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兰猪的秘密》小小哈哈

30、青年荷兰猪小巧

　　“weiweiwei？”如同指甲划过黑板的扭曲声音响起，小巧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为了我而来的？

　　青年荷兰猪小巧缓缓地抬起它那张并不好看的荷兰猪脸，愣愣地看着面前这个浑身包裹得严严实实只剩下一双眼睛的年轻男子。

　　从来没有人对它说过这样的话，也从未有人类只为了它。甚至就连那个曾经温暖地对待着它，说它的毛发真好看，最后和人类男朋友一分手就立刻把它送走的原主人，也只是像对待玩具一样对待它。

　　喜欢的时候事事都捧着，不喜欢了，一秒钟就能丢弃。

　　“对啊，当我看到那场新闻的时候，我第一眼就看了关于你的介绍，第一时间就赶来参加卫氏集团的面试，很幸运的是，我最终还是来到了这个环节，和你见面的环节。”年轻男子咳嗽了几声，继续说道。

　　他看着面前这只巧克力色的荷兰猪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细得还没线条坚硬的小爪子停留在半空中，要上不上的。

　　稀薄的毛发覆盖在它的身上，东一块西一块的，本该娇嫩的皮肤长时间暴露在外面，也变得粗糙了起来，即便是被卫氏集团带回来好好地养着，它身上依旧骨瘦如柴，骨头一根根地凸出来，皮下没有一点肉的存在，就如同一张松松垮垮的荷兰猪皮，简单粗暴地挂在骨架上。

　　更让人看着难过的是，这只荷兰猪脖子上，几乎刺透脖子的惨烈的疤痕，即便已经恢复了，可那疤痕的地方，再也长不出毛发，让它看上去更像是一只得了斑秃的荷兰猪，又丑又难以入眼。

　　明明是风华正茂的年纪，看着却像是一只衰老等死的老年荷兰猪，没有一点生机，唯一让它稍微有点活力的，便是那双眼睛，那双眼睛欲言又止，欲哭又无泪，欲想又无门，欲生又无法。

　　就是这样的眼睛，矛盾又复杂，黑暗又明亮，他第一眼看到的时候，便日夜都想起它。

　　“小巧，出来和我相处一天好吗？我想让你更多的了解我，就算最后你不喜欢我，你也可以不选择我作为你的新伙伴，选择权一直都在你的手上。”年轻男子伸出手，如同平等地对待一位人类一般，等待着青年荷兰猪小巧的回复。

　　咔哒，笼子门被年轻男子打开了，陌生的人类气息温和地侵入到青年荷兰猪小巧的地盘，青年荷兰猪小巧却后退了一步。

　　它的两只爪子无意识地摸着自己的脖子，非常用力，用力得皮肤都皱了起来，它的眼睛虚虚地扫过自己斑驳的皮毛，所谓的珍贵的巧克力色毛发，一点也不好看，只剩下丑陋的斑痕和稀疏的被毛。

　　“小巧，我和小灰煤炭都觉得这个人类很不错，你就出来考验他一天好不好？”时归看着那只巧克力色的荷兰猪胆怯的模样，鼓励道。

　　“对呀对呀，小巧，这个人类我也好喜欢，你就跟着去吧。”

　　“小巧，答应他答应他。”

　　“他一定是个好人。”

　　被年轻男子夸奖过的残疾荷兰猪们，一声又一声地鼓励着这位，从第一见面就无比深沉的荷兰猪，它不爱笑，嘴硬心软，每次总会用难听的话语让它们害怕的心坚强起来。

　　“小巧，软软如果知道了，一定也会为你高兴的。”朵朵趴在笼子里，费力地扬起脑袋，对青年荷兰猪小巧说道。

　　软软......

　　青年荷兰猪小巧闭上了眼睛，只觉心里一阵隐痛，那只为了救它，本该被主人护在手心里继续宠爱的三色荷兰猪，最后代替它死在了黑猫的爪子下，被开膛破肚，被那邪恶的猫嘴一口又一口地吞吃入腹，它再也没有机会去安慰自己的小主人，再也张不开嘴说话。

　　我答应过软软，一定会去帮它做它最想做的事情。

　　青年荷兰猪小巧睁开了那双充满了崎岖的眼睛，它看着同伴们的鼓励，鼓起勇气，充满坚定地探出了爪子。

　　年轻男子小心翼翼地伸出带着手套的两只大手，将手心里的荷兰猪护得严严实实地，然后靠近自己的怀里。

　　在众多荷兰猪的注视下，年轻男子带着青年荷兰猪小巧，一步一步平稳地向外走去。身后，是时归朵朵它们祝福和期待的眼神，是黑狼犬艳羡沉默的目光，是萨摩耶的摇头晃脑。

　　此时正是正午，太阳大得连人类的眼睛都睁不开，眼前只见一片又一片的彩色光圈。

　　年轻男子带着青年荷兰猪小巧来到花园，逆着光，他对小巧介绍着自己：“小巧，我姓孙，我叫孙桥，桥边小屋的桥。”

　　荷兰猪本就畏光，这般的大太阳，还是直直地射在眼睛里，小巧只觉得眼睛烧得火热，白色的眼泪都快被迫出来了，它转着身子，坐立不安地将脑袋埋进手掌下，想要躲避这对于荷兰猪来说刺眼又疼痛的阳光。

　　“小巧，你怎么了？是哪里难受吗？还是我抱你的姿势不对？”孙桥看着怀里的荷兰猪难受的模样，有些慌张地说道。

　　突然，他从怀里掏出一本荷兰猪饲养手册，听说是某位专业兽医整理的，他来时太过匆忙，只想着要来看荷兰猪，甚至连喂养手册都没来得及看。

　　他匆忙地单手翻着册子，一页习性介绍安静地出现在那，上面用超大的加粗的黑色字体写道：荷兰猪，畏光惧光，昼伏夜出，喜欢黑暗。

　　这几个大字印在孙桥的眼里，他惊呼一声，手册掉在地上，他连忙将荷兰猪塞进自己的衣服里，用外套遮住荷兰猪的眼睛，一点光也不让它进来。

　　“对不起，小巧，原来你不喜欢阳光。”孙桥愧疚地道歉道。

　　“weiweiwei......”青年荷兰猪小巧躲在这闷热的怀里，心里不禁浮起这样一个想法。
　　这个人类真的会养荷兰猪吗？

　　只是那紧紧盖在它眼睛上的温暖的大手，还有耳边传来的焦急的心跳，一声又一声，隐约带着药的芳香，让小巧睁大了眼睛，想要透过手的缝隙，去看这位名叫孙桥的人类，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
　　会是真心实意的担忧吗？

　　随着男人的一个弯身，紧接着是大跨步地行走，小巧能够清楚地听到男人有些急促的呼吸，还有那并不平稳的怀抱。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小巧的眼睛被放出来，入目的便是一个窗帘拉上，光芒暗淡的房间，这是荷兰猪最喜欢的氛围。

　　孙桥将小巧放在桌子上，而他自己将下巴放在桌子上，尽量让自己的眼睛和小巧处于同一水平线，口罩上方的眼睛，亮得有些温柔。

　　“小巧，我只是人类当中一个非常普通的职员，没有卫先生那样强大，但是我能有的东西，我都会给你，我有一份稳定的工作，虽然工资低，但也能饱腹，我有一个非常小的房子，有两间房，你一间，我一间，可能条件没那么好，但跟着我，也不会风餐露宿。”

　　“我从未养过动物，这是我第一次接触到荷兰猪，说来惭愧，我甚至连你的食谱是什么都没来得及看，但是我会认真研读这本喂养手册，一步一步地按照科学地方式来养你。小巧，你喜欢吃什么？以后我每个月发工资的那天，就去宠物店给你带好吃的回来每个月都举办一次我们的庆典，怎么样？”

　　荷兰猪小巧沉默地听着这些话，这些话，它的第一任女主人也说过，可最后的结果呢，还是被无情的抛弃，被扔到了恶猫的狩猎，成为其中一名卑微的生命。

　　“等你跟我回家了，我们一起去宠物店挑选你的生活用品，你是巧克力色的毛发，真好看，到时候你的房间就全按照巧克力的颜色来布置好吗？哎，这样好像不对，全是巧克力色，到时候我就分不出你在哪儿了......”孙桥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为自己的这个想法而觉得不好意思。

　　只是，他的这段话，正好掐在荷兰猪小巧的痛点上。

　　毛发......

　　毛发，它还有漂亮的毛发吗？它只剩下丑陋不堪的、死气沉沉的荷兰猪身体。小巧正对着孙桥的身体，默默地转了过去，用那张斑驳的背部带着血淋淋的经历背对着人类男人，它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又惊慌失措地收回视线，就好像不想看到这样难看的荷兰猪。

　　“对不起，小巧，我好像忘记告诉你，我和你一样了。”孙桥看着那孤单的小背影，就好像被所有人抛弃，孤零零地守着自己最后一片天地。

　　一样......

　　青年荷兰猪小巧仍旧背对着孙桥，只是它那三百六十度的眼睛，却悄悄地往后看去，耳朵一抖一抖的。

　　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口罩和手套被脱下，上衣的扣子解开。

　　青年荷兰猪小巧震惊地睁大了眼睛，映入它眼里的，是一副浑身充满扭曲疤痕的身体，还有那被火烧得变形了的脸，残酷又可怕的疤痕如同吸人鲜血的藤蔓，一点一点地攀岩而下，不留一点余地，而唯一完好的，是那双眼睛，那双温柔包容的眼睛。

　　小巧缓慢地转过了身体。

　　“小巧，如果你选择了我，不嫌弃我，我想给你取个新名字，叫苹果怎么样，寓意着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我只想让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陪着我。”孙桥将衣服的扣子重新扣上，他戴上了手套，却留着并不好看的脸面对着小巧。

　　青年荷兰猪小巧的脑袋一动不动地，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孙桥——这个皮毛和它一模一样的人类。

　　两道声音同时地出现在它的耳边。

　　一声是俏皮的女声：“这只巧克力色的短毛荷兰猪长得真是小巧精致，软绵绵的一团，叫声又清脆又好听，就跟在唱歌似的，不如就叫小巧吧。”

　　一声是虚弱却又温柔的男声：“我想给你取个新名字，叫苹果怎么样，寓意着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明明都是同样的取名字，可为什么这个男人的话却让荷兰猪小巧有点想哭。

　　“weiweiwei......”难听的声音从荷兰猪小巧的喉咙里发出，依旧听得让人毛骨悚然怒火丛生。

　　荷兰猪小巧看了一眼面前这个男人，它连忙用两只爪子捂住自己的嘴巴，连荷兰猪们都不喜欢它的声音，即便它们总是笑着面对它，从来不提这件事，可小巧知道，它们都不喜欢。

　　孙桥小心地伸出手，将这只看似坚强却格外脆弱的巧克力色荷兰猪端到了自己的面前，他问道：
　　“我没有家人了，如果你愿意跟我回家，你以后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不是宠物，而是要陪伴我到老的家人，好不好？”

　　一颗火红的朝天椒被孙桥放进嘴里，胡乱地啃了几口就咽下去，下一秒，他脸上辣得发红，止不住地咳嗽，声音也被辣得嘶哑起来。

　　“苹果，跟我回家好吗？”孙桥用同样难听的声音问道，这声音宛如尖刺划过喉咙，嘶哑难以入耳。
　　那被烧伤的脸看起来格外恐怖，可人类眼里的笑容却那么真实，带着所有的诚意，孙桥伸出了那双戴着手套的手掌。

　　人类的大手静静地躺在眼前，似乎还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从被抛弃那天开始，就一直被青年荷兰猪小巧强行压住的委屈，突然冒了出来，白色的雾气浮上它黑色的眼珠子，它就这样看着孙桥，看着这位人类男性。

　　为什么今天就突然忍不住了呢？

　　如果，如果，第一次遇见的眼前的这个人类，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