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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三十五章 酒酿太傅 ...

  •   李庭方才那点不悦早没了影,心里满是奸计得逞的欢欣,连走在前头沈雁身上的淡淡酒气,闻着都好似带着股香甜,他开开心心的跟着沈雁回了房,谁知一开门,扑面而来是一股更大的酒气,桌上还摆着没收的几碟小菜和半坛酒,是方才沈雁吴安庆两人吃喝剩下的。

      在李庭这样的人面前,一贯随性的沈雁竟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回头喊了一声:“阿进!”就自己捋起袖子上前收拾起来,带着几分醉意眼神有些对不准,弄得更加一塌糊涂,李庭见状也上前去帮忙,两人七手八脚的收了收,阿进便跑来了,手脚麻利的把菜碟酒水一并带走了。不一会儿,阿充又端来了供洗漱的热水。

      李庭已洗漱过,便躺进了床里悄悄看着,连沈雁漱口、擦脸、仰着脖子解衣扣之类的寻常动作,他都看得极有兴致,几日的疏远反令他觉得在这人身边的每一刻都分外珍贵。

      沈雁畏寒,脱了外衫中衣后便浑身凉透了,哆哆嗦嗦的爬上了床,用力吸了吸鼻子:“你……呃……你习惯睡里头,还是外头?”

      “无所谓。”

      “好。好。”沈雁求之不得,赶紧吹了灯,把自己裹在了被子下,只露出一张红扑扑的脸,长吁口气,“好……好冷啊。”

      话还没说完,便忽然察觉身侧伸过来一只手,十分准确的按住了他被子下的左手,沈雁觉得讶异,刚歪了歪头想问,便听见李庭带着几分困惑道:“手不冷啊。”

      “你!你比我……还冷!好吧?”沈雁笑得几乎呛到了,便翻了个身,用双手握了他的手,“你挨近点吧!”

      李庭借着微弱的光线看见他迷蒙的眼神,想来是早已把那日的事抛到脑后了,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想再作出贸然之举,并不敢靠近,只突然问了句:“喝了多少酒?”

      “……”沈雁努力回忆了一下,歪嘴笑道,“不……呃……不记得。”

      李庭有些不大高兴:“小酌怡情,豪饮伤身,往后少喝一些。”

      “……哦。”
      沈雁身边从没有劝他少喝的,又带几分醉意,一时有些懵,迟疑地答应了下来。片刻之后,那浆糊似得脑子才慢吞吞地想,李庭又不是自己的媳妇,这自己喝多喝少,和他有什么关系?

      李庭其实对沈雁喝酒没什么意见,在这住了几天,便明白旁人指责他的所谓“饮酒作乐”,其实也就是喝醉了跟吴安庆嘻嘻哈哈而已。
      他只是有些不满沈雁老和吴安庆待在一块,把自己晾在一旁,可想了想,若自己也能喝上几杯,沈雁自然也会跟他对饮的,只可惜自己偏偏不能沾酒。

      李庭不知在解释给谁听,道:“小的时候,王爷背着我爹偷偷教我喝酒,我只喝了一口,就从头到脚成片的长红疙瘩……那之后,就没再碰过。”

      方才喝的多,那被窝一暖和,酒劲顿时全上来了,沈雁是彻底醉了,也不知听没听懂,只是在那直乐,躲在被子下笑弯了腰。这喝醉酒的人形色各异,有胡言乱语的,有鬼哭狼嚎的,有惹是生非的,也有倒头就睡的,沈雁却是个醉后爱笑的,稀疏平常毫无笑点的一句话也能笑到胃抽筋,跟安庆对饮最后总是两人都笑得人仰马翻,常常是宿醉之后,头不沉不昏,小腹倒又酸又痛,就是笑得。

      李庭意外的扬了扬眉,虽然沈宅不大,老在半夜隔着墙听见嬉笑声,可真正见沈雁这副烂醉的样子还是头一次,觉得稀奇又新鲜,也不禁跟着勾起了唇角。

      见沈雁都醉得不分南北了,李庭便索性侧了身,看向对方的脸,准备趁此机会把心里想问的都问了。他并不确定沈雁还有几分清醒神智,不敢开门见山单刀直入,于是先迂回了几句:“沈大人是何时学会饮酒的?”

      沈雁笑出了泪,用手背抹了抹眼角,喘着气道:“喝酒……喝酒……还用学?……我……生下来,就抱着酒坛子了!”说完,又开始痴笑不止,“学……学喝酒……哈哈哈……”

      李庭又看了他半天,才肯定他真的是醉了,这才大着胆子,抛出了一个平日里不敢提的问题:“……沈大人……你……你有心仪的人吗?”

      听到这一问,沈雁的笑声渐渐的平息了,费解皱着眉头,像是在努力地回想着什么,然后突然把头蒙进了被子,半天才露出个脸,羞答答的点了点头。

      “……?”得到这个回答,李庭大为意外,当即急切追问,“是谁?”

      他之所以如此意外,是因为不论根据朱易的调查,还是自己近日的观察,沈雁的人际关系都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常走动的朋友就只有吴安庆一个。沈雁有心仪的人?难不成真是吴安庆么?

      可不论他如何追问,沈雁始终一副难为情的表情,抿着嘴不停的摇头,不肯回答。

      李庭焦急无比,便换了个问法套话:“……他……他是个怎样的人?”

      沈雁这才停下了摇头,他想了想,垂下了眼帘,那目光流转间,几乎称得上含情脉脉了:“……金步摇,落梅妆……很漂亮的。”

      李庭本还怀着丝渺茫希望,试图对号入座,谁知这第一句,就跟吴安庆一起被排除到十里开外了。

      沈雁喜欢的人,是一个女子!

      这下李庭更加毫无头绪了,因为据他所知沈雁的日常往来里根本就没有妙龄女子,于是他又追问道:“她是何年纪?”

      沈雁不吭气。

      “什么出身?”

      沈雁也没回。

      “她现在何处?”

      “……”沈雁一惊,眉抬高了几分,最终,仍旧什么也没说。

      李庭心急如焚还要再问,却猛地停住了,因为他看见两行泪突然从沈雁那明亮如繁星漫天的眸子中凝结淌了下来,浸湿了枕巾。

      这瞬间那女子是谁在哪都不再重要了,如果可以,李庭简直想给自己一脚,把自己踢出房间。

      他渴望了解关于沈雁的一切,却不敢当面去问,于是他为着自己的胆怯,趁人喝醉无防备时套话逼问,仔细想来,这是何等卑劣的行径。

      沈雁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哭了,眼神仍是懵懵然的,直到李庭用袖口替他擦泪,他才茫然的伸出手摸了一把脸。李庭不停道歉,却觉得无力,因为沈雁此时呆呆的,似乎连他的话也听不大懂,只是看着他眼泪不停的流。

      李庭是彻底回天乏术了,这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本可以同沈雁愉快聊天的夜晚,叫他彻底给糟蹋了。他觉得后悔,更觉得愧疚,看着沈雁那流不停止不住的泪,恨不得钻到他的心里去,找出那些泪的源头,彻底把它掐断。

      沈雁看着眼前这反复的替他擦脸的人那一脸的复杂表情,浑沌一片的脑子已失了功用,既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也想不明白他这表情的原因,过了一会儿,听他不再说话了,便在那醉意中渐渐合了眼睡了。直至睡着,被子下的一只手还握着李庭的手,手心已有些汗津津的了。

      李庭等他睡沉,才凑近了些,轻轻把他揽进怀里,生怕惊醒了他,动作放得格外轻柔,可低头见他湿漉漉的眼睫,李庭的内心是沉甸甸的。

      尽管从初见到现在,沈雁似乎变了很多,但活得开心自在这一点,却是从未改变的。在他那,什么烦心事都好似云烟过眼,很快就抛到脑后,算上六年前那一回,这还是李庭第二次见沈雁落泪,可直觉告诉他,这两次,为得都是同一件事,同一个人。借着这直觉,李庭做出了最为合理的推断,六年前,一个女子,一段感情,压垮了沈雁,令他几乎丢了性命,心性大变。这样一切都解释得通了。沈雁至今无妻室无子嗣,也正是因为他仍没放下那个女子。

      这女子还在么?李庭不禁想,却也不知是希望她活着,还是希望她死了。她若在世,沈雁定放不下她,她若离世,沈雁更忘不了她。

      但无论她在世与否,李庭都决心要找出这人来。既然已清楚了真正的对手,岂能再自欺欺人,畏缩不前?

      耳边远远地传来公鸡司晨,沈雁在浑身酸痛中醒来,睁眼前只觉得手臂背后全身都被床咯着,一睁眼却看见自己被环抱在一个人怀中,困惑抬头向上看去,便看见李庭紧闭双眼睡歪了的脸。

      “……”

      看不出来,这人睡相还真差啊。记得上回,他不是生怕挨着人似得,整夜一动不动,煞是拘谨地躺在床沿么。不过也对,这种小时候没爹疼没娘爱的,最容易缺乏安全感,睡觉喜欢抱东西嘛,也合情合理。

      虽然被抱得浑身酸痛,可沈雁却提不起气来,因为他抬头便见李庭平静睡着的模样。双眉舒展,眼帘轻阖,平日紧紧抿着的唇也放松了,他陷在枕头里仰着头,露出了极漂亮的下颌曲线,比平日里更显得年轻俊朗。

      沈雁忍不住观察了好一会儿,后来考虑到天色不早,才小心地从对方怀里钻出来,谁料李庭睡得极浅。他不过抬了下李庭的手臂,便见对方眉间一紧,显然是被自己弄醒了。果然,片刻之后,便见他双眼打开来了,那对眸子迷茫了片刻便恢复明亮,黑漆漆的能把人吸进去似得。

      “……”彻底清醒过来的瞬间,李庭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沈雁理解,谁一觉醒来怀里有个大男人不慌乱?但这不妨碍他偏要不肯罢休,存心作弄人,于是他双眼笑成了月牙状,问:“李秋声,你抱着我干嘛呀?”

      李庭惊愕之下全身僵硬了,像是瞬间变成了块石头,对!就是那日在桥上被剥了衣裳的那块石头!

      只不过上一次脑子里一片空白,这一次却是大难当头一般不停的转动着,寻思着寻常而合理的解释。

      这边已烧得火炉一般旺了,沈雁却意识不到,极度欠扁的捧腹大笑,还作死的添了一把柴:“你别是看上我了吧??”

      …………………
      …………………
      …………………

      李庭感觉自己已经被沈雁逼到绝路了。

      想过一万次对沈雁诉情衷的场景,却未想会是这般,自己竟是小兔一般,被沈雁这只大老虎逼到了墙角,大老虎狞笑着亮出了獠牙和利爪,迫他把实话交代出来。

      可现实中的沈雁哪里会跟大老虎沾边?他只是生性顽劣开开玩笑闹闹李庭,想看他红着脸百口莫辩的样子,到最后见他那一脸如临大敌的表情,早已没了逗趣的滋味,急忙讨好道:“好了好了,我错了,不闹你了!”

      说完他便麻溜的从李庭怀里钻了出来,筋骨酸痛令他穿衣裳时不住地“嗷嗷”乱叫,可也没慢下动作,毕竟,天都要亮了,他还得惦记着做饭去呢。

      李庭怀里一空,撑着身子坐起,看着沈雁几下穿好了衣裳,洗漱后离开了房间。劫后余生,莫名仓皇。

  • 作者有话要说:  oh还会有机会的我的尚书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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