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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0 章 ...

  •   这以后,李宸儿好像用那个红包给以往圈了一个句号,单方面地脱逃而出,从此誓以一个新的李宸的形象蹦跶在老段的心里。
      那个新的李宸也一样跟老段有时说话,有时逗趣,也会在早晨发车时叼着豆酱打招呼。但总让老段觉得哪里有些不同了。即使站在一处,也如同隔了看不见的屏障。大概就是像戏里头的龙文章和张立宪,就算并肩而立,也从来都是两个阵营的人。
      很难说李宸是千年难得地过早地入了戏,还是颇有心计地将此挪作掩体。
      后来戏忙了起来。
      老段的戏跟李宸儿的刚好大段大段地错开来,于是一日中也打不了几个照面。换个角度想倒也落得自在。
      李宸也就顺理成章地整日跟着老邢混迹。比如一道扒拉盒饭啦,一道坐折叠椅上晒太阳啦,一道蹲片场边儿上嗑瓜子啦,一道干啥干啥的。并美其名曰:培养感情,增加默契。
      如此这般享受着领闲主演的美好人生。

      而以老段为首的炮灰团众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天天土里来泥里去,还时不时扮个黑人瘸条腿什么的,好像一个人接了两份活计。做牛做马。
      老段尽管尚未到达张欣那样的境界,一着地儿就睡得跟死猪似的,但也着实累得够戗。
      大概是有回拍戏淋了水的缘故,再加上长日疲劳,老段特光荣得成为了头一个病倒的炮灰分子。
      剧组的大部分成员排成一列去慰问,围着床绕成一个半包围圈,然后再挨个撤退。这让老段有些不甚美好的想象。此外还被一干忙得也快不成样却照样缺德的“战友”嘲笑,戏里坏事做太多于是遭了报应。
      老段缩在被子里讪讪地笑,到底有些怅然。

      那一日天气不错。阳光隔着窗帘碎碎地流淌在墙上、地上,好像清晨的鸟鸣,星星点点。
      而老段撇开一切的灿烂,顶着发晕的脑袋裹在被子里睡得昏天黑地。
      烧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老做梦。
      一回,梦到他一会儿就好利索了回到片场,刚好是他跟李宸儿的戏。
      别人都有来跟他打招呼,说些唉老段你那么快就好啦之类的话,只有李宸来来回回从他身边走过好几遭却视他为无物。有一回甚至撞到了他,李宸也不知不觉。
      老段伸手摸摸自己的脸,以确认自己并非空气。
      而后听到李宸儿扯了别人问,老段怎么还不来,这戏可怎么演啊。被问的人指了指老段所在的方向,老段不是早来了嘛,就在那里蹲着。
      可是李宸就是看啊看的看了好久,也没有看到老段。看得老段手指都快融化了。

      下一回,梦里他跟朋友在羊肉面馆吃饭,席间讲到李宸。
      老段呼哧呼哧吃着面,然后趁着间歇挺得瑟地跟人说,哦那小子我认得,我还知道他以前不叫这名儿,叫……唉,叫啥来着?
      然后老段的筷子尖儿上挑起的面在那里晾了很久,都凉了,老段还是没有想起李宸儿在叫李宸儿之前叫啥来着。思绪里模糊的印记死活凑不出个形状。
      老段在梦中不无感伤地想,他把过去给遗忘掉了。

      再有一回,是那个叫吴哲的演员被绑在坑里,旁边的定时炸弹滴滴滴地叫嚣着。
      老段没戏,裹着皮夹克在旁边看着。天上有鸟飞过,老段眯了眼睛去看。低头再看向坑里的时候,突然意识到那个炸弹被掉包了,换成真的了。
      那些人,除了老段,似乎全然没有意识到危险的存在。导演也好,裹着大衣候场的同僚也罢,再或者是坑里头的……吴哲。
      而距离炸弹爆炸的时候还剩五秒。不,也许是三秒。
      老段急得跳脚,却是没有理睬他。好像做什么都已来不及阻止爆炸的发生,又好像已然能够预料到结局一样。火光,硝烟,和无尽的悲伤。
      滴滴滴滴滴滴……它还在那里疯狂啸叫着,宣判着一切无济于事。
      老段闭上眼,好似万念俱灰。

      滴滴滴,滴滴滴……
      段亦宏醒来的时候有些纳闷。眼前没有火光冲天,没有硝烟弥漫,仅有的是浓重的黑暗,一颗依旧发涨的脑袋,和一头一脸潮腻腻的汗。
      好一会儿才想起,那是梦。
      而过了几分钟再度“滴滴滴”地叫嚷起来的,不消说自是压在枕头底下的手机。
      老段没想到才那么半天功夫,手机上的未读短信爆了棚——其中夹杂着十来个未接来电——还都是集中在最近半小时里头,叫嚣成一枚不定时炸弹。于是平添几多惶恐。
      几乎全都是来慰问老段病情的。有朋友的,同事的,也有不认识的号码,那些多半是粉丝。
      看到思成凑热闹发来的短信老段才知道,原来是李宸儿那小子擅自在博客上发布了他的病情,从而引发了这一场短信的轰炸。

      窗外,天已经黑透。
      老段关了手机,躺在床上直愣神。过了足够久的时间以后,眼睛适应了黑暗,房间里摆设的轮廓也清晰了起来。而投射在窗上的树影,灰蓝灰蓝的,间或有车灯闪过,忽地亮起,再沉寂下去。
      老段开始七七八八地想一些事情,想一些平时不会想起的,或者自己都以为忘记了的事情。
      就好像李宸儿曾经大过年的时候塞给他的那个墨盒子,在书橱了放久了,积了一层薄灰。
      那些琐碎的时光铺陈在那里,拼凑起来是一个满溢出来的十年。
      有的地方不太完整,又有的地方拥有过多的细节。有点零碎,亦有点凌乱。
      老段开始想他微醺时打的那通电话,那句或许半真半假半醉的话。
      开始想他是不是真的错过了什么,或者做错了什么。
      开始想是不是他们的长长久久都在戏里用完了。梅英跟罗阳成了永远的朋友,而袁朗和吴哲在常相守。那么他们呢。
      那么以后呢。以后又将怎样。
      而以后从来就是一个不堪思量的词。现在是,以往也是。三枚铜板凑不出一个将来,设想或者猜测,也只是给自己的一些安慰。
      老段在这样或者那样的缝隙里打转,直到把自己兜兜转转地再度眩晕而找不到方向。统统无疾而终。
      也许顺其自然倒要更好一些,该怎么着就怎么着,至少省力。
      老段想着想着觉得有些颓然。大概是生病的缘故罢。

      迷迷糊糊仿佛要再度睡去的时候,老段听到有人来开门。
      进来的人是李宸。老段有猜过,也恰有猜到,但在看清来人的时候还是多少有点恍惚。
      李宸没有开灯。借着走廊上的灯光和窗外的月光,他手里的搪瓷饭盆亮晃晃的,颇为显眼。老段侧过头半开着眼看他。
      李宸轻叹一声,好似原本打算悄无声息地来了又去的计划被破坏了一样,不得已地开口关照。表面上还浮了一层不情不愿来。
      老邢给你煮了粥,趁热喝吧。
      李宸儿说完把饭盆搁在床头柜上,然后转身就走。
      老段瞅着他的背影还有些迷糊着,直到门将要关上的时候,冲门口说了句,谢谢啊。
      带着些沙哑的嗓音算不得响,只是恰到好处地从门缝里传到李宸儿耳边。然后咔嗒一声,是门锁扣起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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