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路》小婵禅

2、2

　　其实相亲也无非就是齐老管家找了几位媒婆把意图一表，大家就都撒丫忙乎去了。没出3天，到真安排了几位公子上门求亲来。本来这秦家就不是什么显赫家事，而且从飘飘的爹——秦若梅那就低调的可以，所以秦飘儿在镇上根本就不在美人排名之列。上门求亲的飘飘也都偷偷在屏风后打过照面儿了。没有名门望族，没有风流才子，更没有飘飘看着顺目的。所以齐老管家也就随着飘飘一致摇头谢绝了。结果在飘飘一再保证发誓下，这相亲一事算告一段落。

　　在家秦飘儿闲的发慌，平日最喜欢泼墨山水，今日也没例外，拿起笔想画一幅好竹，可几次落笔都甚无灵感，再也画不下去了。撂下笔，信步走到了院子里，艳阳高照，心想今天正是这落月镇赶大集的日子，大街上肯定热闹极了，一抬头飘飘看着墙头竟觉得碍眼。一抬脚跨上了墙头边上的矮树，连爬带跳坐到了墙沿儿上。飘儿心想到：出不出去呢？刚跟舅舅打完保证。可看外面熙熙攘攘的人影，一派的生机景色，心里那叫一个就痒啊。刚想着身子一歪，打了几个滚儿，就这么落了地，还是家门外大街的那一边。呃。。。看来这就是天意，就可以好好到街上游玩一番去得了。

　　街上真是热闹非凡啊。各家商铺都开张納客，还把门前都把特色货品陈列出来了。卖吃的用的那些小摊贩也比肩接踵，过往的行人，挑担子的叫卖声，街头卖艺的吆喝声一片嘈杂不绝于耳。秦飘儿心情简直一片大好啊，也顾不得一脸的土，随便抹了一把，头发也乱了，随手用玉簪一挽，倒显一派英气。

　　走着走着，就见吉宝阁门前最为热闹，人头攒动，大家竞相把头探脑，不少人站在门外交头接耳。秦飘儿也免不了上前凑个热闹。就听一位说到：“这吉宝阁还真有宝贝，据说欧老掌柜最近获了一件稀罕玩意，但不知这宝贝是个什么，谁要是能识此物，便把上月刚得的秦墓琉璃墨玉珠赠与识宝之人。这不，进去好几位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识出来。”

　　飘飘听了也不免心动，那墨玉珠也见过一次，通身墨绿色，半色透明，阳光一照光彩四溢。更何况这无名宝物肯定更奇异。见识一下也不错，便钻来挤去地进了吉宝阁。

　　吉宝阁里，常年不露面的欧老掌柜正隆重地说着开场白：“好，今天来的人可真不少啊。哈哈!老夫今天就把这宝物展示出来，大家共同鉴赏。若是有慧眼人，老夫定当重重酬谢！”欧掌柜笑道。说完让小伙计把一个托盘放在紫檀八仙桌上，大家屏息，眼珠子都落在了一块红布上，双手一扬红布掀起来，是一只玉罌，通身的田园绿色，通透夺目，形制甚古且精巧。

　　大家都面面相觑，倒也没人敢站出来说出个门道，但怎么看怎么也只像是碧玉。不免还有几个失望之人，轻轻摇起头来。秦飘儿也不免失望，可隐约觉得不可能这么简单，这宝物定时欧掌柜花了大价钱得的，不可能只是个碧玉杯子这么简单。众人也都这么个心思，都这么静静的看着这个宝贝。

　　欧掌柜等了半晌也没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见门口人越聚越多，怕引起什么骚动，就想把宝贝收起来了。刚想把红布盖上便听一人说到，“老掌柜，晚辈可否近前一观，或许可识此物。”众人顺着声音望去，是一位年轻公子，目光接触的一瞬此人给大家翩若惊鸿之感。有人更是发出抽气声。欧掌柜毕竟是见过几分市面的人，手一伸：“请!”

　　陶初之稳步从门口走到厅堂内，围着八仙桌子转了一圈。伸手就拿起了玉罌，抬至眼前仔细观看了片刻。竟然老掌柜也没有阻拦。众人的眼珠子都随着这他的手转动。片刻后初之把玉罌放回托盘中，开腔到：“谢谢老掌柜给信任晚辈，晚辈识得此物。此宝器也，谓之翡翠。云禁中宝物，皆藏宜春圣库，库中有翠琖一只，所以识也。”一语惊破众人耳，大家就像炸开了锅一样，七嘴八舌，反正有不少人不相信，说是胡说。飘飘也将信将疑，可这人说的又不像编排的，莫名就觉得他说的是真的。

　　“翡翠屑金，人气粉犀。知翡翠之能屑金也。此物是不是翡翠，老掌柜一试便知。”陶初之拱手向欧掌柜道。

　　听罢此言，欧掌柜便命伙计取来一金指环，以金指环於玉罌腹，信手磨之，见金屑纷纷而落，如砚中磨墨。“公子好见识啊！”欧掌柜哈哈笑道。

　　飘飘这回真是张了见识，心中激动万分。对这位公子真是佩服之极。再看到桌子上的那只玉罌眼前顿觉一亮，越看越是个宝贝，也不管身边大家又乱成一团，给欧掌柜道喜的，赞美那青年才气过人的，真是比刚才还热闹，大家都觉得真是开了一回眼界。直到欧掌柜把年轻公子请入后堂，把翡翠玉罌小心翼翼地收起来，众人才渐渐散去。

　　飘飘又哪里肯走啊，在吉宝阁里又转悠了好半天才出去。溜溜达达又走出了镇门，天越来越闷热，太阳像一股毒火宣泄在大地上。飘飘觉得热得受不住了，便快步地往溪边走。走到溪边时，飘飘身上已经香汗淋漓。还好有不少大树遮阳，俯下身子用溪水抹了把脸，清凉的感觉好舒服。索性把鞋子也脱了，光着脚踏进了溪中。溪水沁凉，一解暑气。飘飘就这样用脚随意地淌着水来来回回地晃悠，忽然听到有脚步声，而且是朝这边走过来的，慌乱地想赶紧把鞋袜穿上，这样赤足成何样子啊。可来不及了，那人儿就那么站在那了，微微笑着望着飘飘。

　　一幅仙子落水图就这么映入眼帘，初之站在了离飘飘不远处站住了，定睛一看竟然是那个借了小毛驴的落月仙子。便微笑道：“姑娘，咱们又见面了。”

　　“你是？”刚才的那位识宝公子，飘飘心想到。他怎么会在这？心中疑问不止。赶忙坐到一块石头上，把鞋袜抓过来慢慢穿好，站起来。

　　初之心中想：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子呢！真真是个古怪人物。可她好像认不出自己了。其实刚才在吉宝阁就一眼看出她了，虽然样子狼狈不堪，可她好像不怎么在意，但这一点掩盖不住那倾城般的风华。不过大热天的往这郊外赶，就为了洗脚？随即说到：“姑娘，恕在下唐突，在下是一路追赶而来。你可还记得前些日子也是在此地姑娘牵走了我的驴儿？”

　　秦飘飘可算是想起来了，怪不得觉得似曾相识呢。原来是那日的那个小毛驴公子。可是那头毛驴我给弄哪去了呢？“那天多谢公子相助。你可是想要回你的驴子？”

　　“实不相瞒，那头驴子是在下好友习元的，饲养多年，感情深厚，那天是借我赶路的。君子不夺人所爱，所以才想找姑娘领回归还主家。望姑娘见谅！”

　　见他态度恭谨，态度斯文，飘飘道：“跟你说实话吧，我已不知把那小驴给去向了。公子，奴家姓秦，就住在落月镇，这样你把你的详细住处告诉我，等我找到就差家仆给你送去吧，如若实在找不寻了，就赔你一头更好的吧，你看如何？”

　　“那就多谢秦姑娘了。在下姓陶，名初之。暂居客栈登赢楼。只是若姑娘找不回原来那只驴儿就作罢了，不必多加破费赔我的。”说着，初之拱手作一“为表谢意，在下先献上薄礼送给秦姑娘以进聊表之意。叨扰了。”说完一弯腰放下个东西就转身去了。

　　飘飘见他走了，远处草地上留下一支折扇，走上前去见扇子上面竟然是那吉宝阁的琉璃墨玉珠。
　　秦飘儿把这墨玉珠放在手上把玩了半天，当真流光溢彩。可想不通为什么这个陶公子要把这么贵重东西送给自己。收了扇子和珠子便回家了。

　　到了家，又是翻墙原路返回的，多亏遇上了守门的小富力，踩着人家上来的。而且不用担心他乱说话。等富力从前门再绕进来，飘飘已经坐在凉亭里了，喂了喂泥缸里的鱼。

　　“富力，你过来我问你个事儿。”飘飘手上的动作停了，装作随意一问。

　　“小姐，什么事啊？我可不一定知道。”富力低声道。

　　“前几日，我自己出去溜达，回来时骑了头毛驴，你看见没有？”斜眼瞪着小富力，“回来我忘了让谁牵着了."

　　“毛驴？没有啊，我，我可没看见。要不您问别人吧。”富力虚声虚气地道。

　　“你不知道？那天不就是你站门口了么？你可别糊弄我啊.你快说实话！”杏眼睁大了瞪着小富力，其实飘飘就是吓唬吓唬他。

　　小富力身子一震，从小只要小姐一高声说话，就会怕的要命，其实小姐也不坏，而且有什么也过眼儿就忘，可也不知道哪跟他犯剋。“小姐，我说了你可别生气啊。那日我把那头驴牵回来了，可喂了几日见你也没想起这事儿来，就是高薛他们几个非把驴卖了，说换几个钱花。我也没法，只当不提就过去了。谁知道。。。”

　　“谁知道我偏偏就今儿想起来了？”飘飘真有点生气了，怒道：“高薛他们这几个小厮胆子也大了，可以不用知会一声就变卖府上的东西了。好，好，真是外贼好挡，家贼难防。”说完拔腿就去了齐管家屋里。

　　“舅舅，您看这事怎么办？”飘飘已经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齐德燕，只是把今天又偷溜出去一节没说。

　　齐德燕听罢，叹了口气道：“飘儿，今天咱爷俩说说心里头的话吧。”

　　“嗯”飘飘点点头。

　　“自打你娘去世后受打击的何止你们父子，我就这么一个妹妹从小相依为命，为了养大你娘，我这一生什么都给耽误了，可我从不后悔，只要你娘好好的我就觉得比什么都幸福，就这么一辈子守着她挺好。直到你出生，我觉得守着你们一家子就更高兴了。可你看现在你娘走了，你爹下落不明，我也老了，你还小，还是个姑娘家。这么一个家就这么散了。我真是力不从心啊，好多事根本管不过来。生意上也一日不如一日，我没有你爹懂得多，现在只能维持个样子。家里这些长工、小厮们怕是养不住了，我不是不管他们偷，我也知道他们手头拮据，就睁一眼闭一眼了，姑息了他们。我也有责任哪。”

　　“舅舅，您别说了，当心身体。您说的我都知道了。以前都是我不懂事。”飘飘眼圈见了红。

　　“不，飘儿，你跟我说这些，说明你长大了。咱们这府里也该有个改变了，有我这老头子在，就不让你出头这些事。等你爹回来我也好给他个交代。”说着，伸手抚了抚飘飘的头。

　　第二天，齐管家就打发了一些工人回家，每人一笔遣散费，几日便浩浩荡荡走了多半。整个秦府显得空空荡荡的。

　　秦飘儿也没精打采的。看着画案上的墨玉珠默默无语。珠子在手上流转，手感细腻润滑。信手把扇子打开，是支白面扇，提笔回回落落画了满面的竹。

　　登赢楼里迎来送往.“店家，请问这里有没有住一位姓陶的公子？”富力问。

　　“客官，您说陶公子啊，有，有，我去给您喊去。您稍等。小谷子，去喊陶公子去，说他等的客人来了。”客栈老板说到。

　　“是.”那个小二不一会便把富力领到了陶初之的房间内。

　　“陶公子，我是秦小姐的家丁，小姐叫我把东西还给您。还叫我说，那头小毛驴已经给卖了，很是抱歉。您的薄礼就此归还，无功不受禄。其实本就是我亏欠你的，大恩不言谢，也无以为报，一幅墨竹，聊表心意而已。”说毕，放下折扇和珠子，走了。

　　初之看了看墨玉珠，拿起折扇唰地抖开，看的怔怔出神，看看坐在旁边的习元说到：“看来你的驴儿是找不回来了。改天赔你坛上好的酒吧。”

　　习元也搭了一眼扇子上的画，到：“那你也得陪我不醉不归？”

　　“嗯。看来我这酒是戒不得了。哈哈。”说完，径自低头继续看那扇面。

　　“画的什么竹子，小心蛰了你的眼.我就没见过还敢在你门前班门弄斧的。”习元打趣他道。

　　初之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这竹画的嫩竹老竹，泼墨有香有淡，11枝竹，新、老、前、后，层次清楚，既互相交叉，又各自独立。这画竹最最讲究就是竹节可弯，竹竿不可弯."扇面朝习元一展，：“瞧，这才是竹的气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