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妍》离*

5、悬钉现形 细问缘由

　　成茂源心下感动却不曾收了试探之念，向白妍告罪一声取出自山下寻得的透骨钉，向白妍额头三指宽处穴位一一扎下。
　　只闻一声虎啸，震惮天地，转眼望去洞中景色大变，石桌石塌等物皆无踪迹，洞内宽阔异常，足有原来十数倍大。再看白妍，哪里还有什么娇俏清丽美娇娥，分明是一只吊睛白斑具额猛兽，身长两丈多俯卧在地，额际悬三支透骨钉乃成茂源所为。
　　眼前白兽与前日山下妇人隐有神似，果是兽身原貌未及变化。见此成茂源不由想起县衙差役之言，兽性野戾或合情理。
　　洞中景物变化非成茂源所料，环顾四周半晌才醒觉所处何地。成茂源不由奇道：此为何故？
　　白兽尚能人言，答曰：此“福地洞天”乃家师五百年前偶得，后为妾修习居留之所，洞中一干变化皆由妾身。先前景致乃妾身为公子便利所备虚境。今妾身元神真身被拘，用不得仙术故现出原貌。
　　成茂源点头称是，心中一动：白妍言此地为其修习居留之所，岂不是在此洞中居住，难怪每次入得此洞白妍恰好来访，原是用了障眼法似进还出，所谓待之赤诚亦非足赤也。
　　白兽俯卧地上不动，成茂源忍不住问道：小姐真身可能动得？
　　白兽答曰：不能。又道：公子已见了妾身真身，可否施力还妾身自由。
　　成茂源道：小姐稍候，尚要请教一二。
　　白妍允诺，闻言成茂源心中稍慰，终不愿白妍识破心中所思所虑或有所勉强。
　　成茂源早知白妍真身此时得见虽觉惊奇却不恐惧，撩起衣摆与白兽同坐，虽无酒菜相佐却如在席间。
　　成茂源问道：前日小姐与我山下偶遇始相识，然否？
　　白兽答曰：然。
　　成茂源道：小姐语仰慕祖荫高义，与祖荫神交已久，不知从何说起？
　　白兽道：公子有所不知，妾身拘山中不入尘世却因道法与百态生灵神交，山涧雾霭皆有缘法、一草一木皆关情谊，公子在此山中居住，左右为伴者清风明月、近居相邻者芳菲蜂蝶，林林总总具为生灵，公子才情德行多为传唱，故虽与公子初识然神交久矣。
　　成茂源点头称是又道：小姐曾言修炼三百年至今方化得人形乃是因近日有奇遇，然否？
　　白兽答曰：然。
　　成茂源道：不知是何奇遇，小姐可否告知？
　　白兽道：关乎修炼法门乃道宗隐秘，恕妾不能详谈。
　　成茂源道：告罪告罪，是祖荫唐突，不怪小姐。复又问：小姐曾言化形之术分为两种，或冥思静想、空灵而出，或因缘际会、循形就貌，小姐此番变化是何道法？
　　白兽曰：公子与妾皆识夏语冰，当知妾此番变化为夏语冰样貌，自然是循形就貌之法。
　　此番回答在成茂源预料当中，成茂源又问：敢问小姐是何道法，如何变化？
　　白兽答曰：此亦为道宗隐秘，妾亦不能言。
　　成茂源口中告罪，心中疑窦更深，此两处皆为白妍自言，与夏语冰之事隐有关联，若得解便可知事情始末，然白妍皆避而不答，是确因道法隐秘不便言说亦或者无法作答？
　　想至此成茂源复又言道：请教小姐一事，西寿山中除小姐外可有其他猛兽？
　　白兽答道：除妾身外山中再无异兽，此山方圆百里内亦无猛兽。
　　听此言成茂源心中定论：樵居之内痕迹疑似兽袭、后山中布屡留有齿痕，县衙差役推断案情之言不时响彻耳边，联想这几日白妍言行一切昭然。
　　至此成茂源不再虚与，挺身而起向白妍深施一礼，言道：祖荫施计定得小姐真身非为论道乃是另有因由，此事虽有违君子道义、相交赤诚，然事急从权，小姐勿怪。
　　成茂源本道白妍听此言必恼怒愤恨，然白妍未有言语沉默片刻后言道：公子今夜心事重重，心神恍惚、言不及义，妾身早知。适才公子言及妾真身，妾心中已有所觉，然思公子德义不敢推辞辱及相交诚意。今公子与妾明言，妾亦不敢怪罪，公子与妾论交本异俗情，些许芥蒂在所难免，然期以妾之诚意换公子知交之心。今公子言有未尽、行有未逮，可与妾详言，妾当不瞒公子。
　　闻此言成茂源心中愧疚，白妍此心此情世所难寻。再深施一礼，成茂源言道：祖荫愧对小姐相交诚意，若查明事情确与小姐无关，祖荫必不负小姐赤诚，有违此誓不得善终！
　　白兽目中润湿，颔首示意，成茂源亦然。
　　成茂源问道：既如此请小姐为祖荫解疑。
　　白兽曰：然。
　　成茂源道：前日小姐可与那夏语冰再见？
　　白兽道：然。
　　成茂源道：因何再见？
　　白兽道：妾行山中，偶遇夏语冰。
　　成茂源道：夏语冰当时如何？
　　白兽道：尚存。
　　成茂源急道：既如此夏语冰现在何处？
　　白兽道：已过身矣。
　　成茂源悲道：那夏语冰如何身亡？
　　白兽道：妾身不知。
　　成茂源追问：夏语冰之死与小姐可有关联？
　　白兽道：与妾身无关。
　　成茂源复又言：夏语冰之死确与小姐无关？
　　白兽道：确与妾身无关。
　　至此成茂源心头一松，竟觉从未有过的畅快，没想到白妍之事影响至此。
　　成茂源正想上前解脱白妍自由，白妍忽急道：闻近处有异声，请除悬钉之困。
　　成茂源侧耳听去未觉有异，见白妍如此成茂源心下犹豫，适才论道之时未见白妍表露些许异色，然而提及夏语冰之时只是数问便如此急切求解，是何缘故？此时回想白妍一番答对，成茂源甚觉有异：所谓山中偶遇，如何偶遇、因何偶遇、偶遇因果种种不一而足，所谓偶遇不过虚言；另偶遇时夏语冰尚存而后身故，其间只得白妍一人在侧，夏语冰因何而亡，当中有何缘由，白妍推说不知，岂不可疑？若刚才轻释白妍，再无束约，岂不危险？由此看来，白妍之言不过为博得信任、解脱困境，可叹竟轻信白妍所言几酿成大祸。思及此，成茂源暗中流汗，深觉方才欲行之事莽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