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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第 177 章 ...

  •   郑涵握着剪刀把断枝一点一点修剪干净,对胥善则道:“送你了,带回去吧。”
      长者赐,不可辞。胥善则恭敬受之,还是忍不住朝那盆景瞥几眼。原本的造型苍雄有力,如今却不和谐得透着滑稽。他又为编撰方志之事向郑涵请教了一番,一直待到午后才启程回府。
      管家在大门口接他,看着仆从将盆景从马车上搬下来,微微一顿,上前关切道:“有郑先生指点,想必事情有眉目了?”
      胥善则笑笑:“确非空手而归。”他让人把盆景送到自己的书房去,往里走了几步发现管家一脸欲言又止,便问:“何事?”
      管家目光匆匆一扫,模模糊糊道:“箕巷粮库那边又来拿药了。”
      胥善则蹙眉:“又来?”
      管家点头:“周围已经有人开始打听,说有时候能闻见院子里飘出药味来,那味道和城北的很像,怕是有人得了疫病隐瞒不报。我已派人安抚过了,虽然现下暂且无事,但那边拖了这么久,我总觉得有些蹊跷。”
      胥善则默然不语。
      管家微微垂着头,似刻意回避他的反应,自顾自道:“我又去药庐翻了一遍这次疫情的病案,发病以后若能捱过一旬的基本上都会逐渐好转。算算日子,那人已经住了大半个月,怎么会一点起色也没有?”
      胥善则道:“或许是在地牢里待久了伤了底子,所以康复得慢吧。”
      “也许吧。”管家嘴上这样说,表情却是另一回事,“我本来担心他是偷偷出去又在哪里染了回来,但王长史治疫严谨,城中巡察每日不辍,就连城北棚舍听说也快要拆除了,想必不是这么回事。那兴许,就是因为他情况特殊,病情才反反复复总不见好?”
      胥善则叹了口气不置可否,回想那病人从前的形象,心里不免感伤。
      管家很是愁苦:“若总也不好,难道就让他们这样一直住下去?”他觉得自己有义务提醒年轻的家主:“虽然府衙那边都以为地牢里的人死绝了,尸体也都清理了,可这刘……毕竟是逃狱的。万一让人发现他还活着,就藏在胥家的粮库里,那……就算到时候有玉姑娘出面求情,恐怕也没法善了啊!”
      “阿玉……”胥善则苦笑了一下。这位管家是家里的老人了,看着他们几个长大的,到现在还是改不了习惯,仍称呼石韬玉为姑娘。在管家心目中,胥家的姑娘自然应该护短,但胥善则却不这么看。石韬玉恨上刘进的原因或许是他,但她要杀刘进的理由却并不是他。胥善则毫不怀疑,若是石韬玉得知刘进躲在胥家的粮库里养病,绝不会放过这条漏网之鱼。他当初却不过自己的良心窝藏了刘进,本想等人一康复就送走,却没料到事情发展至此,隐约有脱控之势。
      胥善则回想事情的发端,那天自己赶去石家阻止石韬玉,半路上被人撞了个趔趄,初时未有察觉,夜里更衣才发现怀里被人塞了一张纸条,上面只画了一只米缸。胥善则不解其意,只联想到捐出的米粮,担心出了问题。他带着管家去盘查粮库,结果却在库房里发现了身染疫病的刘进。
      人被找到的时候有些神志不清,守在身边照顾的竟是钟陵地牢的牢头。那牢头看起来也是元气大伤,一直为刘进求情,却闭口不谈其他。胥善则看他一副誓死效忠的架势,心里十分诧异。这二人对如何越狱不作解释,但胥善则确信他们找上自己必是刘进的主意,那隐晦提示也该是刘进的手笔。他对刘进心存愧疚,便安排二人在粮库看守的小屋里暂住,为免走漏风声特命管家亲自照看。他原本计划好了,等刘进痊愈就立刻送这两人去沧北,没想到刘进的病拖拖拉拉直至今日。
      这实在奇怪,胥善则心头疑窦丛生,派人远远看着,却又不好出面赶人。好在那两人安分守己,顺从地接受胥家送去的饭菜和药饮,倒真像是忠心的看守般待在粮库寸步不离。胥善则忍不住想,该庆幸石韬玉跟着李松延去了敦成,才给了他瞒天过海的时间。但人随时可能回来,若不能及时了结此事,只怕后患无穷。他本来是极力避免再与刘进见面的,此时却改了主意。
      “明天我去看看。”胥善则吩咐管家,“你让周围的人警醒些。”
      管家点头应是。
      次日一早,胥善则去了箕巷粮库。管家随行,假装是去盘点。进了粮库,二人便自觉地掏出面巾戴上,以免染上病气。
      胥家有三座粮库,箕巷的粮库最小,位置临近胭脂渠,修得墙高院深。为了隔绝地面的湿气,两间库房砌得格外高,里面存放的大多是舂好的粳米和麦仁。先前丁兆坚壁清野,派人放火烧仓,幸亏离胭脂渠近取水方便,才能及时扑灭火苗。后来汛期到来,胭脂渠水漫河堤,箕巷粮库便首当其冲。那时胥善则因石韬玉的提醒早有防范,事先采购了一批大缸,命人在缸底全铺上草木灰,将米倒进去油布封口,装不下的就堆到高架上。水退之后胥善则开库点检,将保存完好未见霉变的挑出来重新装袋,分批出库运往粥厂。如今箕巷粮库的存粮已不足满仓时的一成,空置的米缸堆放在院子里,外壁上还残留着干瘪的水苔。
      牢头正蹲在墙脚晒太阳,见有人来立刻警惕地站起身来,待看清是胥善则,绷紧的肩膀才略微放松。他注视着胥善则走近屋子,站在刘进的床头。
      屋子门窗大开,药味十分稀薄。刘进脸色蜡黄,躺在床上朝胥善则点头。他显然意识清醒,开口便道:“你是来看我到底病得如何了。”说完便是一阵咳喘。
      胥善则解释道:“你这次染疫病程比寻常患者都要漫长,我不放心,所以来看看。”
      “你是该不放心。”刘进用力清了清嗓子,“可也没带个郎中来。”
      “知道的人越多越不安全。”胥善则解释道,“我虽只是略通一二,回去后还可以向郎中请教。”
      刘进勾了勾唇角:“我也是没有办法。要不是这病,我恨不得现在就离开钟陵。”
      胥善则犹豫了一下,安慰道:“李松延还没回来,这里尚且安全。你安心养病吧。”
      刘进瞟他一眼,鼻子里哼哼:“你真不怕我拖累你?”
      胥善则坦言:“我会小心行事。”
      刘进仰头看向屋顶:“我已经不是你的主公了。你现在是李松延的臣民,就算有什么不小心,我也不会怪你。”他说完叹了口气,忽然又咳嗽起来。
      管家站在门口,听他咳嗽一声,心里便哆嗦一下,实在克制不住,想找个借口把胥善则叫出来。他看了看院子里的缸,说:“二公子。”
      胥善则循声看过来,见管家招手,便走出屋子,问:“怎么了?”
      管家领他到缸前假装商量,低头蹙眉道:“依我看他病情还是有些起色,但他咳嗽不加遮掩,你还是离远些为好。”
      胥善则点头:“我心里有数。”
      管家忍不住:“他已经落魄成这样,明明受我们恩惠,说话却阴阳怪气如同怨妇,可见不怎么厚道。你如今是胥家唯一的支柱,留他是仁至义尽,可不能拎不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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