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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37章 珍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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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一会儿,裴长安便赴宴来了,一瞧见满桌的菜色,顿时一愣,笑道:“二小姐如今今非昔比,出手阔绰了不少啊。”
秦秀玉:“……”
这一桌酒席,是照着上次你请的那一桌原样置办的,大兄弟,你在无形炫富吗?
她嘴角抽抽,站起身来朝四皇子一礼:“许久不见,让四殿下担心了。”
裴长安脾气甚好,还了半礼:“无妨,二小姐吉人自有天相,长安也不过是白担心。”
“是我托了四殿下洪福才是。”
秦秀玉微笑,抬手邀裴长安入座,一面又叹:“说起来,秀娘有一事,不知能否请四殿下解惑?”
裴长安饶有兴致:“二小姐只管问,长安知无不言。”
秦秀玉犹豫了一下,稍稍凑上前一点,觑着四下无人,低声道:“四殿下,咱们这桌到底吃的什么东西,这么贵!”
裴长安:“……”
回过神来的裴长安哭笑不得,笑着摆摆手:“其实也没什么,菜色都是极普通的,只是佐料上稍稍讲究一些罢了。”
秦秀玉连连点头,是讲究啊,裴长安上次都弄出什么不在时令的东西了,能不讲究吗?
裴长安笑着略略后退,抄起筷子夹了一道鲈鱼脍:“就好比说这鲈鱼脍,虽然寻常酒楼也有,但寻常酒楼做的鲈鱼脍,大多是用两腮鲈鱼,而宴上这一道鲈鱼脍,用的却是四腮鲈鱼,而且是松江北门秀野桥下的鲈鱼,用料讲究,自然便要金贵。”
秦秀玉连连咋舌:“讲究,讲究。”
裴长安很少从秦秀玉眼里瞧见这么纯粹的钦佩之色,脸色笑意更胜,搁下筷子又夹了一道青笋炒肉:“好比说这道菜,竹笋炒肉,瞧着没什么稀奇,但这笋用的可是冬笋……”
秦秀玉正想点头,猛地回神,瞪圆了眼睛:“如今不过初秋,前两天周家还开赏菊宴呢,哪来的冬笋?”
“做酒肉生意的,自然有他的法子,不过这价格上自然便更靡费了,而且这冬笋也不是全株都要,一颗冬笋,只取尖儿,嚼着脆生,配肉更有滋味,还有更讲究的,拿这东西炖鱼,那鱼还有别的讲究,不过咱们这宴上已有了一道鲈鱼脍了,便只拿来炒肉。”
秦秀玉连连点头,竹笋不少见,但是秋天能吃到冬笋尖儿,这种反季节食物买的贵也应该,裴长安请客的时候比现在还要早一点,现在是初秋,那时候还是夏天呢,怪不得掌柜说那时候贵。
裴长安又点着一旁的烧鸡:“你瞧这烧鸡,看着不起眼,但鸡却不是家养的寻常鸡,而是散养的松林之中,吃松子儿喝露水,比走地鸡还多几分风味,比起宫里用的鸡也不遑多让了。”
秦秀玉听得一愣一愣,裴长安笑着放下筷子,再举起酒杯来:“你瞧这酒,可有什么讲究?”
“……我哪知道这个,四殿下还是快说吧。”秦秀玉嘴角抽抽,这酒她可是真没什么造诣,若是说出来也许还知道,单看颜色可是一点儿都看不透了。
裴长安笑道:“秦二小姐素来赴宴,即便要喝也是女子寻常喝的桃花酒、梅花酒,少有喝这酒的时候,这酒便是女儿红,说是状元红也可,原是生了孩子的人家酿造的,给女孩儿酿的是女儿红,男孩儿酿的便是状元红,这女儿红须得埋足一十八年,待到女儿出嫁开坛,里头的酒是浓之又浓,须得以上好黄酒兑了才能饮用,故此又叫女贞陈绍,颜色金红,奇香扑鼻,别的不说,单这一坛子酒便要二十两,再加上一桌子菜,价钱还低得了?”
秦秀玉倒抽一口冷气,连连点头:“这么讲究,怪不得要二百两银子,前次不知就里,胡吃海塞,倒是唐突了四殿下一番心意。”
裴长安笑着摆手:“二小姐过谦了,我的银子,原也没处去花,再者也不是日日这般饮宴,偶尔请一次,破费一番,也不算什么,倒是二小姐平日里银钱怕是没有如此宽绰,往后可不能再这样学我胡闹。”
秦秀玉哭笑不得,大兄弟我哪学得起你,我就是图一省事,哪知道省事的代价这么大啊。
她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下裴长安的话,又笑道:“说起来,秀玉刚回家的时候,听说四殿下日日去刑部闹,不知这……”
裴长安闻言,脸上陡然一红,放下筷子吞吞吐吐道:“我,我也不过是白着急罢了,大理寺不中用,我也只好去刑部闹事了。”
他说完,又摇头叹道:“连三哥都能出麟趾宫救二小姐回来,长安空有一身强壮筋骨,却只能在刑部撒野,实在是惭愧……”
这话听得秦秀玉都心疼了,特想拍着他的肩膀告诉他,大兄弟这不是你的错啊,裴长期现在男女主合体,金手指爆表,主角霸气冲天,你一个男配想跟他比,不是做梦吗?
不过想想自己也是个女配,还不是得在裴长期手底下挣扎,秦秀玉瞬间就哑火了,恨不得跟裴长安一块儿哭一场,配角招谁惹谁了呢?
这人要是倒了霉,喝水都能塞牙缝,两人正在悲从中来,却忽听得门首有人冷笑:“大理寺不中用?四弟这是怪二哥顾忌着正事,没有把所有的人都派出去搜查秦二小姐的下落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两人悚然抬头,正瞧见一个容长脸儿又瘦又高留着一撇小胡子的男子一把将门推开,提步进门:“四弟,你还真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呢,就是不知道这样的残花败柳,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连兄弟情义都不顾了!”
这人一句话算是把秦秀玉和裴长安都得罪了个干净,裴长安率先站起来:“二哥,不请自来未免太过失礼了吧!”
秦秀玉睨了这人一眼,在心底里暗自记上一笔,裴长安的二哥,自然便是苍廷的二皇子裴长敬了。
裴长敬是皇帝在潜邸的时候便有的孩子,他的生母是当年的侧妃如今的庆贵妃,庆贵妃其实原本不过是皇帝的贴身丫鬟,也就是所谓的通房丫头,结果命好生了个儿子,自己的兄弟又争气,考中了科举,现在也是个四品官了。
因着这点子势力,虽然庆贵妃的家世不好,但裴长敬在前朝也有点儿势力,皇上看在他舅舅的份上,将大理寺拨给了他负责,不过以秦秀玉听到的言辞来看,这裴长敬在大理寺还真没能做出一番事业来。
俗称,母猪爬不上树,烂泥糊不上墙。
但裴长敬其人,能耐不大,脾气不小,今天大概也是来吃饭的,好死不死地听到了裴长安的话,这就来找茬了。
要说裴长安背后说人坏话也不能说一点错都没有,但秦秀玉自己是跟裴长安一伙的,裴长安就是有千般不好,秦秀玉也得替他兜着,更别说三言两语的事儿了。
秦秀玉便也站了起来,微笑着看向裴长敬:“二殿下,残花败柳这是说谁呢?”
“残花败柳说你!”
裴长敬先是冷笑,继而又觉得不对,怒道:“你敢套本殿下的话!”
“秀玉不敢,秀玉只是觉得,二殿下方才所说的话,实在不是一个执掌大理寺的人应该说的,大理寺管的是刑名,查案时必要抽丝剥茧,叶落知秋,如今秀玉用一句话就让您落入了陷阱,可见您这推敲的本事的确经不起考量,四殿下的话也许不好听,但未必错了。”
秦秀玉说完,好整以暇地看着裴长敬:“二殿下不信,再来较量较量?”
裴长敬一拍桌子,怒道:“你敢暗指本殿下蠢笨不成!”
“秀玉没有暗指,秀玉是明说,二殿下如此看不起秀玉,若是连秀玉的问题都答不上来,那秀玉就真的不知道您在您自己眼中该是个什么地位了。”秦秀玉眨了眨眼,一脸无辜。
裴长敬咬牙道:“本殿下、本殿下那是一时不慎,才会中了你的阴谋诡计,刚才的根本不能作数!”
“那咱们就来几个能作数的,我的问题有得是,就是不知道二殿下敢不敢向四殿下证明一下,您的脑子很好用,在您手底下的大理寺也很中用呢?”秦秀玉微笑。
裴长敬犹豫了片刻,眼角瞥见裴长安冷淡的脸色,顿时受了刺激,怒道:“要问便问,啰嗦什么!本殿下乃是皇子,难道比你这蠢材还要愚笨吗?”
秦秀玉面色不改,仍是一脸笑意:“那么,聪明绝顶的二殿下,请问这天下人人都能做,但一个人做刚刚好,两个人却做不了的一件事,是什么?”
裴长敬愣了一下,冷笑道:“一派胡言,既然天底下人人都能做,为什么一个人做刚刚好,两个人却做不了?世上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事,你是在哄骗本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