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有个沈太傅》吞拿鱼王三明治

11、第十一章 干正事儿

　　第二日冀王府如约送来了各地奏报，厚厚好几沓，里头冀王早已亲自用朱笔批过了。沈雁在正午前笼统翻了一遍，一笔未下，到了午后，便叫了几个小太监帮他一块送去紫宸殿。

　　听说沈太傅来了，正讲学的吴大人立刻脚底抹油似得从偏门跑了，连课业没来得及留。等沈雁迈入书房时，里面已只剩下小八王爷和小皇帝两个人了。

　　“陛下，八王爷。”

　　“太傅大人！”一见沈雁，小八便兴冲冲的跳下长塌，跑了过来，举着手里的字帖给他看，“今天吴先生夸小八的字写得好！您看！”

　　沈雁笑着将那张写满一二三四五六七八的字帖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小八王爷果然进步神速，有朝一日或得书法大成也未可知啊！”哄罢，才将那字帖还了回去。

　　接过字帖的小八王爷仍不走开，低头扭捏了一下，伸出一只小手指了指着字帖中那“八”字，红着脸道：“太傅大人也叫我小八吧，哥哥就叫我小八，我好喜欢，听着……好亲的。”

　　坐在书案前不作声的小皇帝终于尴尬的看了过来，斥道：“小八过来，不要缠着太傅大人。”

　　“王爷称陛下为哥哥是手足情深，下官称王爷小八却是不合礼数了。”沈雁摸了摸小八王爷的脑袋，却是回绝了，毕竟位子还没坐稳，不想无故落人口舌。随后，他便朝外使了个眼色，让候在外面的太监将几沓东西搬了进来，自己上前了几步，那小王爷也黏在他身后似得跟了过来。

　　“这些是……”赵珏怀疑的看着眼前的几沓奏折，登基已有近十天，而真正经他手的奏章却只有一本，便是卢老太傅府中直接送到紫宸殿的那本。其余的，总在每日早朝后便如数全送去了冀王府。赵珏虽年幼且登基不久，却也知道，一国之策全在这朱笔批阅之间，无论明目上如何称呼，这执朱笔的人，才是黎朝真正的一国之君。

　　想到这，他的手微微发颤伸向那几沓奏章，打开了最上面的一本，然而，最先入眼的，便是那朱红色的，属于冀王的笔迹。方才还激动雀跃的心，便仿佛一下子沉入了水底。

　　赵珏失落低垂着眼帘：“太傅大人，这是何意？”

　　沈雁当然不是闲着没事特地跑来气人的，双手入袖笑吟吟道：“陛下可知，何谓票拟？”

　　赵珏有些茫然，毕竟，肃贼叛乱前从未有人料想皇位会轮到他，无人对他普及这些政治常识，因此对于朝中之事，他可比冀王好不了多少。

　　“陛下请看。”沈雁将那本奏折完全打开来，摊放在赵珏的书案前，指着冀王朱笔旁，属于另一个人的黑字小纂，耐心解释道，“所谓票拟，本为太傅之职。各地所上奏折，由臣给出初步见解与建议，再交由国君朱笔批定，由此为国君分忧排难。”

　　“……”赵珏闻言低头细细看去，果然，在那刺眼的朱字旁，那不起眼的黑字小纂却是细列了几则解决方案，而冀王龙飞凤舞只批了一个字。准！又打开另一本，黑字小纂密密麻麻写了一大堆，冀王朱笔还是一个字。阅！

　　“如今冀王摄政，陛下朱笔批红之权被冀王夺去，可举朝上下风吹草动，全在这每日奏疏奏报中，陛下倘若一眼未着一无所知，便极为被动，要掌控朝政，更难如登天。”

　　赵珏抬眼看向眼前的沈太傅，聪慧远过于同龄人的他，已渐渐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因此。”沈雁取了架在一旁笔山的羊毫，在砚台上蘸了几下，交到了年幼的国君手中，“陛下，如今权宜之计，便是好好把握这票拟之权。”
　　“……朕明白了。”赵珏坚定地点了头。
　　“今日这些奏章皆由冀王府谋士朱行方所拟，此人学富五车，博古通今，对诸事都见解了得，陛下今日便当作观摩参看，从明日起，便由陛下亲笔票拟。”

　　听到这，赵珏又有些许动摇，不自信地轻声道：“朕毕竟年幼，彼时还望太傅大人能在旁指点一二。”

　　“那自然。”沈雁欣慰展开一笑。

　　小八在旁安静听完，终于意识到了什么，问了句：“七哥，那一会儿还去武场吗？”

　　赵珏看了看堆积如山的几沓奏折，孰轻孰重他心中明白，只得看着小八期待的双眼，压下愧疚，道：“自己去吧。朕已吩咐过了莫将军，他自会耐心教你的。”

　　赵政显然不大高兴，扁了扁嘴，但仍是没说什么，只拉了拉沈雁的衣摆：“那太傅大人陪小八去，好不好？”

　　沈雁看着脚边的小八王爷，或许是从小无人关爱，突然被宠上了天，便更爱撒娇。那双与常人不同的蓝眼睛亮晶晶的，却不觉怪异，极为可爱。这么可爱的小东西，怎忍拒绝，沈雁当即乐呵呵的把小八王爷抱了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臂弯上：“好——下官陪王爷去！”

　　身子忽然凌空，小八起初吓了一跳，随后便咯咯笑了起来，乐不可支的搂紧了沈太傅的脖子。

　　“陛下，那臣先告退了。”

　　“……”
　　说好的指点一二呢？？赵珏开了开口正要留，可看见小八那副开心的模样，终没有说什么，点头允了，目送两人父子般亲昵的聊着天离去。

　　沈雁抱着小八王爷，一面同他细说朝中礼节，一面慢慢的往武场走去。

　　解释老半天，小八王爷仍是不明白，固执的问：“那哥哥为什么就可以叫我小八？”那口吻还有些理直气壮，身后贴身照顾他的小太监跟着听了一路，都忍不住笑了。

　　沈雁也哭笑不得：“因为陛下是一国之君啊！话说回来，王爷本该称陛下皇兄才是，只是陛下喜欢王爷，所以如何称呼也随王爷的便了。”

　　不料小八王爷别的道理老半天听不进去，这个重点倒是一下子抓住了。腾得一下红了脸：“哥哥喜欢我？”随后，又垂了眼闷闷道，“可是……哥哥跟我说话都冷冰冰的，也不爱陪我玩，成日只翻书写字……”

　　也许是历经了风浪，赵珏这个孩子心性实在不像十一岁，沈雁对此也有所察觉，却也说不上来是利是弊。处事确实是沉稳冷静了，也成熟懂事，可情绪上却显得过于内敛，似乎不懂表达情绪，正如方才，分明看得出他失约是愧疚的，却是一句中听的安慰都说不出来。

　　沈雁不过发了会儿怔，跟在后头的那小太监便见缝插针，赶紧的拍马屁道：“陛下把小王爷您留在身边，当然是喜欢小王爷啦！王爷可晓得，其他小王爷都在哪么？”

　　……？？

　　沈雁闻声便回头冷冷瞥了那多嘴的太监一眼，那小太监入宫时日短，这才明白马屁拍在了马腿上，差些触了霉头，立时低头不敢再说了。

　　“在哪？”小八却没察觉到异样，依旧懵懵懂懂的问着。可能是连其他小王爷代表什么含义都不知道。

　　沈雁换了只手抱他，不让他再看着那个插嘴的太监，对他露出一笑：“陛下对王爷如何，相信王爷自己便能体会，不是么？”

　　小八王爷抿嘴想了想，便不好意思起来，乖巧却用力的点了点头。

　　三人说话间已穿过一个雅致竹园，眼前是个湖泊，沈雁正要走上拱桥，却看见一人从桥上拾级而下。

　　要说沈雁如今的官位，只要不怕被人秋后算账，在朝中确是可以横着来横着去了，再加上他行事本就胆大，朝中算是谁他都敢惹。

　　偏遇到的这个，是他惹不起的人，来人正是昨日在冀王府见到的，才回长安的李庭。

　　倒不是怕李庭这个人，只是他背后的靠山实在是大。那日在冀王府，他可是亲耳听见冀王称李庭是自己的“义弟”。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沈雁没有不识趣到去踢冀王府的看门狗，于是赶紧放下了小八王爷，整理了仪容，客客气气的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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