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七日后回城》地上有烟花

1、死了七日后回城（1）

　　城外远郊的土地连绵一片，沉睡在浓雾中，似是要永远沉睡过去。

　　远远地，浓雾中一个匍匐的影子动了一下。它乍看上去是兔子之类的小动物，而等它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了，那轮廓便清晰地显示出人的样子来。

　　它在站起来的那一刹那里，还想起了自己的名字。

　　夏云。

　　夏云的胸腔涌着疼痛。不过这疼痛尚且能忍受，使得她没有分神，定定地看着离她很远的城。

　　她慢慢地想起了那座城是什么城，也慢慢地记起了今天对她来说是什么日子。

　　那是洛城。

　　今天，按照传统的说法，算是她的头七。

　　夏云垂下头，想着生前的那一点记忆。

　　为什么……会死呢？

　　定安四年，洛城疫病肆虐。城中的人被圈起来，困在城里等一个死字。

　　在城门被钉上的前一刻，夏云被父母使足了劲地推出去。只可惜看似无恙的夏云，其实早已染上了疫病。

　　她连那天的傍晚都没有撑过去。

　　不过，既然已经死掉，又为何会醒过来呢？

　　夏云懵懵懂懂地站在浓雾中，偶尔去摸一下自己的脸有没有腐烂，就这么呆站了很久。

　　直到雾里出现另一样东西，出现一匹马拉着的小车。

　　骑着马的是什么人？

　　是眼珠漆黑，头发也漆黑的少女，短衣飒飒。

　　她勒着缰绳让马匹停下，回首招呼车上的一老一小下来，接着就向夏云说话，那样子就像是在对待一个活人一样。

　　她们的对话很短。

　　“你是谁？”

　　“我是夏云。”

　　“那么你和他们一起走吧。”

　　夏云看着那个老妪和那个三四岁的孩子，看了会儿后却摇头：“我想回去。”

　　“回哪里？”

　　“洛城。”

　　“你疯了，”那人说她是疯子，不过情绪还是很冷静，语气也是波澜不惊，“那里所有的人都想出去。”

　　“可是我要进去。”

　　“进去做什么？”

　　夏云思忖片刻，道：“至少，我得去寻些纸钱，给我过一个头七。”

　　她就这么把自己是死人的事说了出来。

　　突如其来的坦诚。

　　而对面的三个人似是被她的话吓到，谁也没有动，谁也没有开口。

　　良久。

　　后来是那个少女先动了，她对那老妪说了什么，老妪牵着孩子的手迈开步，朝浓雾的更深处走。

　　夏云扭头看她们走远，回过头来时看到坐在马背上的少女伸出手。

　　伸出手，朝着她。

　　“那么你和我走。”

　　“我为你过一次头七。”

　　说得这件事好像十分稀松平常。

　　不是过死日，而是过生辰一般。

　　夏云站在那里，一遍遍地在心里念她讲给自己的话。

　　“我为你过一次头七。”

　　夏云没有拒绝的必要，更何况对方讲得如此真心实意。

　　所以她也就把自己的手放在对方的掌心里，在下一刻被人半抱着拉上马背。

　　夏云发现自己的胸口处，那里该是心脏的地方，有种瞬间的心悸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