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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未来沛王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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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一曲终了,青雀随众人退了出来,在二楼厢房内点了一桌子吃食,有空的姑娘们全都的跑了过来,没空的也尽量完事跑过来,一时间房内莺莺燕燕的围桌坐满,席上三三两两作团,叽叽喳喳的,倒把正主给晾到了一边去。
青雀正在惆怅玉食喂不饱这群小白眼狼的,子夜笑着夹了一箸鸳鸯炙到青雀的碗里,“你每次来都嫌弃我们苑里的吃食既不精又不美,沈蓉姐都被你念叨烦了,花了大价请了新厨子来,这调料都用的是阿拉伯来的,你尝尝。还有这酒,西市上来了西域的商队,带来不少好酒。”
青雀搛了一筷子,凑近闻了闻,果然,比以前香了不少。青雀第一次跟沈蓉提起要改良苑里的吃食时,沈蓉很是不上心,她说芙蓉小苑是品诗听乐再加谈情的地方,弄那么些烟火味重的炙烧来有什么意思。不晓得如今竟然想通了,大奇大奇。
恰好沈蓉打发走了人,迤逦而来,子夜便起身让了座,沈蓉略收了收广袖,方才坐下。
青雀便问,“阿瑶房里的那位公子哥儿哪来的?”
沈蓉叹着气,伸手捻了块酥饼,沈蓉的腕子白净的很,带上红石榴串,或者凤血镯,想必很好看,可偏生沈蓉什么都不爱带,只换着花样穿各色妩媚长裙,“平素你不都得先知道客人身份才会决定要不要去参观一下,怎么今儿全忘了这回事?”
青雀摸了摸鼻子,一两个月没来,倒把自己立的规矩给忘了。
沈蓉眼波一转,“你这么忙冲冲的要去看那公子哥儿,其实是去看阿瑶的吧?难道,你喜欢的竟是阿瑶?”
这一番话若得席上美人都要笑翻了去,甚至还有人笑岔了气的说道,“难怪薛公子每每来了总是要找阿瑶……”
青雀的确常一进楼便找阿瑶,阿瑶是这里最擅长谱曲写词。
“好啦,别笑了,得罪了薛公子你们得少多少金银。”
沈蓉伸手抬了下青雀下雀,眯着眼打量了下,“薛公子,我一直有个疑问,你在芙蓉小苑中这么长时间了,可瞧你这样儿,莫不是个没开过荤的?”
青雀打开沈蓉的手,不满的道,“你公子我要什么有什么,有什么荤的素的是吃不到的。”
沈蓉嘻嘻笑了下,亲自执壶替青雀斟了酒,“是我说错了,该罚,薛公子眼光挑剔,凡夫俗物哪能入得薛公子的眼,薛公子这般照顾我们,定当好好回报才行,若是寻到合薛公子意的,定要替薛公子留着。”
这回连子夜都要忍不住了,侧过身去躲开青雀。可青雀分明看到子夜的肩膀抖个不停。
这里人虽然都称青雀一声公子,其实无人不知这是个假公子。
青雀叹着气,同沈蓉斗嘴,她委实还早了些。
沈蓉神色一转,却又悠悠答起青雀的问题来,“你可知如今朝廷上位列百官之首的中书令是谁?”
青雀先是点头,随即又是摇头,朝廷的职位调动是常事,她已经好久没打听这些了。不过做到宰相这级别的人,断不会是个年轻公子。
“叫许延敬,十来年前皇上为了废掉王皇后,改立现在的武皇后,在朝上大废周章,可惜了,那时几位顾命大臣都在,皇上的心思都白费了,许延敬倒是乖巧,一力要促成此事,得了皇上和武皇后的青眼,自此官运亨通,此人倒是有趣,有才,也很有见识,出身士家却常干着些公然视礼法如无物的事,只是私德有些方面也实在有些抬不上明面,养出个儿子虽然文才还不错,也在朝着领着舍人的官职,就是今日阿瑶房中的那位,这许舍人对咱们的阿瑶念念不忘的,一门心思想要抬阿瑶回去做个小妾,本来嘛,这事没什么奇怪的,不过巧就巧在这许右相也是阿瑶的入幕之宾,也说要娶回去来着,阿瑶再使点劲儿,说不定还能堂堂正正做个继室,反正这传来传去就传成了一个笑话,这往后,更不晓得会不会变成一个怎样的天大笑话……”
青雀惊得接不上话,父子间竟然还能这样个争法,“那阿瑶夹作中间不难做啊?”
“她乐得拿一个来搪塞另一个呢,反正,看样子也用不着再周旋多久……”
不用多长时间?总要有一边撒手不是,难不成让小的气死老的?青雀待要再问,沈蓉却不肯再说了。只招呼着众人尝新上的甜品。
长安城里,天子脚下,公候仕官满地走,他们斗得不亦乐乎,百姓背过身去八卦的不亦乐乎。
席上一阵阵的谈笑,青雀握着酒杯,不觉多喝了几口。不知不觉间,好似身神都在往下沉,越沉越深,什么声音都变得飘渺起来……
“咚”地一声,青雀松了手中的杯子,掉到桌上打着转儿,幸而子夜手疾眼快,及时摁住了杯子,子夜瞧着睡过去的青雀,不由懊悔自己没看好,这酒虽好,后劲却又实在厉害了点,青雀酒量并不好,竟随她喝了这么多。
青雀不想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
青雀一醒来,东倒西歪的从床上爬起来,迷瞪着眼看着房内的装饰,好像哪里不对,可是到底哪里不对呢。
青雀干咳个不停,扯着嗓子喊,“慧娘,慧娘!”
没人应。
青雀猛然间醒悟起来,啊啊啊,天哪噜!这不是子夜的房间嘛,她竟然一整晚都没回去,慧娘不晓得会急出什么样子来,尤其是今儿个还要进宫去拜见皇后!
青雀猛的跳了起来,正又急又乱的收拾自己的衣服头发,恰好子夜恰好掀了帘子进来,手上还端着一壶俨茶,倒了杯递给青雀,笑道,“你醒啦。”
青雀双手接过,一仰脖全灌了下去,随后袖子一擦,“谢啦我先走了。”
子夜莞尔一笑,“有什么好谢的,哎,跑那么急干嘛,你等等我去叫车送你啊?”
青雀拨开珠帘,蹬蹬蹬地下楼,顿时珠帘莽撞相缠,一帘子的细碎琤琮之声,和着青雀飞远的声音,“不啦,我自己回去就好!”
让人跟着她,子夜她们那么聪明,一准就得知道她是谁。
她不想让人知道她是谁。
青雀一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远远瞧见前方府门口的梧桐树,掐着腰停下来直喘气,她实在跑不动了,可一抬眼瞧见日头越升越高,心里暗哑哑的对自己说快了快了勉强又迈开脚步,一到府门口,却从有人急急忙忙的从里头跑出来,青雀纵然瞧见了—也没力气避开了。
青雀差点儿就被撞翻了去。
“小……小姐......”
没眼力劲儿的正是薛府的下人,见自己竟然撞到了自己的主子,骇得忙要上来扶,忽然又想起主子是个女儿家来,忙又缩了手,低着头在一边死命道歉。
听得青雀不禁抚额,“行了行了我没事,你跑这么急干嘛?”
经这一提醒,下人方才想起正事来,“慧娘派我们出去找您呢!”
一提起慧娘,青雀不敢在耽搁,忙忙跑进内院。
此时慧娘正在院里来来回回跟火上的蚂蚁似的走,若是大张旗鼓的去找人未免坏了青雀的名声,宫里更是不知该如何交待过去,又怕青雀是真的出事,她却在府里磨磨赠赠的,一眼瞧见青雀,衣服穿得不像衣服,头发梳得不像头发,不由摇头叹气便待要劝诫一番,终而还是无力叹气,只是招了招手,唤来几个侍女,“快服侍小姐去沐浴,将昨儿备好的衣服拿来。”
青雀不由吐了吐舌,她本以为这回绝逃不过慧娘那些女训女戒的,哪有大家闺秀竟趁着人人忙着替她准备进宫伴长乐公主读书之事时,自个儿竟又偷偷溜出府去还彻夜不归的?
谁知慧娘竟然肯承认她是块朽木决学不来那些了?
要是皇上跟皇后也能这么想,不想要她进宫放她离开长安就好了。
最好是还能免了她未来沛王妃的身份。
青雀颇有些聊赖的想着这些她根本做不了主的事。
沐浴完后,由着侍女们系上襦群,披上披帛,又被按在梳妆台前将长发梳成丫髻,还抹了粉……
眼前侍女们的身影晃个不停,晃得青雀又想睡觉。慧娘一个眼神移过来,惊得青雀赶紧收敛神态。
面见皇后,仪态不能失。
青雀扯了扯长长的披帛,颜色如烟如霞,又轻又薄,可就是太碍事,两手随时随地都得端着。
出门,正要登车,青雀却又回过身来,瞧了瞧厚重匾额上携着的“薛府”两字,竟出了会儿神。
去年九月,也是在这匾额下,当薛仪牵着青雀,举手推开宅院大门的时候,深沉的大门发出沉重的吱呀声,扬起无数细尘。
自去年九月末,到今天五月初,她竟一个人在长安也过了大半年了。
慧娘瞧见青雀怔神,轻声试问,“小姐?”
“没什么,我们走吧。”
青雀转身上车,随后慧娘也上了后面的车,她同府内其他的侍女都是宫娥,被皇后派来教引服侍青雀,如今皇后召青雀进宫,她们便也一同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