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不问》大天狗酿的酒

11、笙歌

　　小舟泛了一夜，靠了岸。

　　雨过初晴，熹微晨光从船篷的缝隙漏进来，落在世钦和景吾的脸上。世钦伸了个懒腰，回头见景吾还在睡，一张白皙的脸被光照的通透，景吾的睫毛极长，让人忍不住伸手去碰。

　　景吾觉得脸上痒，眼皮动了动。

　　“醒了？”

　　景吾没答，兀自撩开帘子，见船已靠岸。

　　“一夜时间，竟到了丰城。”

　　“何为丰城？”

　　“下船便是了。”

　　这里丝毫没有黎山的清静优雅，倒是个沸沸扬扬、车水马龙的地方。

　　“卖白薯嘞，热乎乎的白薯呦。”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新进的布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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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糖人吃不吃？”世钦见不远处有处卖糖人的，顿时馋了。

　　“几岁了？”

　　“二十四！怎的了，你们江南还有到了年岁不准吃糖人的规矩？！”说罢就朝糖人摊子一路小跑去了。

　　没一会儿，世钦就端着两个糖人到了跟前，将一枚递给了景吾，自己美滋滋的舔起了剩下的那一枚。

　　在山里住了这些日子，世钦觉得在这里颇找到了些京城的味道，好不新鲜。两个男人吃着糖人在喧闹的街道上大摇大摆的走，这漫无目的的晃悠却全然不叫人觉得无趣。

　　彼时二人的目光同时停留在路边那“解棋局，赢赏金”的牌匾上，景吾只瞥了一眼，不以为意，但他自知戚世钦定是要凑这热闹的，于是这两人说好似的，双双止步于摊位前。

　　“嘿！若是赢了，赏金多少？”

　　“一百钱。”那生意人比出一个手指。

　　“当真？哈哈哈哈！一百钱可以买好些酒了！”世钦一拍景吾的肩，示意他速去解了那棋局。

　　景吾不出所料轻松解了棋局，将那一百钱拿到了手，世钦高兴的像个孩子，笑的合不拢嘴。

　　“景吾兄的棋艺当真精湛，你没看那老头儿脸都绿了！”

　　“若不是你愿意胡闹，我可不想掺和这种无聊的把戏。”

　　景吾的人生中向来只有习武练剑，从未与这样的闹市如此接近，此番出游阴差阳错到了丰城，身边还跟着个无时不刻都爱瞎胡闹的戚世钦，却也觉得不赖。

　　天色渐渐暗了，落霞轻轻洒下，将丰城拢于一片金色中。

　　“在京城时我和家中小弟最喜去‘春香院’听曲儿，这里可有什么听曲儿的地方？”

　　“这里可不比你的京城，没有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也罢，那找个地方把肚子填饱也足矣。世钦如是想着，却被景吾带到一间看似客栈的地儿，门匾上写着“别院”。

　　这间“别院”真是特别，院内灰白墙壁，周围陈设皆十分简朴，正中有一戏台。景吾要了些酒菜，便和世钦在二楼坐定。

　　不一会儿天全黑了，月光清清冷冷的从头顶落下来，湮灭在戏台周围通透的火光中。一出戏刚落幕，丝竹弦乐紧随其后，眼前美酒佳肴，台上鼓乐齐鸣，洋洋盈耳，当真叫人好兴致。或许是心情大好的缘故，世钦觉得今夜的笙歌有着以往在京城中听不到的动听。

　　晚风将醉意吹散，空气中有氤氲的酒香，耳旁的乐曲悠扬婉转，仿佛真能绕梁三日。

　　“你打算一辈子呆在山里？”世钦问景吾。

　　“出去有什么好？我可不愿余生都在外浮沉。”景吾自小归隐山林，自然不愿意与凡俗尘世打交道。

　　“人生能如今日这般欢醉，哪怕余生浮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