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路》小婵禅

3、3

　　转眼快要七月初七了,秦府开始忙碌起来,女眷们都为这七夕节准备着乞巧的各色物品.尤其是喜鹊她们几个,整天忙上忙下,还要穿针引线绣一些绣品,整天忙碌着.飘飘对女红这些可真是不在行,从小就没怎么重视学这些个东西,只是窝在书房看书.偶尔帮喜鹊他们画画图样儿.其实飘飘心里还是快意不起来,老是觉得有人去楼空的感觉,心里很想念爹爹,可也无可奈何.好几次睡醒觉枕头都湿了大半,可也不敢在舅舅面前提,只能每日到祠堂给母亲上香磕头.有时一坐就是几个时辰不说话.

　　喜鹊见今日小姐又是这样,从吃完早饭开始就跑祠堂里坐着了,心里也跟着难受.走到祠堂门外立住,轻声喊道:"小姐,明儿就是兰夜了,您看每年的七夕巧果都是您置办的,您看今年..."见飘飘也不答话,接着说到:"要不今年奴婢去买吧.您歇着吧.别老坐着,身体吃不消的."

　　"还是我去吧.鹊儿,知道这几日你们忙坏了,你就别惦记我了.我一会儿就出去."祠堂里传出一缕声息,低低柔柔的.飘飘知道鹊儿是想让自己出去散散心.心里有了一丝暖意.

　　午后阵雨刚过,空气清爽宜人,暑气消散.飘飘从福贵祥出来,手上提着刚买的七夕巧果子.不想那么早就回去,就在街上走走,心里好似这雨后的晴天,不那么阴郁了.

　　傍晚走到了一处荷塘边.荷塘里飘着荷叶,荷花也开着.微风拂过景色很美.荷塘旁有个亭子,亭子里倒像有人在吟诗:"黄梅时节佳佳雨,青草池塘处处蛙.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

　　"好诗!"飘飘进到亭子里.只见亭子一位面色如玉,清瘦淡雅的书生手里拿着酒壶正自斟自饮.听见自己搭话,便面带醉意地望着自己.飘飘也毫不在意,问道:"公子等的人可是没有来?"

　　那书生又饮了一口酒,答道:"不错,我答应等他七日,今天是最后一日了.过了今天我就不会再等下去了."

　　"才7日.我等的人有3年了,也没有等到,可我还要等下去.你比我幸福."秦飘儿自嘲道.

　　书生微微笑道:"请干一杯,幸会你这位同命人."说着扔给了飘飘一个酒壶.

　　飘飘也没有拘束,接过来就一大口喝下去.

　　"好,爽快!女中豪杰!"书生也大口大口地喝起来.

　　两人就这么奇异地坐到了一起,一会儿吟诗,一会儿喝酒不知不觉就喝道了月上枝头.两人这会儿已经都醉了,一个哭一个笑,说着各自心事,可好像谁也不懂谁说的什么又好似谁又都懂谁.都只觉得满眼都是荷花,都是酒壶.

　　"好,好,好.满眼花与酒.人生如此,又当又何求?"书生大声呼喝道.

　　飘飘知道自己醉了,好久没有醉的这么痛快.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要走"敢问兄台高姓大名?改日我请兄台喝酒,咱们再痛喝一场."

　　只见那书生把酒壶都抛在地上,一摆手道:"相逢何必曾相识,我本就是个过客.不能承诺的约又有何意义?姑娘,后会无期!"

　　飘飘也含笑答道:"好,后会无期!"转身走了.

　　果真是知音难觅,佳友难寻,萍水相逢,匆匆过客.如梦境一般,都只不过是过眼的云烟而已.

　　飘飘也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家中的,折腾了大半夜,把肠子都吐出了几个来回才算是停了.苦了鹊儿照顾了她大半夜,再加上出去寻了飘飘半日也累得够呛了.又怕她再难受,就伏在她脚边睡了.

　　在这落月镇外五里之处的莲心寺,因送子观音灵验非常,香火常年不断.今日七夕节气,寺内从子正时分便开始有香客进香.因此,寺内香雾缭绕.这莲心寺的香有独特之处.是老山的檀香制成.燃香无烟,清香淡雅,淡淡的味道在空中弥漫,可又不熏鼻.这香内是不掺杂木渣,香料等物的.秦家是一直帮着莲心寺制香的,基本也不求什么利润,只是发一份善心.所以这寺里的主持是和齐管家非常熟识的.每年不管什么节日或重要的日子都会来这里上香.今年也不例外.

　　一大早,飘飘从宿醉中醒来就收拾好了跟着齐老管家前来进香礼佛.拜完正殿佛祖,齐管家就去禅房找老方丈去了.

　　飘飘还是一样,把寺里所有的佛都叩拜一遍,然后又到观音菩萨面前燃香许愿.无非是希望爹爹平安,早日回家之类.

　　一抬头,见自己旁边站了一个人.余光一瞟,竟然是他.

　　陶初之扭过头来看着她,戏谑地说道:"秦小姐,幸会，又遇见你了.短短数日已经三次了."

　　秦飘飘登时红了双鬓.但也觉得这世界真是奇妙,竟然又遇上这位毛驴公子了,好像自己像是缕游魂无处不在.

　　两个人就这么站在这香烟缭绕的大殿里旁人看了觉得真象是牛郎织女下凡,来此相会恍惚间觉得那么地不真切.

　　两人相视一笑,即刻便化解了这样的一份尴尬.步出殿门,两人结伴游赏寺中古树花圃.

　　"秦小姐,你画的墨竹用墨,下笔都十分考究.笔力苍劲,这竹就像人英气十足啊!"初之说到.

　　"谢谢!陶公子,我酷爱作画,寄情于山水.画竹只是闲来一笔,而然得成.那日灵感乍现而已.那日负了你所托之事,心中郁结.只觉得人人若都像这竹子一般,刚正不阿,浩然正气,百折不弯该多好啊."飘飘眉头微微聚在一起.

　　初之见她如此,便改了话题道:"秦小姐,在下也喜欢作画, 可现斤到了一个瓶颈,再也无从突破.自打见过了秦小姐的画,觉得你的画个人风格很浓厚，堪属佳品.想到此我有个不情之请,可以么?"

　　飘飘瞧了瞧他,俏皮地一抿嘴道:"夸人也没你这个夸法的啊.你有什么事,直说好了.反正我还欠你一头毛驴呢，我都答应的."

　　"在这镇上我有位朋友姓付名清霜,他在家中以文会友,办了一个闲逸诗社.成员都是我们几位好友.诗文自不必说,可之中懂画之人我自觉只有我一人而已,所以不免落寞.可否请小姐加入社中,担这春画堂堂主如何?"眼睛神采奕奕,好似一潭清波深不见底.

　　飘飘犹豫了一下,可有觉得很有趣.而且也不想成天在家烦闷,正想找个好去去打发时间，就点头答应了.

　　时光如射，秦飘儿与陶初之二人又在寺中游玩观赏了个把时辰,俩人才分手告别.

　　回到家中,喜鹊、杜鹃他们已经吧各式家具、用具布置妥当。桌上，案上也都陈列好了各种花果女红。又在飘飘的带领下举行了礼拜仪式，虔诚而隆重，祈祷着福禄寿至。秦家摆了几桌席，所有女眷都同席共享晚宴。齐管家吃了几杯酒就回屋歇了。任由女孩儿们玩闹，直到深夜才散。

　　飘飘站在后花园里，想借晚风带走身上燥热。抬头遥望漫天星空。月牙朦朦胧胧，倒不及群星璀璨。一眼就看到了那牛郎织女星河细细长长的银河。可看久了，有时混沌一片，怎么眨眼也再看不清楚。想起昨日那个荷塘，便叫了富力备了自己那匹枣红马在门外。

　　富力把缰绳递到飘飘手中，可见她满身酒气，心中虽担心不已，也没敢吭声。任由飘飘骑上马走了。

　　晚风吹得荷叶像浪一样翻滚，发出沙沙的声音。还是那荷花亭里，飘飘一步三摇地看见亭中石桌上有花，有果，一鼎香炉燃着香。还是那个白色的身影背对着飘飘。隐隐约约好不真切，只见那人喝一杯酒，便往荷花池里撒一杯。心中认出是昨日等人的那位公子便开口道：“兄台，你不说不再等了么？你等的人来赴约了么？”

　　那人身体一抖，也不理会飘飘的问话。又自斟一杯酒缓缓饮入喉，自顾念到：“春秋更去来，参差不相见。”

　　秦飘飘也不介意。坐下拿起一个酒瓶，也喝了起来：“我知道你等的人是不会来了。咱俩还是接着喝酒吧。你说咱俩相遇在这七夕兰夜，是不是好有缘啊？你还说要后会无期，你看这不又相聚了么。”

　　那人顿了顿，答到：“七夕相聚，是缘。可看那牛郎织女总是聚少离多，终也不是什么吉祥之意。”

　　那人头微微扭转，一个侧影轮廓像是月上谛仙，“姑娘夜已沉，还是早些回家去吧。”

　　飘飘一听，急着站立起来，叫道：“你叫我走？可我还没喝完你的酒啊。”说着，飘飘站了起来，晃晃悠悠地走到那书生跟前想伸手去抢那人手中的酒壶，说：“我要把你手里的酒也喝，喝完，才走。。。”

　　刚抬手，啪，人已经瘫软下去，可下一刻，飘飘觉得掉进了一个温暖的胸膛，好舒服，再也不想把眼睛睁开，就这么沉沉地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