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兰猪的秘密》小小哈哈

50、黑猫绵绵

　　“绵绵，你这几天怎么一直闷闷不乐呀？我偷偷带你出去玩好不好，公园里又有了新的玩具。”小女孩穿着蓬松的公主裙，手里拿着小梳子，仔细地梳着毛。

　　掉落下来的猫毛一团一团的，小女孩将它们收集在了一个箱子里，等集多了，就可以戳一个毛团子出来，而且还是和绵绵长得一模一样，一大一小放在一起，一定好看极了。

　　背对着小女孩的，是一只额头上有着丑陋疤痕的黑猫，隐约能看出数字“1”的存在，小女孩探着脖子，苦恼地思索了半天，从她的百宝箱里拿出来一个蝴蝶结。

　　“绵绵，你戴上这个真好看，我们照照镜子。”小女孩伸长了胳膊，将小小的镜子放得远远的，正好能将一人一猫照进去。

　　“喵呜……”黑猫垂头丧气地蹲在那里，配合地抬起了脑袋。

　　镜子里，粉色的蝴蝶结完全地遮挡住了黑猫额头上的痕迹，蝴蝶结上的系带自然地垂落下来，搭在黑猫的脸颊两侧，粉粉嫩嫩的。

　　绵绵看到了自己，一只浑身都彰显着幸福却苦着脸的黑猫，它还看到了身后的小女孩，她眼睛大大的，里面是天真单纯善良，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就像一轮高挂深夜的月，让黑色的夜空不至于太黑，让没有星星的夜晚多了一分期待。

　　“绵绵，你看我，略……”小女孩对着镜子做了个鬼脸，她吐出舌头，两根食指拉着眼睛，想逗黑猫开心。

　　“喵……”

　　可是，黑猫绵绵依旧不开心，这个单纯的人类幼崽，就和她给两个宠物取的名字一样，软软绵绵，全身上下都透露着两个字——无害。

　　绵绵转过脑袋，那双曾经冰冷的绿色眼睛，此刻竟复杂得分辨不出情绪，胸口闷闷的，一座大石重重地压在心上，脑袋疼疼的，一把宝剑悬在头顶。

　　如果它没有吃掉荷兰猪软软，小主人就不会收养黑猫绵绵。

　　可它吃掉了荷兰猪软软，所以就有了黑猫绵绵。

　　它该后悔吗？

　　软软的存在，软软的过去，将会永远地压制着它，午夜梦回，偶尔打个小盹儿，它都能看到那只被开膛破肚的三色荷兰猪临死前的样子，它看着窗外，感受着黑猫一口一口撕扯着它的肉的恶臭牙齿，血淋淋的，绵绵惊慌失措地走上前想要阻止那只瘦骨嶙峋的黑猫，却在三色荷兰猪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个小女孩，一个眼睛大大的小女孩，小女孩对它说：绵绵，我们一起带软软回家。

　　梦中惊醒，旁边是正在担忧地看着它的小女孩，小女孩用曾经看着软软的眼神，看着绵绵，就如同看一个最可爱的宠物，最完美的伙伴。

　　那个黄白荷兰猪的主人说得没错，它此后，都会活在痛苦和自责当中，永远良心不安，再也无法摆脱。

　　想到这里，黑猫绵绵自嘲地笑了笑，真可笑，一只作恶多端杀猪无数的恶猫，竟然也会良心不安。

　　“喵呜！”黑猫绵绵转过身正对着小女孩，将自己的爪子放在小女孩暖暖肉嘟嘟的掌心，它发出长长的声音，似乎是在痛苦，又似乎在道歉。

　　对不起，我的小主人，你曾经最喜欢的荷兰猪，在我的肚子里。

　　“绵绵，原来你也想出去玩了啊？这段时间我的作业太多了，都没空陪你出去玩，难怪你这几天总是耷拉着耳朵，走起路来也有气无力的样子。”小女孩突然开心地说道。

　　“喵？”黑猫绵绵歪着脑袋，刚才陷入了回忆，并没有仔细听小女孩的话。

　　“对不起，绵绵，我现在就带你出去透风，以后绝对不会再忽视你了，我在学校就把作业写完，然后回家就陪你玩。”小女孩以为自己找到了黑猫闷闷不乐的理由，她高兴地一把抱起黑猫，将脸埋进绵绵的肚子。

　　那柔顺的毛发又开始凌乱了，这才刚梳好，又在下一秒消失，就如同黑猫绵绵此刻的心情，它以为一切都开始慢慢变好，却突然发现，那都是在谎言的遍布之下进行的。

　　此刻，夜色已经降临这个老旧的小区，一轮弯月高悬在深蓝色的天空，冷冷的月光照在地上，大地披上了一层银色的霜。

　　小女孩偷偷摸摸地看了一眼正在厨房做饭的母亲，然后做贼一般踮着脚尖小心地往门外走。

　　“砰。”

　　非常小的关门声，随后，小小的卧室里，不见了一个人类小女孩，不见了一只黑猫。

　　“绵绵，妈妈不让我单独出来玩，所以我只能偷偷地带你出来，我们去附近的公园转转，很快就回来。”小女孩穿着蓬松的连衣裙，脚上还踩着小皮鞋。

　　“喵呜。”

　　在这月色的照耀下，小女孩更加像是拯救所有不甘的小天使，黑猫绵绵探着脑袋去看，想看小女孩背后是不是长出了翅膀，不然为什么她说的每句话，都说到了绵绵的心坎上。

　　“绵绵别摔下去了。”小女孩扶稳了怀里的黑猫。

　　这黑猫比刚来的时候胖了一圈，尖得像鬼一样的下巴和眼睛，也圆润了起来，至少看上去很健康，还好，小女孩抱得动。

　　“喵呜。”黑猫绵绵乖巧地蹲好，不再乱动，粉色的蝴蝶结在它的额头上，被风吹得有些晃悠。

　　风吹得有些冷了，夜里人少了起来，暖黄色的路灯下，一人一猫的影子拉得长长的，甚至都变形了，小女孩抱紧了怀里的黑猫，心理上暖和了一些。

　　“汪汪汪！呜汪汪汪！”几声狗叫在黑暗的角落响起。

　　“汪汪汪！”

　　撕扯声，叫骂声，棍棒砸在地上的梆梆声。

　　“团子！你等着，我找爸爸妈妈来救你！”带着哭音的小男孩的声音越跑越远，那声音里充满了愤怒和不甘，隐约还带着孩子不该有的憎恨，宛如被染上了黑暗的光明。

　　“呲……”

　　刀片划过皮肤的声音，很重，就像是非常用力地刺入，泄恨般地刺入，不留一丝余地。

　　“呜……汪！”那狗叫声开始变得弱了起来，然后再无声息。

　　“他娘的，这狗怎么这么凶，还把那小孩给救走了。”黑暗里的一道人声，粗俗无比。

　　黑猫绵绵站直了身体，耳朵警觉地竖立起来，肉垫里利爪伸出，绿色的眼睛泛着无机质的冷光，獠牙微露，一副即将陷入战斗的模样。

　　“绵绵，我害怕。”小女孩后退了几步，蓬蓬的公主裙被夜风吹得飘了起来，她抱着黑猫，就要往回家的路上跑。

　　一个光头大汉从黑暗里走出，正好阻断了小女孩的后路，黑暗里看不太清他的神色，只听得方言格外明显的声音：
　　“大哥，这有个小女娃。”

　　“喵！”凄厉的猫叫，宛如婴儿的哭啼，衬得夜色更加阴森。

　　黑猫绵绵弓起背，咧开那张泛着血色的嘴，绿眼狠厉地看着将它们围住的四个人类男性……

　　粉色的蝴蝶结掉在地上，沾上了粘稠湿漉漉的泥土，伴随着犬类死亡时产生的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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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弄坏了他们的车，然后，你们就来了。”黑猫绵绵蹲在地上，仰着头看着这二人一猪二狗。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已经过去10个小时。”黑狼犬看着面前这只恶猫，淡淡地说道。

　　时归心想，恶猫恐怕不止是弄坏了车，这过去的十个小时，哪怕再晚一个小时，这面包车就会带着小女孩去到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然后小女孩再也回不来了。

　　恶猫说得轻松，短短一句话，却是恶猫用尽一切拼来的，经过人类虐待性的训练，从几十只恶猫爪中逃脱，身体恢复正常的恶猫的攻击力并不弱，甚至能够给人类带来很强的威胁。

　　曾经它们四只恶猫都不是黑狼犬和萨摩耶的对手，最主要的原因是它们太瘦了太虚弱了，长时间的营养不良和不见光，让它们的攻击力大大降低。

　　“你是一个合格的人类伴侣。”时归神色复杂地说道。

　　恶猫的恶，是由人类引起的，可它杀了那么多的荷兰猪，也是事实。

　　那只三色荷兰猪软软死在它的爪下，被它开膛破肚，撕扯着肠子，一口口吞吃入腹。那只缺了一条腿的小菊死在它的爪下，临死前拼命地用自己的爪子将敞开的胸腔合拢，想让自己死得好看一点。
　　五十多只荷兰猪，在软软的鼓励下，它们死去的眼睛重新活了过来，它们重新燃起了拥有新主人的希望。

　　可是，由这只恶猫带领的四只恶猫，活生生地截断了它们最后的生路，最后，只剩下三十只并不完整的荷兰猪，它们用残缺的身体书写着恶猫的残忍，它们用脆弱的心灵，展现着部分人类的无情。

　　“谢谢你们，荷兰猪，黑狼犬，萨摩耶。”黑猫绵绵用爪子按住自己的额头，那用热铁烙印下的数字“1”，依旧扭曲丑陋，可它的神色却无比放松，就好像想通了什么事情一样。

　　“如果我没有吃掉软软，小主人就不会领养黑猫绵绵，可我吃掉了软软，所以就有了黑猫绵绵。”黑猫绵绵再次说起这个困扰它很长时间的问题。

　　“你后悔吗？”时归那黑宝石般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恶猫，那只吃掉了软软的恶猫，它现在看上去健康幸福。

　　“对不起，我不知道。”黑猫绵绵抬起脑袋，绿色的眼睛一一扫过黑狼犬煤炭，萨摩耶石头，灰色荷兰猪小灰，还有这只已经变成人类的黄白荷兰猪时归。

　　“那软软呢？”躲在黑狼犬身后的小灰探出脑袋，“可是，你的小主人最心爱的宠物软软，死了。”

　　“我以后再也不会吃老鼠了……”黑猫绵绵低下头，躲开小灰的眼神，它用爪子挡住自己的脸，似乎想要隐藏住自己的情绪。

　　“嗷呜……”萨摩耶石头用爪子戳了戳黑狼犬，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然后在黑狼犬的一个眼神下，乖乖地重新趴好，一动不动。

　　“绵绵，我们要回家了。”小女孩稚嫩的声音响起。

　　一人一猪二狗一猫同时回头，只见一个穿着公主裙，头顶还戴着一顶小皇冠的小女孩，站在清晨的阳光下，逆着光，朝着黑猫绵绵挥手。

　　“求求你，不要告诉她。”

　　恶猫，不，现在是黑猫绵绵了，它仰着头，恳求着能够说人话的时归，恳求着这些知道真相的宠物们。

　　时归沉默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样的问题，黑猫绵绵可怜吗？可怜。那软软可怜吗？可怜。

　　时归想起那天，那只叫做软软的三色荷兰猪信任地隔着笼子对它挥手，它说：时归，我相信你一定能救我们出去的。他又想起第四天，那网门的缝隙里，一只三色荷兰猪躺在血泊中，和小女孩一样亮的眼睛期待地看着玻璃房外的世界，然后，它再也看不见世界。

　　小灰愣在原地，黑狼犬若有所思，萨摩耶百无聊奈，而时归身后的男人神色不明。

　　黑猫绵绵像是知道了答案，它转过身，四肢拼命地奔跑着，毛发被风吹得成了一团糊掉了的黑团子，脸上的五官扭曲着，它像是拼尽全力，像是用尽一切，奔向小女孩，奔向它唯一的光。

　　“绵绵，我们回家。”小女孩的公主裙上的金色纱线折射着耀眼的光芒。

　　软软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安慰它的小主人，只是最后，替它完成这件事情的，是那只吃掉了它的恶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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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嘀——，宠物自救系统启动，猫7117号第一次自救成功，系统正在收回反馈的能量，根据协议，由荷兰猪3112号直接或间接拯救的宠物，能量归属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