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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去而复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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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陆景浩醒来的时候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心里美滋滋的,可下一秒,就发现有什么不对,猛地坐了起来,这一下差点没要了他的小命,不得不倒回了床上,咬牙切齿地捂住酸痛的腰。
他不禁把昨晚的事细细回想了一遍,明明被整得死去活来的是那个该死的薛平光,为什么自己感同身受般,全身上下没一处好?这完全没道理啊。
忽然一句话跳入他烦乱的大脑:把我当成你,把你当成我。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那么说……
“……”陆景浩的脸色顿时黑得跟锅底似的,果然这家伙没安好心,给他下了这么大个套!可自己的智商并不低啊,怎么就被糊弄过去了?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越想越心惊肉跳,好不容易占了上风,却是他妈的黄粱一梦,这让他怎么接受?他压根接受不了!
整整一天,男人把自己关在卧室,没有出门。出了这么大个纰漏,被人玩弄在鼓掌之中,他已经没脸见人了。整整一天,身体都在发疼,可谓体无完肤,睡到下午,他挣扎着下床,四处翻找,终于找到了一把锋利的长刀。等那混蛋进来,就一刀封喉!
管他妈的,先宰了他再说,陆景浩已经丧心病狂了。就是ji~女被这么玩一道,也会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何况他这么一个威猛的男人。不过薛平光没等到,倒是等到一通电话。是小白打来的。向他告别。他心情不好,敷衍了几句话就挂了。满脑子都是姓薛的进来被自己砍成一段一段的血腥场景,畅快得不能自主了。
第二天他还是没出门,那个杀千刀的也没出现。铁定是怕了。晚上,小白又打了个电话过来:“老大,我的车就在别墅外面五百米的地方,如果你想跟我一起走,哥俩浪迹天涯,我就等你。”
陆景浩的思维变得高度集中:“什么意思?”
那边说:“我不认为你想过这样的生活,被孩子这无所谓的责任所套住。你的世界应该更大更广,你向往的也该是自由。”
陆景浩沉吟着。
小白急了:“大哥,你要想清楚,人就只有这么一辈子,机会也只有这么一次。难道你真和薛平光一起过小日子?你真愿意看薛家的脸色受尽委屈?你真想让那些小屁孩缠着你要这要那的?那跟窝囊废有啥区别?”
这边男人也做出了决定:“好,你等着我,我马上出来。”
陆景浩忍着身体不适,匆匆披上衣服,带上手头的资金,出了别墅和小白会面。见到他,小白冲他竖起大拇指,颇感安慰地一笑:“上车!想去哪儿?从今以后,你自由了。凭咱们两人的本事,难道还怕吃不饱?”
陆景浩也有些激动,他终于跨出这一步。他早就想这样了。只是一步,便是海阔天空,无拘无束。不用再被薛平光那小子算计了。也摆脱了那五个大麻烦。多么惬意的事啊。他毕竟还年轻,时间还有很多,爱怎么闯荡就怎么闯荡,谁能说一个不?
睁开眼便是重复的山,重复的水,到底有多久没有回到嘈杂丰富的市井中,已经忘了。那是世外桃源吗?他不止一次问自己,可是答案太模糊了,就像阴天的月光。山路倒退,树林远走,他深知,自己一旦踏出这个地方,就再也回不去了。归于记忆的事物重新浮现,在未来当中呈现过去,得付出多大的代价,却不得而知。
开了一段路,小白发现那人的兴奋之情似乎已经透凉,看上去心事重重,这种历史性的时刻怎能有告别的哀伤?他不懂,他的大哥怎么变得不像大哥了。或许那只是暂时性的不舍罢了。展翅的雄鹰又怎会惦记曾经不堪入目的泥巢?
随着车子越开越远,陆景浩越是坐立不安。他不再看着窗外,而是向装作不懂的小白投去含着某种意味的目光。
“还有多远?”
“快了。”司机的嘴角饱含微笑。
“干脆不去了吧?”
小白不笑了,也不说话,继续往前开,脸色不是很好。
陆景浩再度望向窗外,却害怕看到他之前想看到的那多姿多彩的世界和曼妙销魂的霓虹灯光。
“小白……能送我回去吗?”
车停了。那人似是没料到男人会这么快反悔,不悦地反问:“回去,回哪儿?”
“回到薛平光的身边让他操?还是回到孩子的身边将他们奶饱?!”
小白从来没说过这么难听的话,也从没露出过如此刻薄的神色,但是今天,两样都全了。显然是真的怒了。
“你也不看看那婆娘的脸色,像个容嬷嬷似的,一看就知道成天想着怎么害你。你怎么能忍得下去?薛家有什么让你眷恋的?”
陆景浩的表情却出乎意料地平静,他能了解对方怒其不争的心情,可能他自己也说不出来想打道回府的原因,但他确实后悔了,这悔意真真切切。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觉得我下贱,”他两指夹着烟,缓缓抽着,“但是我也没有办法。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小白有些烦躁,干脆一针见血:“你是不是爱上他了?”
陆景浩抽烟的动作顿了顿,并没正面回答:“麻烦你送我回去。”他抬起头,看向那人的目光,有着漫不经心的坚定和灰飞湮灭的犹豫。
小白不动:“我不。”他叼着根牙签,脸上一片淡漠,“你不能回去。那会毁了你一辈子。”
可话没说完,耳边就传来车门打开又摔上的声音。后视镜里只看得见那人披着衣服独自夜行的桀骜背影。
陆景浩走回去时,距他离家出走时刚好一天。
看上去薛家并没什么变化,其实已经产生了很大的变化。
最明显之处就是碰到他回来薛平光居然没有理他。之后也一直没理他。
遇到这种情况,再度离开,是最好的逃避方法。可他想了想,还是留下了。
其实之前他也一直在思考,薛平光为什么会那样对他。难道他真没把自己当人看吗?只顾自己快乐?答案肯定是否定的。他太了解他。
你差的是一颗慈悲的心。他曾经告诉他。又给他出了一道题。那道题自己做得一塌糊涂,也怪不得会遭受那样的待遇。
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心怀怨气。所以才想方设法地凌虐青年。最后却苦了自己。他第一次萌生想和对方好好谈一下的想法。
不过机会已经被自己断送了。
薛平光从来不搞冷战的人如今也搞上了冷战了。这是最难破解的状态。如果是自己主动冷战倒无所谓,青年会来哄他。他头次遇到这种情况,可说是真的蒙了。
除了冷战,还分居。青年拿走了一床杯子和常用的生活用品。只留给他一张空荡荡的床。睡在这张床上,陆景浩心绪难平。身边忽然少了一个人,反而不习惯了。明明身体可以肆意舒展,他却享受不来了。而且夜,变得非常的静。静得好像连自己也不存在似的。
“这是你的刀?收好。说不定哪天用得着。”白天两人见面,薛平光就甩出这么一句话,听上去怪怪的,但又不给他发作的契机。
陆景浩想跟他道歉,可又拉不下脸。毕竟在床上被折腾得要死要活的是自己。但他若是舍不得这点骨气,就套不到薛平光这头狼,骑虎难下,只能叹息。
左想右想,还是决定打破常规试一试。老是听见隔壁传来男人和孩子其乐融融的声音心里也不是个滋味。他喜欢孤独,但不喜欢被这样地排除在外。在门外徘徊许久,才推开青年的卧室的门……
陆景浩很尴尬,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呆呆地矗在那。青年倒是大方,若无其事地朝他看过去:“有事?”
陆景浩做了一件非常愚蠢的事,可能是大脑发热,他竟然走过去,把手放在了男人的□□上。事后他想起来,也觉得自己是中了邪,不正常了。
薛平光自然没有接受他的好意,冷冰冰把他的手拨开了,在他送客的眼神下,陆景浩也不敢多留,知道自己犯了傻,再这样下去就真的让人笑话了。
第二天,薛平光就离开了别墅。据说回部队去了。陆景浩一下就病了。他那天走了那么长那么长的夜路,以为青年见他回心转意,一定会笑得合不拢嘴,可是现实中,他什么都没得到。得到的只是对方的冷落和轻蔑。
他觉得那个人变得越发难以理解了。自己也变得无法理解了。他何曾在意过这些?这些又算什么事?值得他花费心力?值得他怄气?但就是浑身不舒畅,像是得了连自己也搞不清的隐疾。太奇怪了,为什么会这样?他不明白。
“怎么了?奄奄一息的?”严世成送饭进来就看见他一副打不起精神的样子,自然要嘲讽一通,否则对不起那一次赌博后的一贫如洗,“被少爷甩了?有啥的,你不是自信他离不开你吗?放心,你是他爹,他会回来的,等他出去玩够了就会回来孝敬你。”
坐在床上的男人沉着脸,一语不发。在发烧这种虚弱的状态下,他的眼神却仍旧犀利。严严实实地罩住那颗波动的心。
严世成叼着烟,在屋里随意走动着,休闲的姿态充满了讽刺的意味,装bi至极:“你知道他为什么会离开你吗?”
陆景浩皱着眉,几乎是‘情不自禁’地朝他微扭过头。
“你知道他为什么生气吗?”
陆景浩容不得谁吊他胃口,将那张赢来的已经属于自己的积蓄卡丢还给他,反正这笔钱对自己也没用了,还不如物归原主讨点快言快语。
却不料男人受了侮辱一般虎起了脸:“你以为我严世成是输不起的人吗?我警告你,别把老子看扁了!”
陆景浩掀了掀眼皮:“小白离开了,只有我,知道他去了哪里。”
那张像要长出两个拳头的脸一下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那大概是只有被捏住软肋的人才会发生的神奇的化学反应吧:“哦?”
随即他笑了,不到一秒就把真相全盘托出:“你忘记你被执行死刑的事了?你早就不存在于这个世上了,可你还到外面去抛头露面,那有多么危险,为了自由你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了吗?少爷好不容易才挽回你的生命,你却老是进行无意义的自杀。你觉得他会高兴吗?”
自由就像空气一样触手可及,在他被关进监狱之前。可现在,连一丝阳光透进来他都要兴奋半天。一落千丈的境遇让王永胜处于深深的绝望里。
直到某一天,那道看得见摸不着的救赎之门忽然打开了。
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你们凭什么关我?我犯了什么法?这合乎程序吗?我要请律师!”
那人没有理睬他的虚张声势,只是说:“要相信,真正上了法庭,不比没上法庭时,对你更加有利。要怪,只怪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如果不是这样,你也不会长见识,更不会明白什么是要你生便生要你死便死的至高权力。”
王永胜脸都白了,想了很久,也没想出自己究竟得罪过什么厉害的角色。
“不过现在有个戴罪立功的机会,”那人轻轻一笑,口风一转,“公安遇到一个棘手的案子,需要一个人充当卧底。这个人呢,需要改头换面,为公安提供情报,收集证据。上级让我在你们两人当中任选其一。”
牢房里除了王永胜,还关着另外一个人,他是个催眠师,这位大师呢,心态比较好,平时不爱说话,喜欢蹲在角落里。就是听见这么好的事,也没什么反应,仿佛不小心睡着了似的。
王永胜生怕那人跟自己争,自告奋勇,一改刚才的出言不逊,连连拍着长官的马屁:“我在□□混惯了的,去□□做卧底,对我来说,不过是轻车熟路,雕虫小技。长官你觉得如何?哦,对了,小的还有些隐秘的财产,您如果能成为我的恩人,我说什么都要孝敬你。”
男人咬着烟笑了,仿佛十分欣赏他的机灵劲:“你可要考虑好,这事,是不得反悔的。”
“能戴罪立功,是我的荣幸,我该后悔的是,之前竟然有眼不识泰山,没有把恩人您放在眼里。”
男人笑着在他肩上拍了几下,然后将他交付给狱卒带走了,在跨出牢门时,突然回过头,对仍旧蹲在角落打盹的催眠师说:“重见天日的机会被人抢走了,真是可惜啊。”
催眠师怪声一笑:“天上不会掉下馅饼。就是掉下一块馅饼砸着我了,我也不会要。也不敢要。”
“哦,何出此言?”那人装作很惊讶的样子问道。
“我是心理师出身。”催眠师回答说:“我比王永胜更懂人心是怎么回事。我敢说他这一去,绝对是有去无回。”
“这只是你的猜测。我可以说你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难道你就不渴望自由?在牢房里做一辈子心理研究?孤家寡人的,你又能研究谁呢?”
催眠师说:“我当然渴望自由。但是你开出的条件要我能接受。”
“你有什么让我去特意开出条件的价值呢?”对方不愠不火地反问。
“催眠能治疗生理疾病,同样也能治疗心理疾病。心是一个人最薄弱的地方,没有什么比心理师这把手术刀更管用的了。当你想控制一个人或者改变一个人,我都能派上用场,现在你觉得我是否有能够与你达成协议的资格和价值呢?”
催眠师猜得没错,至从跨出这道牢门,王永胜这条命就已经宣告结束。几个月后,经过整容酷似陆景浩的他被当作一具尸体以掩人耳目,最后在火葬场化为灰烬毁尸灭迹。而催眠师的命运与他截然不同,如今俨然成为了薛家门下的食客。薛平光通过他很好地认识了催眠的作用。催眠的对象,自然就是陆景浩了。
听对方娓娓道来,陆景浩这才明白那天发生在床上的诡异的事,以及发生这件事的目的为何。
青年通过催眠让他忘记自我,从而窥探到他的内心。很遗憾的是,他做出了让他失望的反应。
陆景浩不由陷入沉思。他从不为谁而改变自己。但人不管经历多少,也扭转不了既定的孽根性。其实薛平光施加给他的牵绊早已成形,可自己总不肯让步,不愿意将个性丢弃。所以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皱着眉:“他去了哪儿?”
“回到了军营。”
“什么时候回家?”
“说不定。不过半个月后应该会回来一次。”
“回来做什么?”
“带孩子们去游乐场玩。”严世成抿着嘴,似乎已经看透了他的所想所思,“到时我可以把你安插进去。”
“……”说得搞间谍活动似的。
“这是你唯一的机会。我比你更爱面子,但我最爱的,还是小白。”
陆景浩吃了一惊。大概是没料到像严世成这样冷硬的人也会坦白地说出如此不害臊的话语。他知道这种人的爱情绝不可能有半点的世俗性。他跟自己一样,不乏剑走偏锋的勇气。不过小白并不适合他。只是这个要当事人才能决定。纵然是小白的大哥,也不能擅自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