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兰猪的秘密》小小哈哈

29、第二位面试者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您觉得，如何才能做一名合格的荷兰猪？又如何才能做一名合格的主人？”面试官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问出了这句他已经说过很多遍的话。

　　千篇一律的回答他已经听得毫无感觉了，标准化的答案他是一点也不认同了，说得好听也要做得出来才是。

　　“爱和责任。”

　　这个全身捂得严严实实戴着口罩的男子说道。

　　“嗯？”面试官百无聊奈的身体突然坐直了，这个答案还是他第一次听见。

　　“事实上，我没有养荷兰猪的经验，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养好它，我只是粗略地看到了喂养荷兰猪所需要的食谱，我也是第一眼看到了那只荷兰猪，我甚至连荷兰猪的基本常识都来不及准备，匆忙地赶过来。”全身捂得严严实实的男子将自己的所有情况如实说来，一点隐瞒也没有。

　　“那您未来准备如何喂养受过心灵创伤的荷兰猪们呢？”面试官对他的答案很感兴趣，他追问道。

　　“在我爱它的基础上，让它慢慢地学会爱我，让它成为我必须要承担的责任。”包裹得非常严实的男子非常真诚地说道。

　　“咳......我会学着喂养它，让它和我一样，尽量健康的生活，虽然我从未养过荷兰猪，但我想，我有这个动力好好地养它。”男子咳嗽了一声，看起来似乎生病了。

　　“您的回答我很喜欢，但是，我能问问，为什么您来参加面试，却不敢露出真实的样子呢？这样似乎有些不礼貌。”面试官的眼睛扫过男人身上严严实实的手套口罩，甚至连脖子都被裹的严严实实的，唯一露出的皮肤也就眼睛那块了。

　　“很抱歉，我只是担心......会吓着你。”男子缓缓地摘下口罩，露出一张脸，正当他想继续脱下手套的时候，面试官阻止了他。

　　面试官眼睛一缩，连忙站了起来，声音里带着歉意地说道：“对不起，是我冒犯了。您的面试通过了，请您稍等片刻，一个小时之后，我将会通知您，是否可以参加最终的面试——荷兰猪的考验。”

　　......

　　今天，第二位面试者即将到来。

　　即便被时归用各种方式安慰过，残疾荷兰猪们心情是好了很多，只是再也恢复不了第一次时过于激动而精心准备的心情。

　　或许是破罐子破摔吧，逆毛荷兰猪浑身毛发凌乱也不打算打理了；只剩一条腿的荷兰猪朵朵，趴在棉窝里，安静地看着门口；尖嘴猴腮的杂色荷兰猪也不学着人类做出恭喜发财的动作了；纯白红眼的高度近视眼荷兰猪蜷缩在棉窝里，即便什么也看不见，它也不出来了......

　　青年荷兰猪小巧闭上了嘴，沉默地看着自己毛发斑驳的皮毛，丑陋，难看，甚至一眼看上去，就像扭曲的疤痕。

　　这已经是它们最真实的模样了，毫无伪装。

　　即便有着时归的主人——一个非常强大的人类作为护盾，它们还是对第一次失败发出微弱反抗，好像在对人类说：看，我们就是这个样子，我们没有办法变得更好了。

　　健康的荷兰猪们将自己弄得更加狼狈，唯恐新来的人类又选中了它们而放弃了那些生活很艰难的残疾同伴们，它们心想，它们身体健全毛发油亮，总是不会缺人类主人的，它们想把更多的机会都让给有缺陷的荷兰猪同伴们，它们已经足够失望了，不能再失望下去了。

　　“咚咚咚。”指尖轻敲房门的声音响起。

　　像是提醒，又像是给里面的荷兰猪们一个准备，第二次的三声敲击声后，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的声音响起，声音听着有些虚弱，一点攻击力也没有。

　　“我进来了。”

　　三十只荷兰猪的脑袋同时对着门口，即便它们当中有猪看不见，有猪甚至没有眼睛，这也不妨碍它们的动作，它们静静地等待着，安静得有些过分，像是寂寞一片。

　　随着声音的落下，一位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他有些诧异地看着笼子外的一只身黄脸白的荷兰猪和一只灰色荷兰猪，以及它们身后站着的一黑一白两条狗。

　　“你好，你就是卫先生的那只宠物荷兰猪了吧，你长得真独特，很可爱。”年轻男子明知道荷兰猪可能听不懂人类的话，他还是自言自语地打着招呼。

　　“weiweiwei......”时归发出口哨声回应道，这可是它的主人卫琦亲自看过资料的人类，一定会比第一个要好。
　　你好。

　　年轻男子笑了笑，笑得眼睛都弯了，他没想到荷兰猪真的会回应他，他来之前，也听说过第一任面试者做过的蠢事和受到的惩罚，也因此知道了，在这场面试中，还会有两只荷兰猪和两条狗作为监察者。

　　不得不说，卫氏集团的这场面试还真是全天然的动物面试，唯一的人类就是面试者，除此之外，全是动物。

　　年轻男子感受到了来自各方的注视，他往三十只荷兰猪笼子所在的位置看去，正好对上一双双隐含怯懦和微弱忐忑的豆子眼，这才刚对上眼，它们便纷纷移开眼睛，用毛绒绒的背或者光秃秃的背面对着他。

　　其中有一只纯白红眼的荷兰猪，因为高度近视看不清方向，与其他荷兰猪的方向完全不同，它朝着另外一个方向独自面对着，在一众荷兰猪面前，看起来格外突出。

　　“weiweiwei......”如同手指甲划过黑板，又宛如尖锐的铁片划在生锈的铁管上，听得让人毛骨悚然心里发寒。
　　坐反了！

　　青年荷兰猪小巧隔着围栏，一巴掌拍在它的脑袋上，纯白红眼荷兰猪这才反应过来，摸索着换了个方向，与其他荷兰猪保持同样的姿势。

　　这些荷兰猪们渴望又惧怕的神态一一落在了年轻男人的眼中，他的视线在青年荷兰猪小巧和纯白红眼 的荷兰猪身上多停留了几秒。

　　随后，他朝着距离最近的笼子走去。

　　笼子里是是一只高度残疾的荷兰猪，它的四条腿都丧失在了恶猫的狩猎游戏里，它唯一的移动方式只有靠身体的扭动，而这，在没有支撑点的情况下，是非常困难和费力的。

　　年轻男子站在了这只荷兰猪的面前，没有腿的荷兰猪身子蜷缩了起来，拼命地想要遮住自己的残缺的部位，可是无济于事，它自卑地闭上了眼睛。

　　人类一定也会觉得它这样不好吧，朵朵都还剩一条腿，而它，连一条都没有了。

　　时归它们也警惕地看向这边，黑狼犬甚至伏低了身体，只要一个不对静，它下一秒就会冲出去，萨摩耶也同样的姿态。

　　然而，在众多荷兰猪的关注下，年轻男子却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你的毛发真好看，白色和黑色分布得真均匀，就好像是被人类精心挑选，特意染上的一样，我很喜欢。”

　　“weiweiwei......”没有腿，只剩下个身体的黑白色荷兰猪突然睁开了眼睛，它三百六十度的眼睛清楚地看清了年轻男子眼里的欣赏，那是不含任何杂质的单纯的喜欢。
　　人类夸我好看了......

　　黑白色荷兰猪无措地看向自己的其他同伴，所有荷兰猪都是用鼓励的眼神看着它，它们安静地不发出任何声音，不想打扰到它们，黑色荷兰猪脸上控制不住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睛里竟然涌起了白色的雾气。

　　年轻男子说完这句，便接着往下一个笼子走去，那里正蹲着一只半瞎的荷兰猪，它一只眼睛被黑猫硬生生地从眼眶里勾了出去，只留下塌软的眼皮，深深地陷了进去，只剩下一只眼睛苟延残喘。

　　“你的眼睛真漂亮，看上去像是黑色，可透着光的时候，又隐约带着一点非常深沉的蓝色，流光溢彩的，像一颗宝石。”

　　“weiweiwei......”半瞎的荷兰猪抬起了脑袋，睁大了那仅剩的一只眼睛，小小的，圆圆的，好像隐约还泛起了光。
　　真的好看吗？我母亲也这样夸过我。

　　半瞎的荷兰猪如同见到梦中情猪一般，它连忙转过身，小爪子在自己脸上身上忙活着，想要自己变得更加整洁一些。

　　听着年轻男子的夸奖，每一只荷兰猪都重新转过来身体，直直地看向年轻的男子，它们眼里的不自信好像稍微退却了一些，忐忑期待和紧张地情绪重新回到了它们的脸上，它们纷纷开始整理起自己的外表，舔顺凌乱的毛发。

　　黑狼犬和萨摩耶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时归和小灰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看着荷兰猪们的难得的紧张和手足无措的懊恼。

　　那只逆毛荷兰猪甚至又开始给自己的脖子打着蝴蝶结，朵朵将自己柔顺的黑毛透过网格放在了笼子外，尖嘴猴腮的杂色荷兰猪小猴又开始了恭喜发财......

　　它们眼巴巴地看着年轻男子，就像是望夫石一般等着年轻男子来到它们的笼子面前。

　　“这蝴蝶结真好看，是谁教你的，可以教教我吗？”

　　“你这荷兰猪真聪明，这么复杂的动作我都不会，你这个小不点也做得这么好看。”

　　“毛绒绒的，软软的，比人类的头发还要顺滑。”

　　......

　　一声又一声地夸奖从年轻男子的嘴里说出来，这个原本安静无声的地方，又开始了此起彼伏的口哨声和啾啾鸟鸣，一声又一声，好听得狠。

　　只是，所有荷兰猪都得到了一声夸奖，就连站在外面的时归小灰和一黑一白两条狗，都被夸得高高兴兴的，就只有青年荷兰猪小巧没有得到一句，甚至连站在它笼子面前都没有。

　　青年荷兰猪小巧蹲在笼子的角落，难过地看着自己斑驳的皮毛，捂着自己不好听的嗓子，果然，人类还是不喜欢它，就和那个曾经抛弃过它的前主人一样，他们都不喜欢它。

　　每次它心里稍微燃起一丝希望，下一秒就会立刻被打破，心思深沉长得又丑的荷兰猪，就是不如单纯的荷兰猪讨人喜欢。

　　正当青年荷兰猪小巧难堪地想要躲进棉窝里，一道阴影洒了下来，黑色的影子完全地将它覆盖，它不敢置信地抬起头，就听到了这样一句话。

　　“你叫小巧是吗？我在官网领养平台看见了你，我今天就是为了你而来的，很抱歉，刚才疏忽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