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论报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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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自清挎着个小篮子站在桃花树下，朝我挥手。
“我原本想去山上谢阿凝的补琴之恩的，没想到刚到山脚就遇见了。啊，江沅仙君也在啊。”
我倒是觉得他对江沅的忽视帮我找回了些颜面，便放下棋子略有些干涩地问他：“你准备如何谢我啊？”
目光不自主地瞟向他带来的竹篮。
“我身无长物，却发现三十六重天的仙土种出来的蔬菜水果特别可口，不知阿凝还记不记得华山斋菜的味道？”
徐自清一提到华山斋菜我就饿了，我在华山缠绵病榻的时候，对徐小道士做得斋菜的留恋起码支撑我多活了半月。
“雅南可是割发为赠，这谢礼未免太轻薄了吧。”一旁的江沅放下茶杯，面无表情地看向徐自清。
我一怔，素来是温润君子的江沅如何会说出略显刻薄的话。
徐自清似乎也是被问住了，他看着我尚未齐肩的头发面露愧疚之色。
他忽然抬手，在树上折了一朵桃花，弯下腰轻柔地插在我耳边。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抱歉，害你不能用首饰了。不过桃花也很衬美人，我便为阿凝送一世桃花好么？”
他替我簪花之时，我竟有一瞬恍惚，朦胧间似是看见了一个站在烂漫桃花下的玄衣男子，我看不清他的面容，但却知道他也是这样眼神含笑。
不知为何，我从他簪花的动作里似是看见了煜月那个冤家。那个混世魔王有一次将我伤得半身不遂躺在地上，我本以为吾命休矣，他却只是仗着我不能反抗，折了只桃花塞我手里。
也是这样含笑的眼神。
我来不及细思，眼前尽是徐自清，我听见心弦明快的声音。
不知为何，在他面前不只是桃花江沅英俊的面容也失了几分颜色。
我有些想问他可否带我走遍海角天涯，把面前的江沅当做摆设。
我好像有一点移情别恋的趋势。
“你你你在说什么啊！”
谁叫你送一世了？送到头发长出来那天不行么？
徐自清，你是不是咒我长不出头发？
我仿佛又回到了醉酒不负责任那天，困窘得说不出话。
“江沅仙君的棋局着实精妙，阿凝不应下车十二，不过尚有补救的机会。”徐自清完全感受不到从江沅身上散发出的低气压，自然的环住我，径自从棋篓里拿出一枚黑子放在棋盘之上，截住了白棋的起势。
“自清仙人可知观棋不语的道理？”江沅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地看着徐自清。
“我自是知道的，不过要快点完了这局棋，我才好同阿凝吃斋菜啊。”
徐自清坦然地对视回去。
他两目光在空中纠缠角力，天空渐渐聚起雷云。
我只觉得我珍藏的素纱仙衣将被劈成黑炭。。
想到那个画面本仙子一个激动，“啪”地一下站起拍桌。
好仙人家家的，玩什么雷电？！
“够了！”我这一站起来，他俩的目光嗖嗖地朝我飚来，把我看的一阵气短。
“今天就这样吧，师兄，下回再同你下棋。”语罢，我拉着徐自清就走。
自然没看见徐自清背着我挑衅的笑和坐在桃花树下面沉如水的江沅仙君眼里闪过的寒芒。
“煜月？”江沅仙君在桃花树下似是自言自语。
能同江沅仙君角力的又怎会是寻常小仙，只不过是因我满脑子都是攥着徐自清的感觉未曾深究罢了。
我如今大抵就是条咸鱼了，在男神和吃食面前，竟然选择了吃食。
徐自清？
当然不成选项。
果然是凡尘尚未洗净，贪恋凡间好吃的，哎。
在等徐自清的斋菜的时候，困得打了个小盹，又梦见凡世前尘。
每每想起前世，就如同看了最是肝肠寸断的话本子，忍不住涕泪涟涟。
以前梦见的都是江沅抱着为他而死的阿瑛离我而去的那一幕，如今却是梦见了徐自清。
在终年覆雪的华山，仍然是那熟悉的老松树。
我面色惨白地窝在他的怀里听他弹着独幽琴，入眼皆是白茫茫的雪，碟子里的糕点已凉。
“小道士，我想跳支舞给你看，为我奏琴可好？”我特意抹上胭脂掩盖毫无血色的唇，想为他跳最后一支舞。
徐自清扶琴的手一颤，我见他面上忽而出现两行清泪，被冷风一吹，凝成冰，不由莞尔。
“哭什么？冻伤了脸，就不俏了啊，小道士。”
“阿……凝。”他哽咽，执起我的手，贴在脸上。
我见他哭的颇为惹人怜爱，觉得死在他怀中似乎也是不错的，我想为他拭去眼泪，可抬手已经耗尽我今生力气，一个晃神，竟然又进入了另外一个画面。
桃花烂漫下，又是那个玄衣男子。
我从那病到半身不遂的状态突然转变倒是有些不习惯，只在他身后局促不安地站立。
他静静地站在那儿像是在等着谁，他忽而伸手从树杈上折下一只桃花。
“你来了啊。”声音里笑意。
他笑着转身，微风吹着桃树沙沙地响。
我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很难过，忽然一下泪眼模糊，看不清他的面容。
你，是谁啊？
我张口，却是无声。
我忽而闻到一阵香气，怔怔地从梦中醒来。
只见小道士端着盘子走来。
盘中的四季豆冒着香气。
我掩饰地打个哈欠，妄图给平白冒出的眼泪找一个借口。
“哎”见我眼眶泛红，徐自清叹气。
他把盘子丢在一边，拔下我耳旁的桃花，插在自己耳边，撩起袍子，一脚踏在石凳上，一副乡村登徒子模样。
“小娘子可是要吃霸王餐？出不起银钱？没关系，莫哭，本店除了银钱之外还接受多种方式肉偿。”徐自清一手挑起我的下巴，一手拉开衣襟露出锁骨，挑眉，“任君挑选！”
不知道为何有人安慰的时候，我反而觉得委屈格外委屈，便也登徒子上身，两手扯过他的衣襟，熟练地埋头哇哇大哭起来，像是要补上那一世被甩被备胎而导致的委屈眼泪。
他顺势把我环在胸口，胡乱地揉着我的头发。
我在他怀里感受着他的体温，莫名地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再哭，菜就凉了，不好吃了。”
我原本想哭得昏天黑地的计划就此终止，眼泪汪汪地抬头瞪他，控诉道：“你一点都不关心人家！”
遂把徐自清推到一边，抽噎着拿着筷子把四季豆往嘴里塞。
“我不关心你为什么哭，反正最后都会逗你开心。”他在对面撑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对他莫名产生的自信嗤之以鼻，并以两根四季豆塞住了他的嘴。
“阿凝，凡世又要到元宵了，帮我赢盏灯笼可好？”他嚼着四季豆，口齿不清道。
我想我定然是因为吃人嘴短才会答应他下凡帮他赢花灯。
定然不是想同他约会，也万万没想象过同他携手走同心桥的画面。
虽然我好似有点喜欢这个小道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