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呦鹿鸣》天行有道

22、共浴

　　沈岐当然不舍得将他叫醒，再说趁着阿呦熟睡，也能做些平日不好做的事。沈岐侧过头，想在阿呦肉乎乎的脸蛋上亲一亲，谁知这姿势颇有难度，若要动身，又怕把阿呦给吵醒。

　　沈岐无奈之下，只能用嘴唇碰了碰阿呦光洁的额头，聊以自-慰。

　　两人正静静地享受大好辰光，车帘冷不防被人拉起来，映出定王沈峭大大的笑脸：“七哥，你今日怎么有空出来了？你不是一向不习惯坐车么？”

　　这真是意外之灾，沈岐也没想到会遇见这位九弟，简直像老天爷存心恶作剧。他冷冰冰的放下帘子，“我还有事，急着赶路。”

　　却不料沈峭的脸皮厚的很，他知道七哥脾性温和，越是如此作态，越显得其中有鬼。沈峭于是笑嘻嘻的扯着帘子不放，“七哥你急什么呀，难道也学会金屋藏娇那一套？莫非赶着去赴花魁宴？”

　　沈峭的眼睛尖得很，早瞧见里头还有一个人影，心下不禁起了好奇：他这位七哥一向油盐不进，最难打动的，究竟是何人能得他的青眼？

　　加之沈岐拒绝的意图太过明显，沈峭就更觉得非看不可了。

　　遇上这种死皮赖脸的人，简直没法讲道理。沈岐本待不理，却不料沈峭先下手为强，硬生生将一颗大头从车窗挤进来，左顾右盼。

　　然而他并未瞧见什么国色天姿的人物，只在马车的角落里缩着一只呼呼大睡的小白鹿，赫然就是甘泉宫养的那只。

　　沈岐的一颗心本来提到嗓子眼，及至发觉沈峭失望的模样，他才觉得不对，下意识循着沈峭的视线望去——果然，小白鹿又现出原形了。

　　沈岐倒不知该懊丧还是该庆幸。

　　沈峭自知闯了祸，干巴巴的笑道：“是我眼花看错了，还以为是个人呢。不过七哥，你不是把这小鹿给宰了治病么，怎么它还活得好好的？”

　　“这是本王另外寻来的一只。”沈岐也不看他，声音冷冰冰的。

　　沈峭对这话一点儿也不信，白鹿本就稀有，哪那么巧就被沈岐找到两只一模一样的了？

　　但是他不信也没办法，因为沈岐已向他投来警告的目光，“你要是不嫌麻烦，只管对娘娘说去罢。”

　　看这架势，他若走漏半点风声，七哥不将他五马分尸才怪呢！沈峭抹了把额上的汗，逢迎的笑道：“瞧七哥这话说的，我又不是闲着没事干，费这功夫做什么。”

　　他不敢打扰那一人一鹿的雅兴，忙不迭的将头缩回去，只是心里却多了个疑问：方才他明明以为是个人影的，难道目力已退化到这种程度了么？

　　他大概真是老了。

　　眼睁睁的看着那架马车离去，沈峭的小厮因笑道：“王爷可瞧见什么端倪没有，恭王殿下是否在车里藏了个绝代佳人？”

　　这小厮也和他主子一般八卦，最关心男女间的风流韵事。

　　沈峭微微一笑，“倒真是个尤物呢。”

　　任谁也不会想到，堂堂恭王殿下厮守的对象会是一只鹿，连上街都不忘带着。沈峭觉得这位七哥一定中邪了。

　　远去的沈岐则无力叹息，好好出来一场，没想到遇上沈峭这个祸害，耽搁了半天，现下裁缝铺也去不成了——他总不能带着一只鹿去量衣裳。

　　沈岐只好命车夫改道回府。

　　一直到王府门前，阿呦才悠悠醒转，他像往常一样揉揉眼，此时才发觉那不再是手，而变成了蹄子。

　　什么时候变回来的？

　　阿呦抱歉的朝沈岐笑笑，活动了一下身量，觉得尚有余力，这才试着运劲，渐渐幻化出人形。

　　看来沈岐的那一口阳气也维持不了一天一夜，果然修行之路是无捷径的，阿呦忖道，小心看着沈岐：“阿岐，我有没有给你添麻烦？”

　　当然有，不过听了这句软糯的道歉，沈岐有再多的火也发不出来。他板着脸摇摇头。

　　“那就好。”阿呦松懈下来，又眼巴巴的看着沈岐，“咱们还做衣裳吗？”

　　沈岐可不敢胡乱带他往铺子里去了，万一不小心露出原形，只怕满店的人都会被吓死。尽管阿呦生得那样可爱，可世人毕竟是畏惧异类的。

　　沈岐沉吟了一会儿，“不必了，等会儿我替你将尺寸量好，直接送去裁缝铺就行。”

　　量尺寸这件事沈岐当然不会让旁人插手，这可是难得光明正大揩油的好机会。

　　阿呦挺直身子站在堂屋里，十分配合的将全身衣裳剥个干净，一面还催促道：“阿岐，你快一点。”

　　沈岐偏要慢吞吞的，命阿呦抬直双臂，自己拿着软尺一一比划。从细致的颈窝、修长的双臂、细细的腰身款款量去，只觉少年骨肉匀停，肌肤细腻，端的叫人爱不释手。

　　沈岐按捺下纷飞的思绪，将尺寸一一记录下来，亏他想起鞋也该做几双合适的，于是又去量阿呦的足弓。大概情人眼中出西施，沈岐只觉得阿呦连那双肉乎乎的脚丫子都是可爱的。事实上也确是可爱，足趾晶莹，每一片指甲上还都有个小小的半弯月牙，让人忍不住想亲上去。

　　不行，这样下去，他一定会脱离圣人训诫，变为一个无耻小人。

　　阿呦并未觉出沈岐的异样，反而好奇地看着他。只这一眼，就足以令沈岐收起所有邪念。他告诫自己，对方还只是个未通人事的小妖怪，根本什么也不懂。至少，他得教会阿呦一些事情之后，才能纵容自己的欲念肆掠。

　　想法固然很美好，可是在起身瞧见阿呦赤条条光溜溜的身量时，沈岐还是觉得心跳如鼓，嗓子眼也干涩得说不出话来。

　　这种诱惑实在太难抵挡，沈岐只好背转身，将脱下的里衣扔还给他，“披上吧。”

　　沈岐晚膳后例来有沐浴净身的习惯，为的是放松身体，消除一天的疲惫。

　　他沐浴的时候向来不许人打扰的，此刻安静的躺在热气蒸腾的水池中，忽然一阵风刮入，却是阿呦掀开净室的帘子，毫不犹豫的朝他走来。

　　沈岐：……

　　他几乎怀疑这是老天爷给他的试炼，所谓的用美色锻炼其心智。

　　现在他对阿呦的妖怪身份深信不疑了，这小白鹿的一举一动根本是在引诱人嘛！就在沈岐决意做一个正人君子的时候，小白鹿反而自发自动的跑来偷看他洗澡了。

　　然而阿呦一开口，沈岐便知自己冤枉了他：“阿岐，之前不都是你给我洗澡的吗？怎么今天就忘了。”

　　原来是为这件事，沈岐也是才想起。都怪这一夜间的变故太大，沈岐连固有的作息都打乱了，竟忘了给阿呦洗澡这回事。不过，阿呦还是一只鹿的时候，沈岐可以心无挂碍的给他洗澡，现在变成人可怎么好呢？

　　沈岐随口问道：“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小荣姑娘带我来的。”阿呦说道，语气里对好心的小荣十分感激。

　　沈岐听了却有些无语，真不知该夸那丫头伶俐还是怎么着。她显然对阿呦的身份有了明确的认识，满以为他们会在净室里颠鸾倒凤吧！

　　沈岐当然也想和阿呦这样那样，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必须等到阿呦心甘情愿才行。

　　阿呦一脸殷切的在池边站着，沈岐被他盯得无法，只好缓声道：“下来吧。”

　　洗个澡而已，不见得就不可描述了。

　　阿呦忙答应着，伸出玉白的小脚丫试了试水温，觉得比自己平时用的稍烫，但是热热的也很舒服。

　　临下水时，阿呦望了望沈岐，见他一-丝不挂地泡在池水之中，阿呦顿时聪明的领悟过来：人类洗澡是不穿衣裳的。

　　当然鹿更不必穿衣裳。

　　阿呦费力将那身累赘的衣裳解下，总算把自己扒了个精光，无奈净室中的地砖太过湿滑，阿呦立足不稳，竟直直地向水池中跌去。

　　幸好沈岐及时将他接住，要不是清楚阿呦天性纯良，他几乎要怀疑这小妖怪是故意做给自己看的——虽说在人界这种手段也早就用滥了。

　　沈岐待要松手，放任他自己洗，阿呦却紧贴在他结实的臂弯里，用一双雾气弥漫的眸子看着他，声音柔柔的说道：“阿岐，你能帮我洗吗？”

　　尽管小白鹿的眼神十分纯洁，沈岐却清楚地听到自己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可是送上门的福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