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名柯捡便当》蓬莱来来

2、第二章

　　医院因为这一场爆炸，注定不能平静。
　　少年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情景，每个人身上都大面积的烧伤和鲜血，每一个人都是重度烧伤，需要立刻进手术室。
　　上午还在被抢位置，下午根本就没有机会让他们观摩，佐伯明光只能在急诊室里，帮助轻度的病人处理伤口，出岛松隆都去卫生间吐过好几回了。
　　少年脸色苍白像纸，却很冷静。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走廊上女子尖厉的声音，“你们不是医生吗？”
　　“求求你们了，救救我老公！”
　　“他，他还活着啊？他想活下去啊！我们家里……不能没有他啊——”
　　“抱歉，夫人，医院已经没有医生能够为您的丈夫手术，最快的手术也可能要四十分钟以后，实在抱歉。”他听到院长愧疚地说，“现在只有两个实习医生，没有资格……”
　　“什么都好啊！您到底给我一线希望啊！医生，实习医生也行，”女子锲而不舍，“是不是要签订什么免责协议？我签，您……您帮我问问？我丈夫……他想要活着啊！先生！！！！求求你，求求你想想办法。”
　　“从来没有做过手术的实习医生，就算你要，他们也不会同意的。”
　　院长不同意，女子甩开院长，朝着这边大步过来，出岛松隆在那里直冒冷汗，他很清楚这样的事情一旦发生，很可能不管答不答应，都会变成事故。
　　急诊室里收容了好几个病人，看着他一转身逃进厕所关上门。
　　少年已经走到门边，门被推开，那是一个浑身黑烟，头上还有两个伤口在流血的女人。
　　她在急诊室环视一圈，这里只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就是走到门边的少年，年纪很轻，胸前别着的牌子上是手术科实习医生佐伯明光。
　　打算出去问清楚的少年，刚想跨出门去，女子噗通地跪在他面前，“求求你，医生，救救我的丈夫，就算——就算只有一线希望都好啊！他……就剩一口气，送别的医院，很可能就死在路上了，求求你，医生，救救我的丈夫，求求你。”
　　“夫人……”少年被她吓一跳，还没有说话就被咚咚咚在地上磕几个头，拉着他的白大褂恳求，不让他走。
　　“您先起来，您丈夫在哪里？”
　　佐伯明光心脏砰砰砰直跳，被这个女人跪的心脏都提起来，他有点慌张地跪下去扶人，一边说，跪在地上的女人不等他说出别的话，就一把揪住他出去，“院长，这位小医生愿意给我丈夫手术。”
　　她眼泪还在不停的掉，眼睛是红的，院长看到他身后的黑发少年，愣了一下。
　　“你确定要让明光君给你的丈夫进行手术？”他问。
　　“我确定。”女子咬牙说，她不知道为什么院长在看到少年的时候会改变主意，但是只要有一线希望，她就要试试。
　　丈夫是为了给她更多的生存空间，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
　　“佐伯君，你的意思呢？”院长问。
　　“我是医生，只要病人需要我，就会全力以赴。”少年的回答非常坚定。
　　“那就交给你了，佐伯君。”院长立刻吩咐人准备，启动并不常用的手术室。
　　那个手术室是教学专用，现在没有手术室空闲，新增的两个手术室还没有启用，要不是这样设备也不完善。
　　那个男人不仅被大面积烧伤，还被一根灼热的钢筋穿过腹部，少年的眼光穿过胃部，处在非常危险的情况下，再不弄出来，就会伤到重要器官没救了。
　　送别的医院毫无疑问会死在路上，刻不容缓。
　　他心里在冒汗，眼睛先一步冷静下来，白大褂上已经沾满了别的人的鲜血和皮肤组织，需要立刻开始准备。
　　“高桥桑，能请你带他们先去做个检查，我去准备好手术需要的东西。”少年立刻对身边的高桥奈生说道。
　　“院长？”高桥奈生为难。
　　“照他说的做。”院长说，高桥奈生立刻就带着女人和伤患去做检查。
　　佐伯明光去往消毒室，大贺美惠跟上去，帮助他准备东西，这本来是之前的日常，因为非常情况，变成不同寻常起来。
　　“佐伯君真的要给那个人做手术吗？”大贺美惠不解，“手术失败，后果很可能不是你能够承担的。”
　　“我是医生，从开始学习就从来不曾懈怠，”佐伯明光冷冷地说，“我想要成为医生，就在时刻准备成为一个真正的医生。”
　　他的身体都几乎在颤抖，还是咬牙让自己尽量平静，他需要冷静，更冷静一点。
　　就像之前，曾经实践过的那样。
　　现在有一个人需要他的拯救，需要他的力量。
　　他是医生！
　　他是医生！
　　他已经是一个医生了！
　　少年反反复复地对自己说，他模拟过很多手术。
　　实习之前也曾经被导师带着做过不少，他不是新手，报告也被称为完美。
　　他现在是医生，只要迈出去，就不用在这里消磨时光。
　　他可以。
　　现在他只要准备救人就好了。
　　“我需要一个给我递工具的人辅助。”佐伯明光盯着高桥奈生，“只需要熟悉工具就可以。”现在没有人，没有其他医生可以辅助，他也不怕。
　　“我可以。”高桥奈生扫一眼急诊室，出岛松隆一直都没有出现，这种情况也是骑虎难下，想到院长奇怪的眼神，她镇定一下，点点头，“我可以。”
　　大贺美惠陪着女子在外面等着。
　　就像大贺美惠想的一样，半个小时后，女子就后悔了，一只询问佐伯明光的情况。
　　知道他才十七岁以后，痛哭失声，觉得自己做了一个糊涂决定，也许会让丈夫什么都来不及做就死在手术台上。
　　佐伯明光第一次主导的手术比所有人想的都要快，他仅仅用了一个半小时，就做完了这场手术，浑身是血推着病人走出手术室的时候，女人崩溃大哭，“亲爱的，我对不起……”
　　“手术成功了，”女子没有说完，就听到少年摘掉口罩，淡淡地说，“手术成功，病人身上的钢筋已经取出来，创口包括胃部全部缝合完毕，大面积烧伤也全部处理了，接下来病人可能会反复发烧，需要安排人守着，如果明天平安无事，就没有生命危险了。”
　　“真……真的吗？”女子睁大眼不敢相信。
　　“真的。”高桥奈生满眼激动，“佐伯君做手术的时候，手出奇的稳，一刀都没有划错地方！”比她之前辅助过的所有医生都要快准狠，下刀的速度她都要捏着一把汗，他仿佛每次用刀都很清楚下面哪里是能处理的地方。
　　“谢谢你！谢谢你！真的谢谢你！”女子立刻跪在地上道谢，少年这次有了准备，一把拉住她，“大贺桑带着她一起去看护室，我去开药。我是医生，救人是我应该做的。”
　　他说完大步走开。
　　脱下身上的衣服，配好药物，院长虽然不再做手术，看药方没有问题，少年说到症状也非常清楚，给他的药方上签上字。
　　有了开始，就会有下一个。
　　那场在米花町电影院的爆炸，因为在商场顶楼，涉及到的人比较多。
　　重伤就有十八例，全部都送到最近的米花中心医院做紧急处理和手术。
　　其中十三例都是濒危，少年一个人就做了三场手术，无一例外，全部成功活下来了。
　　最后一场是一个九岁的小孩马场维保，脑部受到重击，本身就有肺部疾病，是非常麻烦的一场手术。
　　他生怕自己下手太重影响小孩的一生，药物什么的全部都斟酌着使用，这场手术是他三场手术里症状最轻，又耗时最多的。
　　“马场夫人，手术成功了，接下来就看小孩的的恢复状况了。”少年医生摘下口罩，直接对着焦急的母亲说道。
　　“谢谢，他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吗？”马场夫人怜爱地看着被缠满绷带的儿子。
　　“清洗肺部的原因，我把他支气管入口阴影面积不小的肿瘤去掉了，小孩的恢复能力很好，以后会变得更好的。”少年说话的速度很快，高桥奈生熟练地带着马场夫人前往看护室。
　　明光摘掉口罩，吐口气，他把手术服脱掉，接着去急诊室，住院部也一下子填满了。
　　“什么？院长，你怎么可以让佐伯君那样的年轻医生主刀这样的手术？这是不把我们医院的声誉放在第一位，万一失败了呢？”
　　他还没有进急诊室就听见福田副院长大声的说话声。
　　“我有我自己的考虑。”吉冈院长试图安抚他的情绪，“别在这里吵到病人。”
　　“那您的考虑是什么？有没有为病人考虑过，万一失败了，那就是杀人。”福田副院长冷冷地说。
　　“病人家属自愿让佐伯君主刀，拖延也是在杀人。”院长平静地说。
　　“咔擦。”打开门的少年站在门口，他头上的帽子还没有摘，那上面有几滴鲜血，他的出现打断了两个人的争吵，“院长，手术结束了，还有哪里需要帮忙吗？”
　　他的脸上是疲惫的，三场手术耗费了他太多的精力。
　　“怎么样？成功了吗？”院长看到他笑起来，“累惨了吧？救援已经差不多，接下来就是等待后续会不会有伤员送过来了，休息一下吧！”
　　“成功了，接下来只能看病人自己的恢复了。”少年点头。
　　“说的这么理所当然，佐伯君怕是忘记了，自己就连一场手术都没有观摩过吧？”福田副院长冷冷地出声。
　　“您说得对，”明光回到自己的位置脱下头上的帽子，穿上他的白大褂，“我只是没有在医院观摩过手术，在学校的时候，博士毕业的作业，由于导师偏爱，参与过两场肿瘤手术，主刀过一场心脏搭桥手术，有我的导师辅助，非常完美。病人濒危，我就厚颜上了。”
　　急诊室里的人目光古怪地看向一直在旁边看好戏的出岛松隆。
　　他们很清楚，如果不是这个实习医生躲起来，少年本来不应该是优先的求助对象的。
　　“无论如何，这样的先例不能开！我提议开除佐伯明光，医院不需要这样不顾医院名誉的医生存在。”福田副院长高声说。
　　这是想要毁掉佐伯明光的未来啊！
　　少年眉头拧起来，抿紧薄唇，脸色显得更白了，若有所思地转转眼珠，纤长的睫毛闪动一下，心里想自己有没有在这里荒废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