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祭》赵七儿

5、四

　　很难忘记第一次见到帕邹的时候。

　　当我被人引荐到那座并不崭新，甚至有些简陋残破的府邸的时候，我还是满心忐忑而疑惑的，我已经听说过太多关于这位前前执政官的传言，严肃而认真的人，不苟言笑。

　　她坐在那张旧书桌后面，几乎半个身子埋在阴影里，透过门半开的缝隙，我看到她栗色卷曲的长发披散下来，盖住深灰的法师袍子。前面是堆叠如山的羊皮纸的书籍，新新旧旧。

　　听到我轻微的敲门声，她放下书起身走过来，仿佛透过云朵的太阳，华美明艳，辉煌灼眼。于是那是一次永远难忘的会面，盖过我之后所有位面旅行的华丽。

　　我曾经在很久之后于齐尔拉大陆同朋友柯劳德谈过那次会面，柯劳德其实是福里塞提的叛逃者，他在那个城市极尽辉煌之后获得了不朽的生命，之后，却拂袖穿过巴莱贝斯通往其他位面的通道，一去不回。我曾问过他为什么，他只淡淡笑了一下说你总会明白的，便再也不肯说什么了。

　　虽然柯劳德曾是我的启蒙教师之一，后来更成为了我的挚友，我却从不知道他跟帕邹一直是生死至交。正如我从来都不知帕邹会是如此。

　　你觉得福里塞提是什么样子的？它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那是我后来在各个城市，各个大陆穿行的时候不断思考的问题。相对于别的王国，我们一直抱怨着福里塞提的种种。

　　其实，我们真的是一个可以自由生长的王国么？帕邹看着窗外，窗外是青翠浓郁的梧桐，让房间充满了半透明的绿色。很久的沉默之后，他笑了，让你思考这个问题实在是太累了，执政官们许多年都没有达成一致的见解，更何况你我闲谈呢？

　　帕邹摇摇头，我们的国家并不是太弱小了，而是太强大了，强大到已经能够跟大陆上其他的强大国家们并肩而居。他看看我，弹指递来一杯茶，我说的太多了，我们还是回到本来的话题吧，跟我说说你的位面旅行和古籍的收集好么？

　　我很快就忘记了他的话，因为我根本就没有真正懂得它。忘记了很多很多年。我们一直以为世界是直线而不是一个环形，虽然它是环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