪……那几个陌生的同学应该也是冲我来的吧？还是我连累了陆同学。不过，他们也没对我做什么，我并不很介意，倒没必要为此追究。”
“什么？！”教导主任难以接受，“这都什么跟什么呀……徐东他们和陆放压根就是一伙的……要不是你家里人……保镖来得及时，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呢！要是你在我们学校里出了什么事……”
“老师，”谢康平无奈地说，“真的没有什么，也不会发生什么。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样，但我自己真的没有关系，请你相信我。”
“可他明明就……”
“韩老师，当事人都说了没有的事，你怎么还往陆放头上算呢？”丁振愈发不悦，“他们显然相处得不错。如果陆放真的欺负同学，谢康平怎么会来为他说话？不能因为对陆放心存偏见，就对事实视而不见啊。”
教导主任气不打一处来：“简直荒唐！岂有此理！照这么说，倒是我故意来找他陆放的茬了？！”
陆放冷笑：“是不是找茬，你自己心里清楚。”
“陆放！”丁振怒喝，“你给我闭嘴！”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反了你了！一个学生，在学校里敢这么目无尊长，出口不逊！我对你一忍再忍，你当我怕了你不成？！我知道你陆放名声在外，但你把学校当成你鬼混的那些烂泥窝就大错特错了……”
丁振脸色铁青：“韩老师！请你注意一点自己的言辞！”
“算了，算了，韩老师，别生气，何必呢？原本也没多大点事，闹成这样多不好看。”年级组长头大如斗，拉着教导主任，劝说，“第二堂课都快开始了，咱们今天就先到这里吧，再说也说不出什么名堂来。既然谢同学自己都说没发生什么，谢家也没要求追究，我看暂且算了，也许是个误会呢。至于语文考试作弊的事……”
“老师，”在教导主任提高声气训斥时不由自主后退了两步的谢康平突然插话道，“谁作弊了？是他吗？”
他捂住心口的右手缓缓拿下，指了指靠站在办公桌边，神情淡漠的陆放。
“啊，是这样，”年级组长解释道，“语文那场的监考老师收卷的时候，在陆放桌下捡到了一张作弊用的纸条……恰巧他这次默写是满分，而坐他周围的同学默写全都有扣分，并且他这次的成绩破天荒地高，据说阅读理解题和标准答案很接近，但他的语文一直以来都不突出，你们班的语文老师认为他不可能考出这样的高分……总之疑点颇多，所以……我们的确怀疑他考试舞弊。”
“那张纸条，”谢康平问，“是用浅蓝色水笔写的一些课本上的诗词文言文吗？”
“啊……是的。”
陆放微挑眉，将视线转向他。
谢康平说：“那张纸条是我的。”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chapter 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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