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对面应识君》兔子璇玑

1、重生再遇

　　“医生，保孩子，大人就随她去吧。”
　　这是章希悦的声音，时隔三年，她一点都没变，声音清清淡淡，话语举重若轻。陈琰闭着眼睛躺在手术台上，彼时她已经躺了整整三年，意识虽然清醒，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她和章庭已早该结束，就因为她那点微不足道的不甘心，彼此折磨了八年。到最后，也许两个人都魔怔了。她出了车祸以后，章希悦第一时间要求医生断了呼吸器。章庭已说“她死我死”，陈琰如果当时还清醒着，定然会勾唇对他嘲讽一笑，装什么好人，内里就是一个乌龟王八蛋。
　　这个乌龟王八蛋在此后的两年里，咳咳咳，对一个瘦骨嶙峋的植物人做了很多，咳咳咳，不可描述的事情。陈琰咬牙切齿，要不然这肚子里的种是怎么来的。就这样她还能怀得上，章庭已果然不是什么凡物。
　　“可是，章总说……”主治医生犹豫了一下，“无论如何都要保大人，孩子可以……”
　　章希悦是个性子很好的人，有时候好得过头了，她对章庭已的事情尤其耐心，耐心到不像是一个叱咤风云商场四十多年的女性。此时她同往常一样，不急不缓道：“他疯了，你看不出来而已，照我说的做吧。”她的声音顿了顿，“你也希望我这么做，对吧？”
　　这话是对陈琰说的，陈琰感觉脸上有凉凉的液体滑过，她有些震惊，章希悦竟然哭了，那个看起来无情无义的章希悦，在她的手术台前哭了。
　　陈琰想，当初章庭已带她回那个一眼看不到头的大宅子见章希悦的时候，章希悦一定是崩溃的，她儿子这是带了个什么玩意儿回来。那年章庭已三十一岁，而陈琰才二十二，刚刚大三，初生牛犊不怕虎，彼时她有多么无知就有多么狂妄。她以为象牙塔里那些荣誉足够她应付章家的一切，后来发现，那些东西狗屁都不是，她甚至应付不了章庭已身边不断涌出来的前女友前男友现下属现秘书现小三，她占了章庭已身边最光明的位置，却挡不住光明身后的那些阴影。
　　她和章庭已，只能彼此放过，无论这三年章庭已做过什么，也挽回不了什么。仿佛感应一般，孩子从她腹中取出来的那一刻，她的心跳立刻就停了。这是她最后一次主动选择离开，她不能骗自己，也不能骗章庭已，章庭已没有她照样还是那个章庭已，一切都不会变。而她却支离破碎，根本无法全身而退。
　　陈琰一觉醒来的时候，身在学校宿舍，爬坐起来翻了翻枕头边乱七八糟的专业书，愣了半晌，才发现自己不知怎么就回到了大二。
　　老天大概也觉得对她太亏了，让她重活一世。她好不容易从农村里考进大城市，遇上个章庭已就全毁了。短暂的一生还真的没做过什么坏事，凭什么受那些苦遭那些罪。
　　她蜷缩在宿舍的床上，垂着头想了很久。门外传来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隐隐约约还能刘芝芝和顾尔说话的声音。她连忙搓了搓脸，转身下床，这才发现全身无力，头很晕。
　　顾尔先走了进来，见她扶坐在床边，快走了两步问道：“还发着烧呢，怎么就起来了？假我已经替你跟辅导员请了，你放心休息。”
　　刘芝芝倒了杯水，接过顾尔手里的药袋，熟练拆盒抠出两颗感冒药，和水一并递给她道：“今天上课，顾顾的笔记别提做得有多认真，肯定没漏重点。”
　　陈琰倚在床边，看着她们忙东忙西的，眼泪一下子没绷住，就流出来了。
　　刘芝芝和顾尔看着她情绪崩溃的样子，有些不知所措，顾尔坐在她身旁道：“怎么哭了，琰琰？不就是没去上早上的思修吗。思修的老郑听说你病了没去，还很惋惜唯一能跟他互动的人没了，嘱咐我们让你好好休息。”
　　陈琰哭了许久，纸巾都湿了好几张，加上鼻塞，小纸篓都被她给扔满了。那些年的委屈随着这场发泄式的痛哭一起宣泄，哭到最后，她都没力气擦眼泪了。来来回回就想了一个问题，为什么当时脑抽要跟章庭已在一起，章庭已摆明了就是一个坑，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从两个人的年龄差来看，他就是喜欢长得嫩年龄小的学生罢了。
　　顾尔细心地摸了摸陈琰的额头，发现并不那么热了，松了口气，“想吃点什么，我和芝芝都没吃呢！”
　　“火锅！”陈琰搓了一口鼻涕，闷闷说道，“今晚我请客，咱们去吃火锅！”
　　刘芝芝和顾尔奇怪地对望了一眼，陈琰来自农村，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土气，但是似乎也并不多富裕。奖学金拿的是不少，但宿舍里的人都知道陈琰自从上了大学，家里就没再给钱。所以平时，花钱的事情，其他三个人都不会叫她。
　　“你想吃火锅咱们就去吃，不要你请客，我们AA，”刘芝芝先提出来，顾尔跟着附和。
　　陈琰抹了一把还是止不住的眼泪，囔着鼻子道：“我说请客就请客，我家是贫困户，自从上学就没花过家里的钱，学校还每年发钱，我攒了不少，一顿火锅吃不穷我，你们别担心。”
　　陈芝芝还要说什么，顾尔拉了拉她的胳膊，给她使了个颜色让她别劝了。又不是住这一天两天的，以后有机会总能照应到。
　　刘芝芝点头，突然道：“水月华庭的发布会你有个名额，听说那边给的跑腿费不少，你也该请我们一顿。”
　　陈琰心里“咯噔”一声，水月华庭，这不就是她跟章庭已认识的那场地产发布会。陈琰学得是新闻传播，学校里经常会收到这样的活，每次都是陈琰出去跑，班里贫困的就她一个，这种发布会没什么活给的钱又多，辅导员接到安排每次都是默认给陈琰。
　　她愣了半晌，突然重重咳了几声，虚弱道：“我感冒这么严重，肯定去不了了，待会我跟辅导员说一下，这次就不去了。”
　　顾尔眼睛一亮，拉了拉刘芝芝。顾尔家就在本地，爸爸做的行业也跟地产有些关系，她爸一直跟她念叨如果能有机会去认识些人，是好事。之前她都不好跟陈琰争，毕竟在他们宿舍，自己算是家境非常好的了，陈琰的情况又是那样。现在听说陈琰生病去不了，连忙看向刘芝芝。
　　刘芝芝当然也了解顾尔的想法，一屁股坐在陈琰床边道：“你去不了，就让顾尔去看看，她一直想去呢。”
　　陈琰看向顾尔，见她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有些犹豫，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但面对顾尔期待的眼神，她点了点头，“行，那我就不跟辅导员说了，到时候直接告诉她你代替我去了，一般这种现场没什么事情。”
　　顾尔连忙点了点头，激动道：“今晚我请客，反正跑腿费我也不是很缺。”
　　刘芝芝笑了一下，这次陈琰没拒绝，立刻赞成道：“也该宰你一顿，就这么定了。”
　　顾尔点了点头，开心地去收拾好自己的小包。陈琰吃了感冒药，三个女孩裹得严严实实地往校外走去。走到男生宿舍楼旁边，楼上突然有人喊了一声“陈琰”，陈琰抬头，是赵杰，他们班出了名的浪子。
　　“陈琰，你感冒好了吗？”赵杰扒着阳台探出身来问道，刚下过雨，外面很冷，他穿得不是很多。
　　陈琰忙招了招手，“叫我干什么？你进去多穿件衣服！”
　　赵杰满不在乎道：“我不冷，叫你的不是我，我只是代替某人叫你一下。某人听说你感冒了，很着急啊，课都不好好上，给你出去买药了。药！你等等，我给你送下去，我们宿舍又没人吃。”
　　陈琰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其他宿舍探出来的头，带着好奇的目光看看下面站着的人又看了看声音传来的方向。买药的是林臻，他们班的学习委员，竞争班长的时候败给了陈琰，还很不服气跟她叫板过。后来也没怎么说过话，她记得临毕业的时候，林臻专门把她叫出去跟她表白，可惜那时候她深陷章庭已制造出来的幻想，哪还会考虑林臻。
　　赵杰裹了个大羽绒服拎着一个白色塑料袋拖着个大棉鞋就下来了，陈琰有些尴尬地站在那里，刘芝芝接过药，赵杰随口问了一句这是要去哪，顾尔说出去吃火锅。赵杰眼前一亮，“哎，带我们一起啊，班长出去腐败，怎么能不顾我们呢，”说完转身蹭蹭蹭上楼，再下来就是三个武装整齐的男生。
　　林臻戴着银丝眼睛，琥珀色地眼睛冷冷地藏在玻璃后面，只是看了你一眼，都能叫你冻上许久。陈琰垂眼，面对这样干净清澈的眼神，有些无地自容，双手抄在大口袋里，淡淡道：“那，就一起去吧。”
　　赵杰提议喝酒的时候，陈琰没有反对，事实上，坐在炉声鼎沸的老北京火锅前面，她的脑袋还是晕乎的，这一切真实的不像梦境，却又比梦境来得更叫人无法相信。第一口啤酒下肚，她笑了一声，然后咕咚咕咚喝了小半瓶。林臻忍不住道：“陈琰，你少喝一点，啤酒也是酒。”
　　陈琰擦了擦嘴，“有点渴，吃菜吧，”说着当先夹了一筷子浮在面上的羊肉。
　　赵杰立刻喊道：“那是我涮的羊肉。”
　　陈琰沾了沾火锅料一筷子塞进嘴里，得意地朝赵杰抬了抬眉，席间的沉闷一扫而空，五个人慢慢热络了起来。
　　“琰琰，你是我的，你是我的……”潮湿闷热地气息笼在鼻尖，难耐却挣脱不掉这样沉重的纠缠，那个人轻柔却霸道地声音黏在耳边，仿佛魔音一般穿透了陈琰寂静的心。
　　许久，陈琰才有点反应过来，她沉重地胳膊垂在身体两边，腿像灌了铅一样挪动不了，“不，我不是你的，我不是……”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那人暴怒的声音响起，双手紧紧扼住她的喉咙，“说你是我的，你就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
　　“我不是，我不是！”陈琰艰难地呼吸，胸腔里被挤压地不剩一丝空气，“不！”
　　陈琰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地呼吸，一抬头，她还好端端地躺在宿舍里，没有变成植物人，一时之间她不知该庆幸还是该委屈，心中五味杂陈，苦涩异常。
　　顾尔从她上铺探出头来，睡眼朦胧地问道：“琰琰，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是做噩梦了，没事，我缓缓就好，”陈琰坐起身来，这才发现后背都汗湿了，脖子额头都是汗水，整个人黏滋滋的，很不舒服，她立刻起来洗了个澡。
　　顾尔也起床了，边收拾边道：“你今天别忘了跟辅导员说，我代替你去水月华庭那个发布会。”
　　陈琰点了点头，“我待会就发个信息，去了那边如果没什么事，你就早点回来。”
　　“那你今天有什么安排？”顾尔问道。
　　“自习呗，我感冒还没好呢，还真去不了，你安心去吧，”陈琰知道她怕自己有想法，觉得贴心的同时也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如果水月华庭这场发布会她没去，就不会碰到那个人，她的人生也就完全不一样。陈琰坐在图书馆不停地想这个事实，想了很多事情，连林臻坐到她旁边都没发现。
　　林臻是A大数学系有名的学霸，人也长得非常帅气，只是整个人看起来冷冰冰的，很多花痴少女就算有心，也不敢贸然接近。如今他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坐在中文系学霸陈琰身边，一时还是惹来了不少或疑问或八卦的目光。
　　两个人默默坐了很久，快到晚饭时间了，林臻抬手推了推眼镜，转头低声对陈琰道：“晚上图书馆有英语角的活动，你想去吗？”
　　陈琰还兀自沉浸在回忆里，不走心的模样林臻早就看出来了，初初听到林臻的声音，陈琰吓了一跳，但是很快反应过来，“英语角？”她沉默了一瞬，当年为了能够跟上从小在国外长大的章庭已的脚步，她可是狠下了一番功夫在英语上，现在参加英语角很多余了，不过晚上也的确没什么事情，“好，去看看。”
　　林臻垂下目光，陈琰那一瞬间的犹豫他看见了，显然陈琰没有多想别的，既然约了英语角，他和陈琰一起吃饭也是顺理成章地事情。英语角在图书馆负一楼的咖啡厅，虽然是在校内，但是咖啡厅非常有情调，也很安静。
　　“hello，lim，come here！”一个高大的白人操着纯正的美音跟林臻打招呼，当然他也一眼看到了林臻身边的陈琰，一脸欣慰，掩不住欣喜道：“this one is？”
　　“Tiffany chen，”陈琰的英文也是最纯正的美音，发音非常地道，那白人眼前一亮。
　　“you both，don't need practice any more！”那白人趣道，“but，welcome！”
　　陈琰点了点头，英语角本来就是为了给那些不会开口说英语的人开设的，她只是纯粹觉得没法安静看书，想找些事情占据自己晚上的时间罢了。
　　林臻找了一处比较安静的位置，陈琰坐在他旁边，静静看着英语角积极互动的十几个人，有些人的英文不太纯熟，但好在不怕开口。她记得，那时候章庭已为了逗她说英文费了好大的功夫，现在平心静气去想过去，也许章庭已也有过真心，至少一开始她丝毫看不出对方的不耐。后来，大家都变了而已。
　　她正沉思着，书包里突然响起了手机的震动，她连忙拉开拉链翻出手机，是个陌生的号码，她有些犹豫要不要接，林臻问道：“怎么了，不认识的人？”
　　“不知道，没存过的号码，”陈琰握着震动的手机就像握着烫手山芋一样，那时候她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烫手，只是心中觉得不安。手机响了一会就挂了，陈琰刚要松口气，手机再次震动了起来。
　　“你们宿舍的人，有没有可能？”林臻问道，“谁的手机没电之类的……”
　　陈琰突然想起了去参加地产发布会的顾尔，犹豫了一下，按下了通话键，“喂，你好，请问……”
　　“我是章庭已，你是顾尔的同学吗？”熟悉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陈琰浑身一震，呆愣在了当场。下一刻，她把电话塞给了林臻，“不……好意思，你帮……我回复一下，”说着站起身来，第一反应先冲去了洗手间。
　　“我是章庭已，我是章庭已，我是……”陈琰慌忙打开水龙头，冷水倾泻出来，她接过冷水扑在脸上，不停不停地扑，还是清醒不过来，这是个不会有章庭已存在的世界，她的世界绝不容许章庭已再闯进来。
　　出了洗手间，林臻站在门口，似乎等了很久，但是并不着急，“顾尔似乎扭了脚，我让赵杰先去帮忙接应了，你没事吧？”
　　“没事，晚上可能吃坏了东西，胃有点不舒服，芝芝知道了吗？”陈琰左手按着胃，面露不舒服道。
　　“我已经告诉她了，她就在宿舍，那个打电话给你的人就在你们宿舍楼下，有赵杰的帮忙，顾尔应该没什么问题。”林臻不紧不慢道，“英语角还有好一会才结束，我们过去吧。”
　　“好，”陈琰应了一声，借过林臻递过来的诺基亚，放在手里换了好几个角度，还是觉得有点烫手。
　　“我记得前几天看到移动的广告，说是如果现在办个新号码会有特别大的优惠力度，”林臻突然道。
　　陈琰立刻问道：“是吗？正好，我最近总觉得短信条数太少了，还没到月末就用光了，要是能办更优惠的套餐，换个号码也无所谓。”
　　林臻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两个人回到了英语角，那白人看了一眼林臻，眼中透出十分兴味的目光。
　　英语角持续到九点结束，距离宿舍关门还有一个小时时间，那白人收拾好了东西跟林臻一起把陈琰送回宿舍，虽然陈琰推辞了，但是白人说他们宿舍可没有关门时间，说什么也要再一起聊聊。
　　白人叫华子，这名字据说是林臻给起的，陈琰很不厚道地笑了一路，华子一脸愤懑地看着林臻，“你就知道跟我使坏，”普通话已经带了点地方话的强调，十分有趣。
　　“下半年的那个交流项目，琰琰有兴趣吗？”华子问道。
　　“什么项目，我还没听说？”陈琰好奇道。
　　“两年交换与伯克利啊，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知道，是不是没想过出去看看？”华子惋惜道，“你语言底子很不错，我听说你还是中文系学霸，伯克利有个专业十分适合你，申请就在最近，要不然你提交看看？”
　　陈琰突然觉得，这再好也不过了，出去两年，那里是真的完完全全没有章庭已，她的人生可以继续，不用想着哪一天突然在这么小的世界里遇见，然后仓皇逃跑，“你能把网址发给我吗？我还挺有兴趣的。”
　　华子立刻点头答应了，“你把□□给我，回去我加你，我跟你说我□□好友已经有三百多了，要是你真的申请上了，那我回美国可就不再是一个人了，”说着朝林臻挤了挤眼睛。
　　三个人拐过路口，陈琰僵硬了一下，因为她一眼就看到那辆熟悉的红色的捷豹停在她宿舍楼下，她兀自给自己打气，一定是她想多了，这世界上开红色捷豹的人多了去了，不一定会是，一定不是……
　　林臻似乎也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他隐藏在玻璃眼镜后面的目光瞬间紧缩了缩，跨了一大步半掩在陈琰身前，章庭已不在车里，而是在楼下将一个白色的塑料袋交给宿管，说了几句话。宿管阿姨一脸微笑接过，点了点头，章庭已才返身出来。
　　陈琰回头跟华子说话，她一点都不想看到章庭已，自然在发现他以后不会多看半眼。
　　华子作为一个高大的白人，在寂静无人的校园路上其实是一个相当惹眼的存在，但对于从小就生活在国外的章庭已，这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但是那个围着红围巾的短头发女孩，背影非常非常熟悉。他不禁顿了顿，想要仔细看清楚那个女孩的脸，但是她似乎同那个白人男子聊得正嗨，一点也没有转过身来的意思。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拿出来看了一眼，眉头皱了皱，还是接了起来。
　　“什么事？”
　　“我在A大，一个学生在发布会扭伤了脚……”
　　“我知道，马上回来！”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个秀丽的背影，返身回到车上，车子启动，然后以一个优美的弧度转弯离开。
　　陈琰松了一口气，最后对华子道：“记得发我网址，我回去了。”然后跟林臻说了再见，转身走向近在眼前的宿舍。
　　她不知道的是，她太早松了那口气，当她转过半边脸来的时候，章庭已也在尝试最后一次看清她，这一次，他看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