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替他的白月光复活了》大嘘菊

5、谢母

　　温娘在宫里呆了那么多年，笼络人心的手段还是有的，只看她想不想罢了。

　　青如原本对温娘有些意见，所以去库房的路上一直没有主动开口说话。倒是温娘神色坦然，和声细语地和她介绍府中诸事，提起王妃又言语恭敬，让她想挂着冷脸也挂不住了。

　　和青如相处不过半日，温娘就大概摸清了这姑娘的脾气。王妃的这位贴身侍女是心里有几分主意的，不像一般的小丫头那样唯唯诺诺，但因为年纪还小，所以心思尚浅。

　　都说丫头的性子随自家小姐，她也能摸出几分谢小姐从前的脾气。但从前是从前，只是个参考而已，现如今的王妃性子就如同小孩子一般，又软和又爱笑。

　　等进了库房青如也不好意思多挑，里面的好东西琳琅满目，她克制地扫了几眼，就随手指了两件让下人抬去了东院。

　　从前王妃在谢家时偏好色泽淡雅的摆件，她选的就都是些看起来不起眼的，但挑好后心里又有点后悔，生怕被温娘小瞧了，觉得她们谢家人品味不够。

　　其实温娘站在一边等着，既没有插手也没有插话，表情更是看不出什么情绪来。见她挑好了，就笑了笑说：“王爷吩咐过了，但凡王妃以后还想再添个什么物件儿，都只管提出来。”

　　青如被温娘捋顺了脾气，也变得好说话起来，“还劳温娘代我们王妃向王爷道句谢。”

　　温娘至少语气是真心实意的，她说：“夫妻一体，不需要谢来谢去的，王爷也怕同王妃生分了。”

　　同温娘道了别后，青如开开心心地回到东院，一扫之前的郁闷气愤。她一迈进房门，见方才那个提膳的小丫头居然也在，有些意外。

　　“你在此处做什么？”青如抿着嘴，脸色微沉，端起主子身边大丫鬟的派头。

　　暮荀缩着脖子，轻声回答说：“高管家说东院的人手不够，就又另指派了几个下人过来服侍，奴婢也在此列。”

　　“青如。”内室里突然传来王妃的声音，青如也顾不得盘问暮荀了，高声回应一句，然后连忙挑起帘子往里走。

　　谢茵正跪坐在窄榻上，手里拿着刚刚让暮荀去外面找来的枝条，一边轻轻吹口哨一边逗笼子里的鸟儿。

　　青如一进来就看到了王妃的姿势，而且王妃居然还把衣摆翻折起来掖进了腰带里，半分不讲究仪态。于是赶紧走过去替她把衣摆放下，平平整整地盖住她的腿，又开始念叨：“王妃，您不能这么坐。”

　　“好吧好吧。”谢茵知道自己又不合规矩了，放下手里的东西，翻身在窄榻上坐好，还不忘用手把衣裳拍平整。

　　听话倒是听话，不过嘴里还是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你们的规矩真是太多了。”

　　青如无奈：“什么叫‘你们的规矩’，这是整个大裕朝的规矩。”

　　谢茵撅了下嘴，又被青如用食指按着嘴唇生生压了下去，“也不能这样！”她一向眼尖，但凡谢茵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就会出言纠正，谢茵已经被纠正得没了脾气。

　　这日子真是没发过了。谢茵觉得浑身痒痒，特别想在院子里跑两圈。不过很显然，自己面前的这位小管家是不会同意的。

　　她忽然记起刚刚喊青如进来的原因，问她：“看到暮荀了吗？”

　　“看到了，她又怎么会被指来东院服侍您？”青如倒不是讨厌暮荀，早膳时候更多也是在迁怒她。现在误会解除了，既然不是王爷让王妃搬来东侧院的，她对府里下人的态度自然也缓和下来了，不过暮荀依旧给她留下了笨手笨脚的印象。

　　“因为我答应她了呀，要让她每天都为我提膳，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嘛。刚刚高管家过来问我喜欢什么性子的丫头，我就和他提了暮荀。”

　　青如是她醒过来后最先见到的人之一，又一直陪在她左右，所以她待青如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不过总结了这两日的经验，她觉得自己还是更喜欢胆子小一点的丫头，不敢管她那种。

　　被一个人管着就很累了，可不能再找来一个。而且暮荀的名字她听着很亲切，所以对暮荀第一印象就很好。

　　“既然您喜欢她，那我便教她一些规矩，省得她在外人面前露怯，丢了咱东院的人。”院子里新添的人该怎样安排，青如只思索了一下，就有了大致章程。

　　谢茵瞅瞅她，见她表情就知道她也是乐意暮荀过来的，放下心来，展颜说：“那你们两个可一定要相亲相爱才是。”

　　“……王妃您又胡乱用词。”青如无语扶额。

　　虽然性子有些冲，不过青如绝不是容不得人的。而且她也觉得王妃身边多些人更好，自己一个可忙不过来。

　　王妃从谢家出嫁时对自己的婚事并不上心，几个带来的嬷嬷侍女都是王妃随手指的。

　　原本贵女待字闺中，早在幼年时家人就会开始物色好的人选，教过规矩后先放入房中做侍女，预备着贵女出嫁时作为陪嫁，一同带进夫家。

　　但王妃因为拦晋王妃喜轿一事惹怒了家主，连累身边的下人遭殃，大都被发卖出府了。青如能全身而退还是因为她的母亲是谢夫人身边最得力的嬷嬷，谢夫人替她说了句话，这才被保了下来。但一顿责罚也是跑不掉的，直到现在她背上的鞭伤还未全好。

　　而且在所有人都以为王妃死了之后，除她暂留王府为王妃守灵之外，剩余陪嫁的下人又都回到了谢家。谢夫人听闻爱女死讯，见不得这些人，听说给了些钱都打发走了。

　　这次王妃死而复生，谢家哪里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挑出合适的人送来？所以青如当真是被委以重任。

　　青如行动力很强，很快就带着暮荀去学规矩了，而且其他几个新安排进东院的小厮侍女也要重新调/教。不过高管家确实细心，选来的人看起来也都很伶俐。

　　说实话，就暮荀那个笨嘴的性子，多亏了王妃记得她，不然高管家才不会选这样不起眼的侍女。

　　暮荀心里也很清楚。她原来就是因为不会说话，才老老实实地留在厨房里帮工，每日干得都是粗活累活，也很认命，厨房管事总骂她不求上进。

　　这次她要被调去东侧院了，向来严肃的管事笑着说她命好，以后定会有大造化。

　　这一切都是王妃给她的，她在心里发了誓，要一辈子忠心耿耿地服侍王妃。

　　陈恒事忙，平时这个时候不是在宫里就是在军营，难得这一天午后无事。

　　正想去谢茵那里看看她，就见高裘步伐匆匆地进到院中，迎上来低声同他禀报：“谢夫人来了。”

　　陈恒闻言也不意外。因为女儿出事，谢夫人伤心过度，当日便病倒了，之前都是派人来探望谢茵的。

　　只不过派来的下人被陈恒以谢茵需要静养为由拦下了，回谢家报信时只说王妃性命无碍，正在调养。如今谢夫人身体稍微好些，自然要亲自赶来看一看。

　　陈恒吩咐高裘：“直接将谢夫人请到王妃院中吧。”他说完也继续往东侧院走。

　　不多时，谢夫人被随行的侍女仆妇们簇拥着来到院子里，穿过游廊时步子有些急，可见心情激动。她身穿一件深紫色的褙子，配饰讲究，妆容得体，只是面上犹带病容，是再浓重的妆也掩饰不掉的。

　　谢夫人年轻时以姿容艳丽闻名京城，但岁月还是不饶美人，如今已经在她眼尾唇边留下了明显的痕迹。

　　此刻谢夫人见齐王站在女儿房门前的阶下，应是在等自己，着实有些受宠若惊。

　　谢夫人虽疼爱女儿，也自傲女儿样貌无双且素有才名，但齐王身份高贵，又有百战不败的威名，她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知道女儿嫁给齐王实属高攀。

　　如今女儿死里逃生，又得齐王不离不弃，往后定会有享不尽的富贵荣华，若齐王此后再进一步，她女儿岂不成了一国之母？

　　心中愁云尽散，谢夫人甚至有些庆幸。晋王虽也有争夺帝位之力，甚至比齐王更早封王，但哪里比得上齐王兵权在握？女儿从前是看走了眼，才一门心思要做晋王妃。

　　三步并作两步走近了，她还未及福身，便被陈恒抬手止住了动作。面对对谢夫人这个岳母，陈恒态度十分和缓，道：“阿茵已然大好，劳夫人挂心多日。”

　　既嫁了人，就算是亲生母亲也显得生分一些，尤其是谢茵如今成了齐王妃，谢夫人与她见面，按照规矩是要见礼的，谢夫人倒也不在意齐王对自己称呼得生疏。

　　陈恒说完便侧过身来，早得了消息候在门边的青如意会，立刻难掩激动地帮着谢夫人推开屋门。夫人王妃母女相见，青如也替她们高兴。

　　侍女仆妇都候在外间，谢夫人只领着青如走近榻边，陈恒跟在后面。帐子里的谢茵午睡还没有醒，青如想给她个惊喜所以没有提前叫醒她。

　　此时谢茵拢着被子睡得香，全然不知她床前已经站了人。

　　她本在梦中，梦里有人轻轻捏着她的脸说：“阿寻又赖床，妈妈给你做了最爱吃的凉面，起晚了就被你哥吃完了！”

　　谢茵咂吧着嘴，鼻子也轻吸了一下，张张嘴本想回应，却被断断续续的哭声吵醒了。长睫颤悠悠地动了动，梦里清晰的场景立刻变得模糊，等她睁眼时已经想不起自己做过什么梦了。

　　谢茵微微皱了下眉，偏过头看向床边，就见一个衣着华美的妇人面向着自己坐在绣墩上，此时正蹙着长眉，以手抚胸流着泪，哭声被刻意压制着哽在喉间，听起来十分真情真意。

　　青如站在一旁也顶了一双兔子眼，低声说着安抚的话。

　　被吵醒之后看到这种场景其实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但谢茵见了长辈还是很乖巧的，虽然面前的这位妇人她并不认识。

　　她慢慢撑着胳膊坐起身，不忘抱紧了她的小被子。谢夫人见女儿醒了，激动地凑过来，也不敢碰她，只是美目圆睁，抬起手连声说：“你别急着起身，仔细身子！”

　　见谢茵虽神色懵懂，但的确是个有呼吸的大活人，谢夫人眼泪掉得更凶，拿着手帕一个劲儿地拭泪。

　　“上天庇佑！上天庇佑！”谢夫人哭花了妆，嘴里念叨不停。

　　谢茵被她哭得有些手足无措，也不知是安慰她还是替她擦擦泪才好，心中茫然地想：这人到底是谁啊？越过妇人肩头，谢茵看到陈恒正站在不远处，两人目光相接。

　　她对陈恒很信任，毕竟是醒来后第一个见到的人，两人又有着夫妻的名分，所以一开口便是问他的：“这位是？”

　　谢夫人嘴上佛祖菩萨念叨了个遍，乍然听女儿这样问，虽然早在来王府之前就知道女儿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但亲耳听到了还是觉得无法接受。

　　“阿茵怎连娘都不记得了？”谢夫人说着就要将谢茵揽进怀中。

　　娘？谢茵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