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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三十三章 延陵书院 ...

  •   沈雁坐在武场边上翘着腿喝茶晒太阳,看着小八王爷在马背上欢腾嬉闹,偌大的武场来来回回的跑。不得不提,小八王爷的天资极好,在习武有过人的天赋,或许是因那异族血统,他小小年纪便力大无穷,两百斤的弓,寻常人至弱冠之年也拉不动,他上去,轻轻松松就拉了个满弓,连莫将军都看直了眼,连声叹:“将才!将才!”沈雁看他拉得这般轻松,也偷偷去试了试,那简直是自取其辱——拉不动,纹丝不动!

      看着小八王爷,沈雁又想起近来陛下批阅的公文,那稚嫩的字里行间中也渐渐初露头角,甚是欣慰,只觉这俩孩子真是叫人省心啊。上任时,沈雁以为这前狼后虎的局势中,自己是孤军奋战的,可现在他渐渐意识到,慢慢的,躲在他羽翼下的陛下会长大成人,他会青出于蓝,终成独当一面的角色。当四方豪杰看见这位年轻君王的杀伐决断,汇流云来,尽职效忠,或许,到那时候,冀王与余相,全都不足为惧了。

      而天赋过人的小八王爷……更好似这场看似毫无胜算的暗战中,在那天边透出的一缕曙光。

      如此下去,只要再熬几年,待两个孩子长成,一切便能稳定下来。想到这,沈雁眼神忽的黯了,因为这就说明,冀王根本不会大大方方的给他们几年,只怕,他已开始布局,伺机而动了。

      冀王确实并没有闲着,起初派人盯了几天沈雁的行踪,发觉他就是个混日子的,连紫宸殿都很少待,便把注意力转到了其他地方。但所有事中,最为当务之急的,还是物色朝中可为己用的官员。

      朝中情形是十分明朗而寡淡的,一半是余相党羽,一半是骑墙派,宛若一潭死水又臭又平。这种形势下,实在是缺人用的冀王既然已记起了华溯这号人物,自然上了心,催促着朱易赶紧让人把他调任回朝,可还没等调任下发,他却收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远在沽州的华知县……他辞官了!

      辞呈几日前便送出了,今日才到吏部,吏部吕侍郎不敢怠慢,赶紧把这消息转达了冀王府。冀王目瞪口呆,急忙让人快马加鞭前去沽州打探消息,几天后,人回来了,带来一个令他更加吃惊的消息。

      派去的人根本就没找到华溯,因为那人辞了官就离开了沽州,直接跑长安来了!听说他早已悄咪咪地在城西盘了一家药铺,好像是准备做生意。去打探消息的人还汇报,说华知县在沽州的时候,圈了一块地,建了个园子,里头种满了奇花异草。说来这也是个奇人,红参紫芝,什么珍稀药材他都有,随随便便种一片,平日里他就泡在园子里写写画画,似乎在著书,已很少管事。

      接着派人去打听,得知那华溯到了长安后,又上城郊圈了块地,看这意思,当官走仕途对他而言已没意思了,这回来长安开药铺,就是准备把自己的本事物尽其用,好好发笔财呢。

      冀王觉得很郁闷,本以为能找个军师帮自己出谋划策打天下,谁知道军师已跑去扛锄头种地去了。那归隐就归隐吧,三请出山的先例也不是没有,可是旁人归隐总是过清贫日子的,这华大人种地,财路宽广得很,他这个穷王爷,也许根本就请不动这尊大佛。

      不过冀王一向是脸皮很厚的,他认定的事,就算八成是要被拒绝,他也要去试一下,不还有两成的可能性吗?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于是为表礼贤下士,冀王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带着朱易亲自前去华家药铺拜访,结果只碰到新雇的掌柜,一问三不知,去问他东家在哪,他的表情比问话的人还茫然。冀王便又去了华府,敲了半天的门,连个应门的人都没有,找左右邻舍打听了一下,说华府的主人出城去了,府里没人,因为还没找下人。

      最后,好不容易打听到了华府在城郊圈的地,两人骑马赶去,总算在一群起泥墙围栅栏的劳工中找到了这个神出鬼没的华溯。

      十年前初入仕途,英姿挺拔,于陇西叛乱中运筹帷幄,锋芒毕露的青年,已成了个三十来岁,消瘦颓废的中年男子,衣裳松松垮垮穿在身上,披头散发乱糟糟,眼神散漫无光,给人一种吊儿郎当的丧气感,朱易在陇西也见过他几面,当时见他是满心敬仰的,如今却几乎是认不出来了。

      那人蹲在田地间,十分专注地拨弄翻看着泥土,指缝里都是黄泥,哪还有分毫文人气质,浑身上下透着市井气。

      朱易摇着头感慨道:“这延陵书院可真是厉害……一个两个,离开书院时日一长,全变得奇形怪状的了。”所谓一个两个,另一个说的自然是那成日嬉皮笑脸的沈太傅了。

      冀王不置可否走上前去,朱易连忙跟上,两人走近直到那华溯跟前,那人仍浑然不觉,用指头碾着手心的泥土,不知在琢磨着什么。

      “……隐林?”冀王弯腰唤了一声。

      那中年男人抬起头来,眯着眼看了看来人,眉毛轻轻一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外貌体态都已是面目全非,这一笑倒仍有当年的几分模样:“世子殿下?”旋即眼神一变,拍了拍手掌的泥,缓缓直起身来,“哦不,瞧我这记性,如今,该称王爷了!”

      冀王一怔,随即大笑,一别近十年,他只觉得对方变了许多,可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当初满腔热血领军平叛的冀州父子军,现在老的死了,少的已是人人指摘、摄政夺权的冀州王。

      “隐林,十年未见了,你可还好?”
      “还不错!王爷呢?”
      “凑合吧!”

      “王爷您来的太突然了,看这,连把椅子都没有,着实怠慢了,望王爷千万莫见怪啊。”华溯笑得爽朗,言下之意却似是要直入主题。

      冀王自然听得明白,笑咪咪道:“不慌,隐林,难得再聚,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聊聊?”

      华溯面上带笑,却半合了眼帘,显露出几分不情愿来:“王爷有所不知,在下已辞了官,如今离了官场,一心著书,实在不愿再牵涉朝廷之事了。”

      得到这答复,冀王并不意外,华溯把话说得客气却分明,似乎已没有余地了,可千辛万苦这么找来,一句话就被堵回去,冀王怎能甘心。朱易见状,忙道:“华先生,王爷盼着与您见面许久了,今日好不容易寻着了,您好歹也陪王爷聊几句。”

      “王爷此番前来所为何事,在下却是明白的。”华溯抿了抿嘴,他看得出冀王的不甘,在衣摆上擦了擦手,“王爷初来乍到,在朝中苦无人手,是也不是?”

      既然华溯对局势看得如此透彻,冀王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放下了平日端的架子,叹气道:“唉……正是如此。”

      不同于冀王的满脸愁容,华溯的脸上却没有分毫忧虑,反倒是瞬间释然了:“这事简单!华某虽不能为王爷所用,却能为王爷举荐上百位如在下一般的人。”

      冀王闻言大喜,可细细咀嚼这话,又立刻陷入怀疑:“上百位?在哪里?”

      华溯微微眯着眼,说出了四个字:“延陵书院。”

      冀王只觉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延陵书院自前朝以来便名声赫赫,所出举人进士举不胜数,单就状元恐怕一只手都数不完。延陵书院的学子,也如其他书院一样,多是考科举,走仕途,当官的满天下都是,偏偏在朝中都难成大器。

      这其实不难解释。书生意气,有时要比武夫更为血气方刚,可朝廷却是个怪诞的地儿,不懂变通的,往往下场凄惨,这一点,前朝便有数例惨案佐证。有这些血淋淋的前车之鉴,所以延陵书院出来的学子,十有八九都在地方为官,天高皇帝远,远离朝廷纷争,平日写诗的写诗,作画的作画,出了不少书画大家,当官只是副业。更有甚者如华溯,当着当着觉得没劲,索性,就不干了。

      在冀王的心里,延陵书院更是个传奇的地方,不止是因为连他都暗暗佩服的华隐林出自那里,更重要的一点是,同样出自延陵书院的沈雁,表面上,软蛋一个、人畜无害,可看他说话做事,冀王却隐隐觉得这人其实并不简单。换言之,一间书院,有华隐林这样出类拔萃的人物并不奇怪,反倒是连沈雁这样摆明了垫底的人都暗藏乾坤,才正说明,这延陵书院必定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

      若将这群散布在天涯的延陵学子尽数收入麾下,何愁天下不得?

      “隐林四个字,便解了本王发愁许久的难题!”这一个多月来想破了头,到如今冀王才终于见了一条明路,激动得不能自己,恨不能这就回去翻阅卷宗安排调任,是片刻也不愿再逗留了,立刻拱手深深一揖,“多谢!来日,本王再访!隐林!告辞!”

      华溯狐狸似得笑笑,歪头道了句:“不送。”

  • 作者有话要说:  ……一书院人合伙欺负冀王这个老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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