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祭》赵七儿

4、三

　　我从黑夜中惊醒，窗外是无边的空虚。

　　巴莱贝斯没有星星，也没有太阳，天空每天四分之三是白昼，四分之一是虚空。有些人喜欢在暗夜里潜行，他们自称自己是夜行者，赶往午夜的会场，更多的人在任何的时间前往任何的地方。

　　然而我还是在无边的黑夜中怯懦，在无边的虚空前畏缩。

　　梦是可怕的，我一直羡慕我的精灵朋友们，他们永远不会做梦，不需要睡眠。夜对于他们不过是个冥想的静室，不像与我是个可怖的异界时空，我不知去往哪里，不知如何摆脱。

　　在梦里，我跟半兽人跳舞，她舞步轻盈，笑靥如花。我们从云端舞蹈巴莱贝斯最高的山颠上面，风从我的袍子下沿掠过，带起一朵朵莲花般的云。半兽人身上的装饰在风中伶仃作响，仿佛最绚丽的乐曲。

　　鼓声突然响起，分不出方向，先是一声，两声，接着是十几声连接响起，终于形成了交响乐的味道。鼓声越来越大，我发现我一个人在山尖舞动着，半兽人早已不知何时化为虚空。远处依稀是亚特忽特的繁忙都市，渐渐消失于流动的繁云之中。

　　鼓声，鼓声，鼓声，鼓声。

　　不是鼓声，是山震动的声音，山在声响中咆哮着，愤怒着，动荡着，变得立体起来，生动起来，可怖起来。

　　大地在鼓声中扭曲着，崩裂，吞没城市。

　　我看到我所处在的山尖，并非山尖，而是巨大的龙头上的尖角，我在龙角的尖端小心翼翼的舞动，一下子失足掉入空间。我在坠落的时候发现整个大陆是无数龙的躯体，他们苏醒且飞舞着，吞噬着脆弱渺小的国家都市。

　　我一直降落，巴莱贝斯整个变成了只有飞舞的巨龙的虚空。

　　我醒来，夜晚是安静的，偶尔传来远处男女的嬉笑，他们是夜行者，享受他们午夜的狂欢。我看着天空，那里没有星星，那里是无尽的虚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