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看见鬼》甄子姐姐

18、第十八章：我眼中的他们

　　周敏的病情日渐好转，院方准许不再锁门，偶尔可以出去放放风。
　　她的话依旧不多，经常一个人坐在亭子里发呆，一坐就是一下午。
　　某一天的午后，阳光很是热烈，她眯着眼盯着一棵树看了很久，问萧倩：“你真的能通灵吗？”
　　萧倩被晒的懒洋洋的正打瞌睡，身子晃悠了一下，有些错愕的看了看她，点了点头。
　　像是犹豫了很久，她问的小心翼翼：“他……还在吗？”
　　“还在。”萧倩抬眼看了看周敏身边的鬼男人。
　　鬼男人此刻正眼含笑意，深情的看着周敏，眼睛都舍不得离开一下：“傻瓜，我想看着你好起来，你好了我才能放心离开啊。”
　　“他说他想亲眼看着你彻底康复，他才能放心离开。”
　　萧倩转述了鬼男人的话，鬼男人有些不可思议的把目光转向萧倩，萧倩用手支着脑袋合上眼，无视了鬼男人很是困惑的目光。
　　“萧倩，你是不是也疯了？”周敏突然自嘲的笑了笑，眼底满是落寞：“我竟然会相信一个疯子说的话，就像是为了活下去给自己特意找的借口。”
　　“你在濒死的时候见过他吧？他拥抱了你，劝你活下去。”
　　周敏有些惊讶的看着她：“你知道？”
　　萧倩始终闭着眼，像是在说着梦话：“那不是幻觉，他一直都在。”
　　周敏的眼眶渐渐有些泛红：“真羡慕你……”
　　“羡慕我？”萧倩轻笑了一下：“如果你知道我经历了什么，你是不会想要羡慕我的。”
　　“精神不错。”林医生路过，往亭子里看了看，又折返回来，在周敏对面坐下：“最近有好好吃饭吗？”
　　周敏点了点头。
　　萧倩睁眼看了看林医生，起身准备离开。
　　胳膊被一把抓住：“干嘛总躲着我？”
　　“不想碍你的眼。”
　　“周敏的事，谢谢你。”
　　“不客气，反正不是为了你。”
　　“听说你能通灵。”
　　“听说？”萧倩近来最厌恶的两个字，冷哼了一声，甩开林医生的手：“呵，你就当我疯了吧。”

　　树荫下蹲着个穿红衣服的小女孩，正徒手在地上卖力的刨坑，指甲缝里满是泥垢，她这个动作已经反反复复好些天了。
　　小女孩的手上满是伤痕，医生护士轮番劝阻都没用，只能把她锁在病房里。
　　只是每次一有机会她就又会偷跑出来，蹲在此处继续挖。
　　萧倩走到她身边蹲下，目光移向她身后的女鬼，问：“你让她这么干的？”
　　女鬼的眼珠滚落到地上，咕噜了一圈，才看向萧倩。
　　初见小女孩时这个女鬼就在她身后，不断的在小女孩耳边说着什么，时至今日，也没见她离开过小女孩半步。
　　她的身上没有一处是完好的，碎骨散落一地，分割成块状的皮肉烂泥一般摊在地上，血肉模糊，身体被肢解的已经完全不成形，只能从她披散的头发勉强辨识出她是位女性。萧倩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差点吓晕过去。
　　连着做了好些天噩梦，强迫自己睁眼看她，如果改变不了现状，那就去适应，解决恐惧的唯一途径，是直面它。
　　女鬼的舌头开了叉：“你能看见我？”
　　像是从喉咙里咕噜的声音，含糊不清，有血顺着开裂的唇角淌了下来。
　　“她是我们主任的女儿。”林医生半蹲在萧倩身边，抓住小女孩脏兮兮的小手，把她抱进怀里：“病因还没查出，说是受了惊吓，突然就这样了。”
　　萧倩并不理会他，看着女鬼：“放过她吧，她还是个孩子。”
　　她无所谓不在乎的人怎么看她，既然已经认为她疯了，那也无需遮遮掩掩的。
　　“你在说什么？”林医生诧异的看着萧倩，却发现她的目光并不是向着自己，似乎在和对面的树说着话：“你没事吧？”
　　“放过她？”女鬼凄凄的笑了起来，破碎的脸孔显得更为狰狞：“父债子偿而已，因果总会循环的。”
　　“放过她，我可以帮你。”萧倩语气无比真诚：“真正的报仇是抓到凶手，你不该被仇恨困住。”
　　“你愿意帮我？”
　　萧倩点了点头：“我管闲事管习惯了，这毛病怕是一时改不了。你告诉我，我怎么才能帮到你？”
　　林医生抱着小女孩起身，叮嘱着：“萧倩，你呆在这里别乱跑，我送她回去，一会儿就回来。”
　　萧倩抬头看了看林医生跑远的身影，这次是真的以为她疯了。
　　“我就被埋在这里。”女鬼白森森的食指碎骨移向小女孩刚扒拉出的浅坑处：“你把我挖出来。”
　　“又是挖尸骨。”萧倩想起过往的事，叹了口气：“我还真是劳碌命。”
　　没有工具，萧倩随手折了根树枝，边刨坑边与女鬼攀谈：“你被埋的深吗？”
　　“嗯，深。”女鬼勉强从地上立起来，骨肉交叠：“你不怕我吗？”
　　“一开始是挺怕的。”萧倩又折了一根树枝，两手交替着使力：“不过你这幅模样，更多的是让我心疼，那个凶手比鬼可怕多了。”
　　“谢谢你愿意帮我。”
　　“告诉我更多关于你的事吧，我会尽我所能帮你的。”
　　“我叫冯秀娟，今年23周岁，半年前来这所医院做实习护士，就是在那个时候遇上那个渣男的。”女鬼空洞的眼窝有血泪流出，神情痛苦的陷入回忆：“他是这个医院的主任，长得虽然一般，可真的很有才华，平时待人接物都很稳重，对我们这些刚入行的女孩子尤为绅士，对我们都很照顾。我就是在那个时候鬼迷心窍一样的喜欢上了他，为了接近他，我跟同事姐姐换班，经常跟在他身边，那时候就算只是和他说说话我就很开心了。有一次同事聚餐，他喝醉了，我把他送去酒店，就是那次，我们越了线，他清醒之后说会给我个交代，我以为他说的交代是会离婚给我个名分，所以我就一直满心欢喜的等着，可他第二天下班把我约出去，找了个隐秘的小旅馆从包里拿了一沓钱给我，说是让我把事咽进肚子里。我当时情绪很激动，我那么喜欢他他竟然是这么看我的！他求我不要告诉他老婆，可我当时已经被气愤冲昏了头脑，咬着牙说要让他付出代价，推搡之间我撞到了桌角……”
　　“你是被桌角撞死的？”
　　“不是，那时候我还没死，我只是晕过去了。”女鬼情绪愈加激动，腐肉都跟着颤了起来：“是那个王八蛋！是他掐死我的！”
　　“那你是怎么缠上他女儿的？”
　　“那个男人把我带到医院分尸，他的女儿从值班室睡醒跑出来找他，正好看到他在掩埋我，孩子火气小，我就是在那个时候缠上她的，这也算是报应。”
　　“当时那个男人带你去的旅馆叫什么名字？”
　　“吉庆旅馆。”
　　“萧倩。”林医生一路奔了过来，在萧倩身边蹲下，喘着粗气问：“你在这里挖什么？”
　　“尸体。”
　　萧倩冷冷的回了句。
　　“萧倩。”林医生一改往日的尖锐作风，说话声很亲切：“你跟我回去做下检查吧。”
　　萧倩笑了笑：“你对病人倒是都不错。”
　　“你只是生病了，不要抗拒，我会医好你的。”
　　“林医生，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你问。”
　　“你作为医生，是不是应该看看你的病人，他们眼里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这个当然，我的本分。”
　　“那你帮我一起挖坑吧。”萧倩眼底透出一丝狡黠：“你该看看，我为什么在这里挖坑。”
　　“我好像嗅到了阴谋的味道。”林医生蹲着想了片刻：“好，那我就看看你究竟在挖什么。”
　　林医生找来了两把铁锹，这让挖坑变得容易很多。
　　“你能透露一下，为什么要在这挖个坑吗？”
　　“不是为了挖个坑，我说了，是为了挖到尸体。”萧倩强调了一遍：“半年前你们医院有一批新来的实习护士，对吧？”
　　“你听人提起过？”
　　“其中有个女孩子，23岁，叫冯秀娟，她失踪了。”
　　“看来确实是有人跟你说起过。”
　　“就是那个冯秀娟跟我说的，她就被埋在这里。杀她的人就是那个常来这里挖坑的小女孩的父亲，小女孩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是因为看到自己父亲的埋尸现场。”
　　“这个故事编的不错，很有想象力。”
　　“她死之前被桌子磕晕过，但死因不是外力撞击，而是被那个男人掐死的，之后被带来这个医院碎尸，埋在了这里。”萧倩喘着气擦了擦额头的汗：“吉庆旅馆，记得跟警察提一下，那里应该有线索。”
　　“初步鉴定，你应该是得了幻想症。”
　　“林医生，这么草率下结论，是违背医者严谨作风的，你还是先好好挖坑吧。”
　　两人合力，挖坑进度还算快，没多久就挖出个半人高的大坑，又挖了几铲子，一个行李箱的边沿露了出来，一股腐尸味瞬间弥散开。
　　萧倩把铁锹往坑边一丢，拍了拍手上的土，松了口气：“差不多了，报警吧。”
　　林医生又连续挥了几铲子，把行李箱刨了出来，行李箱是上锁的，用铁锹的一端用力撬开，散落一地碎骨，腐肉粘腻成块状滑了出来。
　　萧倩险些吐了，有些责怪的语气：“我都说差不多了，非要打开。”
　　“你难道……”林医生一脸惊恐的看向萧倩：“真的能通灵？”
　　“差不多。”萧倩捂着鼻子，这股腥臭味刺的眼睛都有些睁不开：“我能看见鬼。”

　　警车呼啸而至，迅速拉了个警戒线，把围观的人群隔在线外。
　　法医初步判定死者是名女性，年龄在二十到三十岁之间，死因是窒息，后脑勺有磕伤。
　　林医生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萧倩：“你真的……很神奇。”
　　“觉得我像怪物的另一种说法吗？”萧倩勾了勾嘴角：“不过啊，有些活人，可比死人可怕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