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0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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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薄的雨幕笼罩府城时，离府试只剩下一天。
城内书院纷纷暂停行课，为即将参考的学子留下了充分的时间来调整心态以及复习。
易盛安倒不在其列。
将信和银子拜托唐才孟送回尧度，他自己留了一点准备上街购买吃食，为府试做准备。
府试一般会进行两天，前一天是更深学术的考核，后一天是行文立意，这行文不像县试，短短几百字就能完成。
府试需要由表到里，条理分明的阐述自己的观点，写出一篇洋洋洒洒的锦绣文章。
府试期间，考生是不可以离开考场的，规矩也相当严格，不允许携带除吃食外的外物。
就连吃食也会被从里到外检查，切片搅匀立志不犯过任何一个作弊机会。
所以为了避免吃食被检查得难以入口，易盛安决定买几个大馒头维持一下生活，反正荤素搭配是不可能荤素搭配了，只求明日考试环境好一些吧……
一想到此，易盛安轻轻一叹，提着馒头似有千斤重——太凄惨了。
打开伞正准备回书院，铺满青石板的大道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随着马蹄声快速接近，一个人冲破雨幕蓦地闯进易盛安眼中。
男女莫测的人伏坐在马背上，一身红衣在这青色的天幕下分外显眼，三三两两的行人被冲撞，一边叫骂着一边闪开免得遭遇无妄之灾。
易盛安是站在路边的，他觉得自己还算安全。
可他没料到，专注策马的人居然转头看过来，凌厉的目光在他面颊上一扫而过，继而朝着他扔了个什么东西。
那东西很小，在这渐渐扩大的雨势下根本让人无法仔细看出是什么来，它划破雨幕直直的飞向易盛安，对着他的脸丝毫不客气的往上砸。
青天白日遭这无妄之灾，易盛安愣了，还好及时反应过来将东西拦在掌心，却被它身上还未卸去的余力砸得一阵剧痛。
痛得他眼前一白。
他不由得想起小时候抓着的那只丑兔子，一口下来咬他手指上那种感觉。
痛得你直冒汗，对方还不松口。
当易盛安回过神，始作俑者已经逃之夭夭。
他只得将目光放在那袭击他的东西上。
——晶莹剔透的，入手圆滑冰凉，像是玉，却又有些软。
看着这指甲盖儿大的东西，易盛安皱起眉头。
还没等他想出扔掉还是不扔掉，对面屋顶上，猛的飞下个人来。
她衣袂飘飘，软糯讨喜的脸上却嵌着两颗寒星，唇抿得死紧，雪白的衣衫微微湿润，却让人根本生不出心疼的情绪来——只想避她远些。
怕她一个不高兴，直接用手上的剑一刀切自己身上。
易盛安是头一次接触这大摇大摆毫不忌讳大街上带剑的江湖人，在对方冰冷得像看死物的眼神下，他觉得有些头大。
这姑娘，不是善茬啊。
姑娘落到他面前，丝毫不客气，“交出来！”
易盛安没作声，识趣的摊开掌递到对方面前。
姑娘伸手一拿一瞧，将之捏得粉碎，啐了一句，“狡猾的杂碎！”
话音未落，人已经飞得老远来。
独留易盛安在雨中看着姑娘的背影愣神——这般武艺……
想学！
——
直到回了书院，易盛安整个人都还沉迷在刚才的情形中回不过神来。
这种武林奇人，平常时候都是避世不出的，很少在普通人面前露面，更别提这番张扬的在城中肆意妄为，他们不怕官府的人吗？
虽说都是有本事的人，可官府的人也不是吃素的。
这般张扬……
不知怎的，易盛安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将馒头放好，屋外就响起了周扬宗的呼喊声，“盛安，你在吗？”
易盛安应了一声，走了出去。
屋外，周扬宗身着深蓝色镶白边衣衫，一头黑发束得规规矩矩，沾了些水珠闪闪发光。
易盛安想将他请进来，他赶忙拒绝道：“我脚上踩了泥水，还是不进去了。”
说完，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他眨眨眼颇为不好意思，“我是想邀你一起出去买点笔墨……”
易盛安笑，“看你这神神秘秘的，我还以为有什么事呢！”
“稍等。”
拿好伞，两人出了书院。
一路上，周扬宗特别高兴的给易盛安说着这几天研究出来的论题，声音中却多有不确定，像是怕自己过不了府试。
“府城中皆在传最终试题应是臣民，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易盛安这才明白，敢情这几日他是在研究这个！
但易盛安觉得这不是那么靠谱，“你听谁说的？”
周扬宗摸摸后脑勺，“出恭的时候……听隔壁……”
他隐而不言，易盛安哈哈大笑。
到了书店，周扬宗笔直的朝一方而去，掌柜的也热情的招待他，应是常客。
易盛安倒没有什么可以买的，就在大堂随便转转，等周扬宗出来。
不过这书铺倒奇怪，门面不大，里面的东西倒是齐全，也多有孤本，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漫无目的走了几步，一不注意居然到了角落。正打算离开，货架另一边突然传来细碎的声音。
“可能保证？”
“放心吧，府监大人亲口说的。”
府监，乃府城府令的助手，也是一城师爷。
易盛安心里一跳，下意识压住脚步身形，忍着不发出声音。
做完这些他才愣了下，他干嘛这样？
君子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
“吕公子向来是师爷的左膀右臂，想来也做不出哄骗人的事情！”
本来有些犹豫的声音一听到府监，瞬间坚定下来，开始窸窸窣窣的动作。
“给！”
又是一番窸窣动作，其间还有碎银的磕碰声，想是那吕公子颠了颠钱袋，估摸数量。
显然钱袋很让他满意，笑得分外和气，“还是少爷出手阔绰，那些个贫贱子弟，多给一钱都觉得要了他的命。”
另一人讥讽笑道，“一群上不得台面的乡下人，”他顿了顿，“你给我的莫不是跟他们一样？”
吕公子笑应，“怎么可能呢？他们怎么能与您相提并论？这题案乃我精心研究而出，独此一份，有了这题案，您绝对能拔得头筹！”
另一人沉声一笑，满意的说道：“若真如此，他日必登门拜谢。”
话题在这里截止，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
等外面没了脚步声，易盛安才慢悠悠的走出来，回味着方才得知的不得了的事情，眉头轻轻皱起。
这两人，莫不是在说府试？
与买好东西的周扬宗会合后，他斟酌着问，“周兄可知道吕公子？”
周扬宗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他短促的停了下，“突然问起他？”
易盛安微笑回答，脸上表情维持着恰好的好奇，“方才听到学子偶然提起他，心生好奇。”
周扬宗笑了笑，面上浮现感慨神色，“吕公子啊……那可是奇人。”
他微微抬头，似乎是在回忆，眼中带起崇拜之色，“他姓吕名尽览，取博览天下之意。自小自学成才，十岁便过了县试，后连过府院两试，是府城中人人夸赞的神童。”
十岁便连过三试？
易盛安回想县试的难度，颇为惊讶的点头——这般成绩，当得起神童一名了。
“后来院试之后，他以'自身学识积累不够'为名拒绝家中人让他参加乡试的提议，开始在各个学院中求学，囊括百家之长，习名师之学问。”
“继而在十六岁时，以一篇'天下赋'闻名整个白青州！”
“那他怎么还在府城？”
“他在府城？”周扬宗正沉浸在崇拜的情绪里，骤然听到易盛安这一句，惊讶的停下了步子，“谁说的？”
对方黑白分明的双眼盯着易盛安，让他尴尬的笑了笑，“怎么了？”
“他于昨年便去了远都参考，后来家中宗族都陆陆续续搬去了远都，至今未回呢！”
“那大概说的不是同一人吧……”
易盛安不确定的道，抿唇垂眸，又笑看向周扬宗。
“算了！看周兄的神态，像是对明天的考试胸有成竹了？”
来之前还有些忐忑，现在倒看起来淡定非常。
谁知这一问出来，周扬宗蓦地心虚的眨眼，抱紧了怀里刚买的东西，“还……还好，还好！”
那模样，比最初的时候还要紧张。
得，问错话了。
易盛安无语凝噎，不再跟他提及府试。
两人沉默着走了会儿，反倒是周扬宗先提起来，“听说明日会有官员监考，也不知来的是哪位大人。”
“周兄消息可真灵通。”易盛安笑着调侃了一句，叹息道：“只要不以公谋私，便是谁来也无所谓了。”
不知怎的又想起方才书铺里的事情，易盛安眼神暗了暗。
“不至于吧……”
周扬宗呐呐道，抬头看了看天空，“那可是官老爷，人民的父母官呐。”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033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