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来也》初算

3、第 3 章

　　殿外妖风阵阵，疏罗浑然不觉，睡得同往常一般酣甜，却忽然感到黑暗之中，有一个细微的声音凿了进来，她皱着眉头睁开眼睛，看见福德公公笑吟吟地站在跟前。
　　“娘娘，好消息，太子妃娘娘要生了。”
　　疏罗恼怒地推开他：“生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
　　“娘娘，这可是您头一个皇孙啊，您不去看看吗？”
　　“不去不去。”
　　“娘娘……”
　　疏罗气恼地坐起来，瞪了他一会儿。
　　“我非去不可吗？”
　　“这……照理来说，是该去看看。”
　　“行行行，我去还不行吗？”
　　日里下的雪将宫道映照得白莹莹的，马蹄踏在湿漉漉的石板上嘚嘚作响，疏罗很顺畅地接上了睡眠。但过不多久，又有一个凄厉的叫声切断了她的好梦。
　　“谁啊，大晚上的叫什么？”
　　“娘娘，到了。”
　　原来福德见她睡得熟，直让马车到了太子妃的院前才停下来。
　　她不耐地叹了口气，由人扶着下了马车。乍一眼瞧见扶她的奴婢，却着实惊了一惊。那粉色的宫装内，裹了一具高大的身体，上头露出来的一张脸，陌生而古怪。福德也不由多看了那婢女几眼，但到底不是盘问的时候，先由着她去了。
　　却不料这“婢女”，正是当日那青提子，而无极，也正站在疏罗身后的阴影里。
　　这日太子府内不知为何，不断有修仙者四处走动，弄得疏罗很不自在。
　　“福德，太子府怎么到处是这些人？”
　　“今夜天象异变，迎雎山上也派人来提醒要加强防护，方才咱们一路过来，也是有修仙者跟着的，娘娘您睡得熟，不知道。”
　　屋内的叫声仍未停止，疏罗听得愈发烦躁。
　　“她在叫什么？谁在折磨她吗？”
　　福德赔笑道：“娘娘说笑了，生孩子嘛，都是这样的。”
　　“奥……原来在生孩子。太子的孩子吗？”
　　福德对于这位皇后的胡言乱语早就见怪不怪，淡定地回道：“那是自然的。”
　　“那太子呢？”她四处看了一圈，不见那傻儿子的身影。
　　福德便喝问边上一个小奴婢：“问话呢，答呀！”
　　小奴婢恍然回过神来，忙道：“回娘娘的话，太子殿下还在安睡。”
　　“安睡？”疏罗一听就怒了，她这个毫不相干的人都碍于“常理”漏夜赶来了，他倒还有这个福气安睡！
　　“把他给我叫起来！拖也给我拖过来，让他也来听听，他妻子是怎么在这里痛哭嚎叫的，不能只我一人受罪啊！”
　　青提子和无极不由暗暗对视一眼，心道，妖精就是妖精，毫无肉心，那太子妃叫得如此痛苦，于她却不过觉得烦躁。
　　一道婴儿的啼哭声破空传来，里面一片欢欣气象，有小奴婢出来禀报：“恭喜皇后娘娘，是个小皇孙。”
　　话音刚落，里头却传来接二连三的惨叫声，疏罗好奇之下，不顾众人阻拦闯了进去。
　　却见屋内尸体四陈，太子妃双目圆睁，面色惨白地躺在床上，已经没了呼吸，边上躺着一个浑身赤裸的小婴儿，蹬着腿，咿咿呀呀地叫着。满屋的血腥气仿佛让他心满意足，早已止住了哭声。
　　他身上的血渍已经被擦拭干净，看上去粉嫩可爱，疏罗不禁趴到床边，逗他玩耍起来。他朝她伸出手，幼嫩的手指在她嘴唇上拂来拂去，她撅起嘴亲了一下，他咯咯地笑起来，朝她嘟起了嘴巴，她便又凑到他嘴唇上亲了一下，他笑得更高兴了。
　　疏罗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处在尸堆之中。
　　而此时的迎雎山上，气氛就没这么好了。那紫光闪烁的无谋星，那已经熠熠闪烁了近两千年的无谋星，此时，湮灭了。
　　“这不可能！”方玉钦不敢置信地盯着那已经灰暗的天空，“不可能！他积了两千年的怨恨，怎么可能瞬间消散！快查！哪里有深重的血光，快！”
　　可除了战争之地，这世上，并没有哪里出现异常的血光。
　　偏偏此时又有弟子来报，升闻醒了。方玉钦只好先撇下这里，赶往镇妖塔。
　　而这时候的太子府，已经被皇家的修仙人团团围住。傻太子衣衫不整地躲在远处，大声命令：“快去啊，杀了那个妖孽，快去！他不是我儿子，杀了他！”
　　可因为之前进去的人全都被强力打了出来，且无一生还，如今早就无人敢进。那一间精致的宅院，一时间来得比地狱之所还要可怖。
　　最后是疏罗自己抱着孩子走了出来，众人不由退开几步，太子早就跑得无影无踪。
　　疏罗虽然不通世事，却也知道，自己怀里抱着的是一个于世不容的孩子。她也不打算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做她的糊涂皇后，只想带着他离去。可在场的所有人如今都已明了，她怀中所抱，必定是那预言要现世的大妖，即便心中再怕，也不肯就此放走他们。
　　“皇后娘娘，你可知，你怀中所抱何物？”一个声音问。
　　“何物？”疏罗十分不满地皱了皱眉头，“那你又是何物？”
　　“皇后娘娘，为何这妖孽不伤你？”另一个声音问。
　　“妖孽？”她低头看了他一眼，他吃着手指，睁着乌黑的大眼睛望着她，“人，也能生出妖孽吗？”
　　她一时想不明白这个问题，便抬头道：“我不想和你们打，都给我让开。”若换了原先，她会怕自己打不过这么多修仙者，可如今怀中抱着一个灵性如此强大的孩子，她可谓无所畏惧，甚至还有一丝得意。
　　“你们不能走！这妖孽不能走！”
　　疏罗懒得与他们多说，从皇后的身体中脱身而去，身后一群人紧追不舍。
　　青提子此时已经到了镇妖塔，见方玉钦与升闻大战脱不开身，便急忙抓了宁微顾过来。
　　“小师父，我看到那妖孽了，他被皇后带走了！”
　　“什么！”他知道大事不妙，连忙上前接应方玉钦，要他抽身去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