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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五十一章 无由的断交 ...

  •   揣着怀里那烫手山芋,李庭有些六神无主,一进门便往卧房走,只想赶紧找个地方藏起来。走到卧房门外,却见里头亮着灯,刚停下脚步,便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是沈大人在里面呢。”

      李庭猛然回头,却见阿充一脸的无辜,反被他吓一跳,这才记起方才应门的便是阿充,大约这一路都跟在后头:“知道了,你去忙吧。”

      阿充摸了摸后脑勺,莫名其妙的走掉了,李庭警惕看着阿充走远,立刻左右张望,纠结着能将那两本画册藏到哪,此时房门却被推开了,开门的正是笑脸盈盈的沈雁:“回来啦?”

      “……”

      见他那一脸紧张,沈雁莫名觉得好笑,一把拉了他的手把他往屋里带:“愣着干嘛?进来呀。”

      李庭整个人都紧张到僵硬,进门竟被门槛绊了下,好在沈雁反应快,立即回身扶住了他,两人一时紧密地贴到了一块,李庭却怕他察觉自己怀里的画册,像个弹簧似得瞬间弹开了。

      “怎么了?”沈雁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好奇的歪头看他。

      “没。没……”李庭支吾了片刻,看见桌上摆着几道小菜,急忙上前坐了拿了筷子,“好丰盛……我们快吃吧。”

      沈雁却不准备让他糊弄过去,在他背后轻轻松松抽走了他手中的筷子:“到底出什么事了?”

      “……”

      “是不是王爷说什么了?”沈雁最为担心的无非是冀王对他的调查,其实六年前的事,他并不打算对李庭隐瞒,只是想寻个恰当的时机,最怕的就是在这之前反被冀王抢了先,因为那样的话,李庭难免会对他觉得失望。

      “……”见沈雁想到了别处,李庭也不由记起了方才王府中的事,索性顺着他道,“方才我在王府……见到了最近来长安的那些,延陵出身的官员。”

      沈雁松了口气:“……哦。”

      “华溯也在。”

      “哦……”沈雁了然地笑了,“是不是在隐林那受气了啊?”

      “……”

      沈雁伸手把筷子递到他跟前,哄着孩子一般道:“隐林的脾气是有些古怪,若处不来,不要去搭理他就是了。”

      李庭他见对方一口一个[隐林],便记起方才那些人一口一声的[乐中],愈发觉得自己好似个局外人,脸上的表情便阴郁了起来,接了筷子,沉默的用了晚饭。

      沈雁坐在他身边,自然看出他的心不在焉,也知道他心里还有话没说出口。两人用了晚饭,让阿进收拾了桌子,沈雁便合上了门,看向那坐在书案边看书的李庭,发觉他眼神是全然放空的,似乎汇聚不起注意力,便更验证了心里的猜测。

      沈雁生性喜欢直来直往,身边便也多是直来直去的人,无论什么事喝两杯自然迎刃而解,对付李庭这种不喝酒的闷葫芦他是真的没有经验。猜又猜不透,问又不肯说,那可不是把人往死里逼么。

      不过沈雁的优点就是脸皮厚,热脸贴冷屁股的事他可以干得心安理得,于是笑嘻嘻的坐在李庭身边,用肩膀蹭了蹭对方的肩,玩笑道:“怎么?生我气啦?你这迁怒真够狠的,连坐十族啊?”

      李庭只是心里难受便说话少,并未察觉冷落了沈雁,于是立刻摇头:“没有,我并非生你的气!”

      沈雁立刻作出些微的委屈模样:“还说没有,你一进来就脸色不对,吃饭的时候一句话都没有……亏我为了等你吃饭,饿到这个点。”

      李庭当即自责起来,是啊,对方做了饭菜等在他的房中,自己来了坐下就吃不说,方才心事重重,八成也没给张好脸,实在太不是人了。过意不去之下,只得硬着头皮开了口:“我只是在想……你们同窗之间都互唤表字,为何唯独不让我唤你乐中?”

      “……?”沈雁一时愣怔。

      李庭消沉道:“我以为你不喜欢这字,要求他们不要再用了……可是后来想想,你也没有这么说过。一想他们远比我更了解你,便觉得很是不甘心。”

      听着李庭的埋怨,沈雁却笑了出来,想到这人大概是如何理直气壮的对客人颐指气使,想到冀王那时的脸色,便忍不住笑到肚子疼。笑完了,才找回那点愧疚和良心,沈雁一把环住了李庭的脖子,笑道:“既然知道不够了解我,下次有话要问就不要藏在肚子里了。我哪有这么高深莫测啊?恨不能把从小到大的事都告诉你呢。咱们时日长,你且等着,迟早你会被我烦得受不了。”

      李庭并不知道,他在沈雁心里的分量远比他自己想象中的要重,听到这些保证似得话,他颇有些意外,将信将疑的回头:“真的么?”

      沈雁点头:“嗯!那当然!就说这字吧……”沈雁顿了顿,确实一时有些无从开口,便先在心里好好梳理了一遍,再度开口,“说来话长,这字呀……是华隐林给我起的。去延陵时我还没有字,我爹不是不懂那些么,所以隐林就给我起了个字。”

      “……”李庭这才明白方才华溯那似笑非笑的挑衅,愈发无地自容了。

      沈雁摊了摊手:“可是后来,隐林突然的跟我断交了,我觉着都老死不相往来了,还用他给的字,有些恬不知耻,所以尽量不去提了。”

      “你们之间,出什么事了?”李庭脱口问出,问完才记起,当初王爷也问过沈雁同样的问题,而当时他是极不愿启齿的表情,于是立刻改口道,“抱歉……”

      沈雁果然露出了郁闷的表情,可他没有回避,而是无奈道:“其实这事……我也至今没想通……”

      “……”

      “那时我从重病中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隐林。是他把我从鬼门关救了回来,在沽州,前前后后他照顾了我足足有八个多月,连我爹去世,也是他操办了丧事。你说……这样的恩情,我就是拿命去还他,也是不够的。可是,就在我完全康复后……有天,隐林突然开始躲着我……他不再造访了,也没有个音信,我去找他,总遇不到他,下人总推说他不在,我给他留口信,托人给他送信,请他赴宴,也全部石沉大海。”

      沈雁不由的沉默了片刻,每想起在沽州的最后几个月,仍旧鼻酸。

      从六年前的夏至直到隔年初春,在隐林长达八个月的悉心照料下,一病不起的沈雁才终于勉强能下床走动。他仍记得那一日,他和隐林一块,亲手在院子里植下了葡萄藤。

      施肥搭架,几月的照料,眼见他抽芽开花,沈雁的身体也好转了。卧病在床时,隐林追随至沽州,这份情意怎不令人感动?沈雁是认定要一世对他报恩的。

      可葡萄结果的时节,隐林却突然便变了脸。

      突然有一天起,他再不曾造访了,起初沈雁还以为是县中事务繁忙,数日之后,他带了些自己做的小菜,登门拜访,却惊讶的发现自己被华府下人拦在了门外。

      接下来的几次也是一样,沈雁终于开始发觉,可这转变毫无征兆,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写了几封信请华府应门的转交给隐林,可也是全无音讯。

      葡萄熟了,他一人摘下,酿成酒,压在酒窖里,盼着隐林只是一时脾气,往后能回来与他共饮。

      自从父亲下葬,沽州除去隐林,他再无一位亲朋,他每日枯坐在院子里,想着隐林这番变化的原因,惶惶不可终日。

      听闻他身体康复,孟皇后发了好多封书信请他回京,他本堆积在书房里。可是……日复一日的孤独使他茫然,令他重新取出了那些信来。他从未想过自己还会想要回到长安,可环顾四周看这空荡荡的屋子,透过窗看那毫无人气的院子……长安至少还有安庆,这里,他什么都没有。

      沽州别无其他,心里唯一牵挂不下的,只有隐林。

      所以在离开沽州前送去最后一封信,邀他品尝这坛葡萄酿。

      从日落,等到夜深,桌上的菜凉了又温好几番,沈雁不再温它们了,只是抱着那坛酒坐在桌边,等到月明星稀,等到手中的那坛酒都沁入了夜色的冰凉,仍旧没等到故友叩门。

      等了一夜后,第二天清晨,他终于接受了事实,留下了那坛酒,带着简单的行囊,离开了沽州。

      从挚友到陌路,这其中流了多少泪,他已不记得了,至今多少个寒来暑往,夜深人静时,半醉酣睡,仍会梦到与隐林对饮月下,互诉衷肠,发现原来当初只是误会一场。

      “这五年来我每时每刻都在想……隐林究竟为何突然如此。我还记得直到最后一夜我们还把酒言欢,一觉醒来,却一切都变了……”

      沈雁那一脸的失落和不解,令李庭忍不住抱了他进怀里,愤愤道:“这人真正是个……”他想说[混账],可想到沈雁对他毕竟是抱着感激之情的,只得改了口,“怪人。”

      沈雁收敛了情绪,叹了口气露出笑容来:“如今隐林来了长安,总归是有机会问问清楚的。”正说着,却觉得胸前被个平坦的东西顶着,不由伸手摸了摸李庭前襟,果然摸到了像册子的东西,当即抬头,不解问道,“干嘛把书藏衣裳里?”

  • 作者有话要说:  藏了一章的小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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