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兰猪的秘密》小小哈哈

54、童医生的向日葵

　　小道上，一只黄白色的荷兰猪，领着一只浑身灰扑扑的荷兰猪，左右两边还分别站着两只一黑一白的两条狗。

　　白天总是变成人，难得有一天想变回荷兰猪的时归，十分舒适地用着自己三百六十五度的眼睛。

　　“还是做荷兰猪舒服，变成人之后，我的眼睛就看不到背后了。”时归下意识地去戳小灰，又想起小灰那容易脱落的毛，它又重新收回了爪子。

　　即便关系再好，要是再把小灰弄秃了，小灰肯定又是好几天不敢见人了。

　　“时归时归，我藏了一颗红圆椒，偷偷放在书房的窗帘下面了，你不想吃干草的时候，就可以吃红圆椒了。”小灰亦步亦趋地跟在时归的身后，用爪子戳了戳时归的黄澄澄的背。

　　“小灰，还是你懂我。”时归转过身子，白绒绒的脸上做出一副人性化的表情，看上去就像是一只拟人化的荷兰猪。

　　小灰开心地拍着爪子，这副傻愣愣的模样，还真是一点也看不出它已经是一只十分成熟的荷兰猪，如果不是知情人，谁也想不到，被纪氏集团的纪泽捧在手心里的青年池诙少爷，便是这只傻乎乎的灰色荷兰猪。

　　“嗷呜……小黄白猪，你是一只荷兰猪，为什么不喜欢吃干草呢？你那提摩西干草，我闻着可香了，我都想啃一口。”萨摩耶左前爪按在右前爪上，伸着那张傻乎乎圆滚滚的毛绒脸。

　　“有肉的时候，你还想吃骨头吗？”黄白色的荷兰猪一本正经地说道。

　　就和人类一样，明知道零食吃多了不好，还不是宁愿不吃饭也要吃零食。

　　“我都要，先吃肉，骨头藏起来，留一半给煤炭。”萨摩耶纠结了一会儿，狗脸上的五官都皱了起来，心里左右摇摆着，最后它神色一定，非常坚定地回答。

　　黑狼犬煤炭那包裹着尖锐獠牙的狗嘴，无意识地张了开来，它红得发暗的眼睛凶光不再，反倒显示出来雌犬的温柔，它身后的尾巴左右摇摆着，倒显示出几分欢快来。

　　二猪二狗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进行着每日的游行。

　　这别墅，虽说被称为别墅，实际上却大得像个小型的庄园，占地面积极广的花园，将五栋装饰豪华的房子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而时归它们现在走的方向，是最角落的那套房子，那里被各式各样的向日葵围绕着，在阳光的照耀下，黄灿灿的大圆盘子一朵接着一朵，一片金黄，照得地面都好像变亮了不少。

　　“时归时归，你看，每一朵向日葵的形状都不一样。”小灰蹲在地上，非常费力地仰头看着这些花。
　　黄白色荷兰猪一个助跑，跳到了黑狼犬的身上，站得高了，看起来才舒服。

　　时归也发现了，即便品种是一样的，每一朵都有着细微的差别，时归耳朵一抖，轻微的脚步声传入耳朵。

　　沙沙沙，鞋子踩在树叶上，干枯的树叶破碎声，还有细小的石头与鞋底的摩擦声。

　　二猪二狗同时转过身去，一身白大褂，戴着沾了泥土的工作手套的童医生正向它们走来。

　　他神情严肃，眼神庄严，不苟言笑，一板一眼的模样，让时归想起来电视里的教导主任，他们同样板着脸，想用威严的面孔镇住学生。

　　童医生的眼睛越过前面的小灰和萨摩耶，穿过黑狼犬，直直地落在了时归的身上，宛如医院里的X光，透视着所有外物，直达骨髓，时归感觉自己整只荷兰猪脱皮掉肉，变成赤裸裸的荷兰猪骷髅骨架。

　　时归屏气凝神，身体缩成了一团，四只爪子揪着黑狼犬身上的毛，往后倒退了几步，它两只耳朵警觉地立着，黑豆眼不眨眼地看着童医生，这童医生又想干什么？

　　说实话，时归有些害怕童医生，或许卫琦也知道这点，自从那天之后，时归便很少遇见童医生了，而这一次，如果不是时归心血来潮想带着这群动物好友们逛遍卫宅，恐怕时归也遇不上童医生。

　　脚步声越来越近，童医生的眼睛甚至没有看地面和周边环境，就这样盯着这只黄白色的荷兰猪，直直地走过来，没有一丝踉跄。

　　“汪！”黑狼犬警告地张开了狗嘴，它四肢用力，伏低身子，一副箭在弦上马上就发的模样。

　　“嗷呜！”萨摩耶竖着毛绒绒的耳朵，挡在时归和黑狼犬的身前。

　　“weiweiwei……”小灰也坐直了身子，装模作样地咧开嘴巴，伸着爪子。

　　童医生的眼睛往下移动，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萨摩耶，他一丝不苟地将沾泥的手套取下来，不嫌脏地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这个动作让两只狗更加谨慎了，它们移动着步子，警觉地看着童医生。

　　只是下一秒，童医生弯着腰伸出手，在萨摩耶一脸凶狠不到位反倒显得有些萌的狗脸上，挑出毛发里夹杂的一片绿叶，然后将它放进花坛里。

　　“汪？”萨摩耶咧开的狗嘴突然收拢起来，故意露出的牙齿重新被包裹住了，它歪着脑袋，好奇地看着这个比黑狼犬还要严肃的人类。

　　那是萨摩耶路过一颗矮小的灌木时，不小心沾染上的绿叶。

　　“wei……？”时归那蹦到喉咙口的心总算放回了原处，它探着脑袋，侧着右边脸颊，用右眼看着童医生。

　　像是终于意识到二猪二狗对他不太欢迎的态度，童医生将手收了回去，放在犬类能亲眼看到的身侧，然后后退了一步，视线朝着黑狼犬和黑狼犬背上的黄白色荷兰猪，说道：
　　“你该回去了。”

　　这一次，童医生的眼睛并没有特意地与动物对上，但按照以往，时归默认了这是对它说的话。

　　看来这位童医生并不太欢迎它们，时归并不明白，为什么每次童医生看它的眼神都那么奇怪，分辨不出善恶，又或许两者皆有。

　　然而，时归没有发现，在它爪子下的黑狼犬，眼神凶狠，像是在捍卫着什么信念，它的狗嘴咧开得更大了，獠牙泛着血光，恶狠狠地看着童医生。

　　而这样的表情，曾经也在时归的面前出现过，那是它们第一次见面时，时归说起它主人的事情。

　　“weiweiwei……”时归轻轻扯了扯黑狼犬黑色的背毛，小声地用荷兰猪的口哨声说道。
　　煤炭，白狗，小灰，我们回去。

　　“汪！”黑狼犬收回了表情，和平常一模一样，高大威猛得让荷兰猪有安全感。

　　萨摩耶白狗什么也没发现，它依旧乐呵呵傻乎乎的，直到小灰用力地揪下它的一撮毛，萨摩耶这才反应过来，熟练地蹲下，方便小灰爬上来。

　　于是，一只黄白色的短毛荷兰猪蹲在浑身漆黑高大健壮的黑狼犬背上，一只灰色的长毛荷兰猪趴在毛绒绒微笑天使的萨摩耶背上，二猪二狗，朝着远处跑去，风吹得它们的毛都往后倾倒了，糊成了一个又一个小团子。

　　而它们的身后，童医生弯下腰，轻抚向日葵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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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道修长的人影站在窗边，远眺着角落的洋房，即便视线被树木和向日葵遮挡着，什么也看不见，他也维持着这样的动作。

　　“嘀……”

　　像是有什么东西从男人黑色的瞳孔里划过去，隐约看上去是一些无法辨认的符号。

　　“自救失败了？”像是在阐述事实，一个问句说得格外肯定，男人收回视线，神色莫测。

　　“卫先生，第二只黑猫，猫7118号，只差最后一步了。”助理恭恭敬敬地弯着腰，垂头汇报道。

　　“我当然知道。”男人正是卫琦，他甚至都没有回头，“这种小事我知道得比你更早，你还有什么事？”

　　对于宠物的自救，如果非要分个高下，恐怕也只有宠物自救系统本身知道的比卫琦更多了，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卫……卫先生，这件事情也是我们保护不力，自然的力量和巧合，我们是没有办法预判的，还……还请卫先生……从轻处罚……”助理低垂着头，下巴紧紧地贴在脖子上，一时之间呼吸都有些困难，眼睛恨不得就蘸在地上一般，甚至不敢抬头看面前的男人的背影。

　　“你还没说是什么事情，就开始求我的原谅。”卫琦危险的眼神转向身后的助理，那面对荷兰猪时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看不到一丝波动，宛如没有生命的寒潭，“所以，你做错了什么事情？害怕成这样，你最好给我找一个合理的理由。”

　　不需要抬头，就能感受到来自卫琦身边微怒的气场和宛如箭雨穿心而过的视线，助理只觉得自己透心凉，背上冒起来一层又一层的细汗浸透了他的衣服，长时间的沉默让压在他身上的压力更大了，助理眼睛一闭，握紧了拳头，狠下心说了出来：

　　“卫先生，您之前因为时归少爷而交代给我的任务，追踪被领养走的荷兰猪们的状态给予适当的保护，由于……由于它们早已经自救成功，脱离了系统的保护范围。所以其中一只荷兰猪，时归少爷的朋友之一，已经遵循自然法则，自然死亡了……无关虐待……我们甚至来不及阻止……”

　　作为人类卫琦的助理，他又怎么不明白那只黄白色荷兰猪在卫先生心中的地位，捧在手心里不舍得让它收一点伤，就连那只荷兰猪突然心里难受了，卫先生总是用他自己的方式缓解着黄白色荷兰猪的心情，哪怕接下来面临的是被黄白色荷兰猪的一顿挠。

　　卫先生特意叮嘱过的，时归少爷最在意的朋友门，就这样当着他们的面自然死亡，助理为自己和那群保镖们捏了把汗。

　　“自然死亡？”空气都变得寂静了许多，卫琦重复着这四个字，他突然抬眼看向那偏僻的小洋房，问道，“小时归现在在……”

　　只是已经来不及了。

　　那只被恶猫描述为喜欢多管闲事的黄白色荷兰猪时归已经知道了。

　　这间曾经住过三十只形态各异的荷兰猪的住所，墙壁上挂着的大型电视机已经打开了，这电视机的屏幕格外的大，都快占领了半个墙壁。

　　每到闲暇时刻，时归总喜欢拉着小灰黑狼犬和萨摩耶，二猪二狗一起来看电视，即便有手机和电脑，时归还是更喜欢专门用来看动画片的电视机。

　　就在刚才，这只黄白色的荷兰猪兴冲冲地想要给自己的小伙伴分享最新一集的宠物动画片，电视打开，还来不及换台，实时新闻就已经跳了出来。

　　“……本市最近发生了一起非常温馨感人的主宠事件……遇害者孙桥，男性，是重大火灾事件中的幸存者……巧克力色的荷兰猪……死亡……目前，一人一宠已经埋葬在……”

　　时归用力地抖了抖耳朵，向来灵敏能听见细微声音的荷兰猪的耳朵，此刻竟像是失聪了一般，不，没有失聪，可它为什么能清楚地听到“孙桥”、“巧克力色荷兰猪”、“死亡”这三个人类的词语。

　　“小灰……你还记得……孙桥是谁吗？”声音仿佛是掐着嗓子挤出来的一般，时归缓慢地转过脑袋，那两只黑豆眼看着灰色荷兰猪。

　　小灰没有说话，它趴在地上，将眼睛埋进爪子里，整个身体蔫塌塌的，长长的灰毛随意地扫在地上。

　　黑狼犬沉了脸色，担忧地看着它们，伸出爪子安抚地蹭了蹭两只荷兰猪的背。

　　“嗷……”萨摩耶发出一声低叫。

　　“是那只巧克力色荷兰猪的主人。”时归自问自答道，它一把坐在了地上，只觉得心里闷闷的，难过得连那张白绒绒的脸，都塌了下去。

　　那天，青年荷兰猪小巧，在二猪二狗和其他二十九只荷兰猪的祝福下，跟着它的新主人——一个叫做孙桥的非常温柔的男人，开心地离开了荷兰猪的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