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习“小”天使》草莓菌

40、消失

　　温葶停在了门外，担忧地看着躺在床上用被子紧紧盖住自己的舒晨，猛然她的肩膀被人轻轻一拍，她转头一看，惊讶地低声叫道：“爸……”
　　温严哲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轻柔地摸了一下温葶的头，“别担心，你弟弟可不是个软弱的人。”说完，他走进舒晨的房间。
　　“晨，你还要睡多久？该起来了吧？”温严哲没有往昔的严厉，而是用着慈父的语气。
　　被窝里的人只是冷淡地道出一句：“你们回去吧。”
　　闻言，温严哲没有离去，而是安静地坐在床边。
　　“我叫你们回去！让我自己一个人静一下可以吗？！”
　　“只要你愿意起来，我们就会离开。”温严哲平静地说。
　　舒晨再也按耐不住，他从床里坐起来，与温严哲对视，“我现在起来了，这样你满意了吧？我现在没有心情，而且也不想见到两个让我讨厌的人！”
　　“你知道我说的‘起来’不是这个意思。”温严哲看着舒晨，似乎要看透舒晨。
　　温葶也看着舒晨说：“小晨，我们知道你难受……你难过我们也会担心啊！振作一点吧！”
　　舒晨别开脸，不自在地叫道：“你不要忘记我讨厌你们！不要对我那么好，不要那么关心我……”
　　“我们是一家人。”温严哲打断了舒晨的话，凝视着错愕的舒晨和温葶，他展现微笑，笑得眼角露出了少许岁月的痕迹，他再次重复了一遍，“我们是一家人，我是你父亲，我不能不管你。”
　　温葶错愕的原因是她很少看见父亲温严哲的笑容，温严哲一直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
　　舒晨看着温严哲难得一见的笑容，一直以来他面对的都是严厉、充满威严的温严哲，而此时此刻却对着他展现了慈父般的笑容，他很不习惯这样的转变，可是却有一股暖意瞬间渗进他的身体，他一手捂住额头，低着头哽咽说：“我……我……”他的眼泪不争气地滑落。他不能原谅自己，如果不是他的离去，悦儿不会发生那件事，悦儿变成堕落天使是他的错，没有保护悦儿也是他的错……一切一切都是他的错。
　　温严哲温柔地搂着舒晨，轻拍舒晨的头说：“傻孩子，哭完就要重新站起来。”
　　舒晨抓住温严哲的衣服痛哭起来。
　　站在一旁的温葶擦去情不自禁落下的眼泪，忧伤地凝望窗外的晴朗天空，如果没有悦儿那件事，他们跟舒晨的关系就不会一步一步接近，为什么上天一定要如此公平？得到了某样东西却又必须失去另一样东西。

　　****
　　打开的窗户吹进了微冷的大风，窗帘随着风飘动起来。
　　一双雪白的赤足降落在舒适的地毯上，脚腕戴着两个银色的圈圈……长发少女拖着沉重的步伐，尽量轻柔地走近舒晨的床边，凝望着床上朝夕梦想的男生，长发少女的眼泪滑过脸颊，晶莹的泪珠跌落在地毯上，瞬间消失……就像不久之后的她一样……
　　悦儿看到舒晨脸上的泪痕，她忍不住伸出一只手拭去那道泪痕，她哽咽地轻声说：“舒晨，对不起……我曾经说过会守护你的……我不能做到了……”她轻轻地摸着舒晨的脸，嘴边长着短短的青色胡渣……
　　“为什么要折磨自己？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搞得那么憔悴？为什么不可以好好的生活下去？”悦儿痛心地说。
　　昏昏睡着的舒晨似乎听到了有人在他身旁说话，他的眼睛慢慢睁开，当他看到眼前的人儿时眨了好几下才回神，他激动地叫道：“悦儿！”他立即整个人站起来，紧紧地搂住悦儿。
　　“舒晨，你搂得我太紧了，我不能呼吸了……”悦儿难受地叫道。
　　“是你！真的是你！我不是做梦！你回来了，你又回到我身边了！”舒晨扬起欣喜的笑容，他捧着悦儿的脸，清清楚楚、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又一遍，随后抚摸着她的脸，“太好了……悦儿，不要离开我……任何人都不可以带走你！”
　　悦儿紧揪着舒晨背后的衣服，头伏在舒晨温暖的胸口，不舍地说：“不会有人带走我的……我会在你身边直到最后一刻！”
　　闻言，舒晨抓住悦儿的手，四目相视，“真的吗？你这次回来就不会走的是吧？那个大天使她们有没有对你怎样？你不是说你会受到惩罚吗？你……”他忽然瞄到了悦儿赤裸的脚腕上的圈圈，“那是什么？我帮你弄掉它！你等我一下……”
　　悦儿拉住正要出去找工具的舒晨，她轻摇头：“不用，这个弄不掉的，你不要出去好吗？我不想光哥哥他们知道我回来……”她能够回来见舒晨一面已经是一种奢侈了，她终究还是要离去的，她不想光哥哥他们高兴过后换来更加多的难过。
　　“为什么？”舒晨困惑地看向悦儿，他猛然蹲下身子并且用力拉了一下悦儿脚腕上的圈圈，他没想到越是拉这圈圈它就缩得越紧，而且坚固得很，他猛然发现了……
　　“痛……”悦儿皱眉叫了一声，她快速地挪动自己的脚往后，可是仍旧不够舒晨的速度……
　　“你受伤了？”舒晨抓住悦儿想躲开的脚，漆黑中借着月亮的光芒他隐隐约约看到了悦儿脚腕上深刻可见的伤痕，“你什么时候弄伤了？你还有哪里受伤？”
　　悦儿摇摇头：“没事……啊……痛……”她再次紧锁眉头，因为她的背部被舒晨触碰到了。
　　“谁说没事的？！你的背也有伤？！”舒晨吼道，眼里冒着愤怒的火花。“告诉我！是那个大天使她们干的吗？！”
　　“不是大天使她们，这是我必须受到的惩罚。”
　　闻言，舒晨的心刺痛起来，他强忍住眼泪搂住悦儿，“告诉我，你到底受到了怎样恐怖的惩罚？告诉我，好吗？”
　　“你真的想知道？”悦儿垂下眼睑，她从舒晨怀里离开，然后背对着他脱掉身上仅有的衣服，衣服缓慢地滑落在地上，她把背后的长发轻轻地拨到身前……
　　舒晨呆住了，脸上是惊骇的神情，他不禁往后倒退了一步。
　　悦儿背部雪白的肌肤布满着数之不尽的奇怪烙印，丑陋得让人恐惧。
　　“还有我脚上的圈圈，它是一条锁链，而且永远都不可能把它弄断的，这是堕落天使的象征。”悦儿转过身面向舒晨展开乌黑的翅膀。
　　舒晨眼眶湿润地凝视着悦儿，“你会怎样？”
　　悦儿低下头沉默不语。
　　“告诉我你会怎样！”舒晨紧紧抓住悦儿的肩膀吼道。
　　悦儿抬起头，断断续续地说：“我……我很快就会消失……”
　　闻言，舒晨承受不了冲击，跌坐在床上，他捂住脸，难受地说：“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
　　悦儿怀住舒晨的脖子，下巴抵着舒晨的头，轻声说：“舒晨，不是你的错！什么都不要说了……就让我这样子……让我就这样安静地搂着你可以吗……”她看着自己逐渐模糊的手掌。
　　“舒晨，你知道吗？刚开始认识你的时候我真的很讨厌你，你老是欺负我，老是惹……我生气，可是我却偏偏喜欢上你这个恶魔……你老是装作……一副吝啬自私的样子，其实这都只是你的伪装……”悦儿越说越吃力，视线逐渐变得不清晰，她感觉到自己的身躯越来越轻盈，“我……舍不得离开你……我舍不得离开大家……”
　　“悦儿？”舒晨惊恐地搂住身子变得透明的悦儿，“悦儿！你怎么了？！不要！不要！”他嘶声力竭地叫起来，可是怎样都阻止不到正在慢慢消失的悦儿。
　　悦儿荡起一个温柔的笑容，轻轻地抚着舒晨的脸，说：“舒晨，答应我，一定要好好地生活，快乐地生活。”
　　舒晨抓住悦儿的手，哭着拼命地摇头：“不……不要……”
　　“舒晨，我爱你。”她的眼睛随着这句话的结束而轻轻地合上。
　　舒晨声泪俱下，“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悦儿！”
　　月亮哀伤地隐藏起来，眼前漆黑一片。
　　舒晨激动地想抓住怀里的人儿，可是在他的手再也触碰不到熟悉的温暖，只有冰冷的空气从他的指间滑过……
　　“悦儿！”舒晨仰望遥远的天空痛苦地叫起来。
　　轻轻的风吹过，拂去了悲伤的眼泪，带走了一切，世界一瞬间静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