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chapter 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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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考在礼拜一举行。
或许因为重要程度稍逊于期中期末，所有人的考场都设在本班。书包放走廊里，桌椅拉开了，由教室最里边的第一列开始，先从头到尾，隔行再从尾到头，将学生按学号重新排位。
谢康平是第五十一号，坐走廊旁边这一列的倒数第二排，前面有五个空位。
第五十号陆放，坐最后一排。
体育课风波后，俩人还是头回见面。谢康平来得比较晚，在监考老师的指示下找到自己的座位，看陆放就坐他后面，不由微微一笑：“好巧。”
陆放点点头，似乎有点意兴阑珊。
距开考还有十五分钟，考场里的说话声仍不绝于耳。
“哎，陆哥，”王峰的座位就在谢康平隔壁，他偏过头，小声冲陆放说，“你准备没有？”
“没有。”
“嗨！你怎么能不做准备呢！”王峰有点激动，“我就知道你没准备！考试能不做准备吗？这不，我给你也誊了一份……”
“请问，”谢康平也偏过头，不确定地问，“考试……应该做什么准备呀？”
王峰愣了一下，这还是转学生头回跟他说话。
谢康平的眼神很真挚，困惑又不安，仿佛是缺乏经验的新手——对考试没经验？王峰翻了个白眼：“哪个让你偷听老子说话的？我们准备啥子关你屁事啊！”
陆放看向谢康平，他嘴唇微张，眼睛稍瞪，保持着询问时的姿势，显然因为无措而僵住了。
“你干嘛？”于是他懒洋洋地指责王峰，“人家虚心求教，你不会好好说话？”
王峰看看他，又看看谢康平，有些拿捏不准：“我……我怎么……我也没说啥子呀！”
“看你把人家吓得。”
“那……对不起？”王峰试探地说，没什么诚意，“我不知道你，那个啥子……”
“没关系。”谢康平小声回应，恢复了面朝前方的坐姿。
陆放靠在椅背上，望着他的背影，谢康平不高不矮，身材单薄，背脊倒坐得挺直。他换了件新绒衫，平针，樱花粉，看上去质地柔软，手感极佳。想着想着，他不自觉地动手，戳了戳谢康平的肩膀。
“怎么了？”对方回头问道。
“……王峰，”陆放面无表情地说，“你给我们谢少爷分享一下考试经验。”
被忽然点名的王峰：“哈？”
***
“……基本是全国考生的通用法则。理科没啥好说的，就以蒙为主，以抄为辅，争取考到两位数——噢对了，地理我是算成理科的；英语选择题多，我们一般按照‘三长一短就选短，三短一长就选长，两长两短就选B，参差不齐C无敌’的口诀蒙答案，以我的个人爱好吧，偶尔会全部选B，清一色同花顺，嘿嘿嘿。语史政么，尽量打小抄呗……”
谢康平云里雾里：“打小抄？”
王峰鬼鬼祟祟地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右手掌，上面有密密麻麻的浅色小字，挤成一坨，难以辨认：“喏。”
他环顾四周，见两名监考老师一个站在教室前门外跟人说话，一个坐在讲台上埋头玩手机，便飞快地丢了个小纸团到陆放桌上，挤眉弄眼地说：“看看。”
谢康平回过头，看陆放展开那个小纸团，丁点大的一张纸，皱皱巴巴，凑近能看清是誊满了课本上处于考试范围内的必背内容。他惊诧地说：“这是……作弊？”
“不然嘞？”王峰忍不住又翻白眼。
谢康平这回倒没被他打击到，直言不讳：“作弊不好吧？”
“你怎么这么烦？关你屁事啊！”
谢康平默然片刻，说：“但作弊就是不对的，靠作弊考再漂亮的分数也不属于你。”
“神经病啊你？”王峰感到匪夷所思，“你觉着我们能靠作弊考高分？想得美！这就是点死记硬背的小抄，能帮到几分啊！”
“那还有什么必要作弊呢？”
“你管我啊？都说不关你的事了哪来这么多逼话！信不信老子……”
“王峰。”陆放止住他预备脱口的威胁，慢条斯理地说，“谢少爷说得有道理。”
“什……”
趁监考老师不备，他将小纸团又扔回去，正中王峰脑门。他义正言辞道：“我是不会和你同流合污的。”
“哈？”
谢康平表示赞许：“你做得对。”
铃铃铃——
预备铃响了，表明距离正式开考还有三分钟。两名监考老师都站到讲台上，开始拆密封袋，整理分发考卷。
“王峰！王峰你干嘛呢？”教导主任神出鬼没的身影浮现在窗口边，伴随着抑扬顿挫的教训，“这是考场，考场！要考试了知不知道？你朝哪边呢？什么东西这么好看哪？”他探头进来，“噢哟，我说呢，是怪好看的，这不是八班一枝花，陆放陆同学嘛——怎么地，你盯着他就能考及格了？他是考神啊？要不要干脆烧香拜拜？还发呆？你回头看看卷子传到哪儿了？还不给我坐正了？！”
“煞笔……”备受打击的王峰无声嘟哝着，忍辱负重地低头转身，将最后一张考卷传给身后的同学。
***
一般情况下，考试会紧锣密鼓地在两天内结束，但这次的月考足足花了比过去多一倍的时间。上午一场，下午一场，语数英物化地史政八门，恰好考了四天。
考试结束之后的学校恢复了往日的休闲养老氛围。周五的课谢康平全天缺席，陆放再与他以同桌相见，已经是下礼拜一。
语文考得最早，当天的语文课上便公布了成绩。
教语文的老师姓张，中年男士，声音浑厚，每逢考试出成绩必然将分数从高到低通报全班。这次倒是例外，课前便派语文课代表将批改好的试卷发了下去。
“哇！129.5！是年级第一了吧！”“谁谁谁？”“林娜啊！要是前面再仔细点都能上130了吧？”“诶卧槽！作文扣一半！还有这种操作！”“煞笔，啊哈哈哈，你写的什么几把玩意儿？不看题目啊你！”“滚滚滚！你有什么资格说老子啊你连一半的分数都没有！”……
教室里吵吵嚷嚷，惊叹声嬉笑声此起彼伏，有人考得好，有人考得差，围绕分数的议论基调也不尽相同。
“那个……”语文课代表发考卷发到了谢康平，面色有些异常，仿佛欲言又止，“谢康平……你的卷子……”
“哦，谢谢。”谢康平伸手去接，陆放瞥了一眼试卷，首页的总分栏里写了个大大的“47”。
语数英的满分都是150分。
陆放的文科属中下水平，一般情况考及格还是不成问题，学校的出卷也符合学生的整体水平，并不算难。像语文这样的科目，能考到47这种低分，假如不是完全放弃考试，也实属难能可贵。
他从谢康平手中扯过一张试卷，顺口问：“我的卷子呢？”
语文课代表清了清嗓子，回答：“没看到你的，可能在老师那儿吧。”
“在老师那儿？”陆放挑挑眉，“我考满分了？”
“不清楚。”
陆放不再多问，只将谢康平的试卷翻了一面，匆匆扫完后又去拿对方手上的另外一张。
“请问，”谢康平看他凝眉，有些茫然，“你在看什么？”
陆放转头，斜睨着他：“谢少爷，看你平常这么斯文，没想到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啊！”
谢康平赧颜：“不好意思……我的中文确实挺差的……”
陆放点头赞同：“你的语文可真是烂得有滋有味。阅读理解题问你作者提到天气变化是想表达什么，你连‘也许是刚好出现天气变化’这种答案都写得出来；作文叫你写命题议论文，你能写个偏题的散文，还明显只有五六百字……你是打算气死歌神吧？”
“‘歌神’？”
“张学佑。”陆放补充说明，“语文老师的名字。”
“我不是故意的。”谢康平诚恳地说，“不过这些都是我的真实想法呀。”
“考试不需要什么真实想法，都是有统一答案的。”
谢康平有些泄气：“这样啊，我没什么经验……下次考试我会努力的。”
“你都上高中了……”陆放摇摇头，“真是不可思议。”
“对不起……”
“跟我没关系，去好好向我国应试教育道歉吧，你辜负了它的栽培。”
“好吧……”谢康平迟疑道，“不过我好像没被它栽培过……”
正说着，上课铃响了起来。
***
“试卷都拿到手了吧？”
讲评试卷的开场，照例是这一句，语文老师倒没料到当真有人举手回答：“没有。”
他皱眉看向陆放，对方也直直与他对视，目光平淡，看不出情绪。他不禁有些起火，咳了一声，冷笑：“你没拿到试卷啊？正常。为什么没拿到自己心里没底吗？真是非常人做非常事哈，我都还没来得及说呢，你倒迫不及待地自投罗网了。”
陆放的面色随着他的话音一分分阴沉起来。
起先还有点骚乱的教室逐渐安静得可闻针落。
“老师，”陆放说得很慢，“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是吗？”语文老师面露嘲讽，“其实你的语文这回考得还不错，差点就赶上年级第一了——所以说做人不能贪心，哪怕不强求那几分，不也是一次重大突破？”
陆放看着他，没说话。
语文老师摆摆手：“这堂课你也没必要听了，自己去办公室吧，你们班主任等着你呢。”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chapter 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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