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为你一个》木兮火柴

19、《公众舆论》（四）

　　杜家就在沈家楼上。饱满的睡了一个午觉后，沈母神清气爽的起床，后头跟着纪嘉时，悠哉游哉的爬上几层楼梯。
　　沈母斜倚在杜家锃亮到能清晰的照出人影的大门上，双手抱胸，眼角扯了扯，“按门铃吧。”
　　纪嘉时温顺的点头，伸出食指摁了摁门上的凸起，隔了半秒，没听到动静，征询沈母的意见后，曲起手指在厚重的防盗门上笃笃笃礼貌的敲了敲，随后退开手指，侧耳去听门内的声音。
　　“来了！”
　　纪嘉时深呼吸，按捺住内心难以克制的紧张，藏起抖个不停的双手，下巴收敛的同时头微微低下，冲开门的中年妇女打招呼，“您好。”
　　对方五十岁上下，穿着件很洋气的黑色皮衣配阔腿裤，眉毛描画的形状纤细而上挑，虽然笑着，眼底却含着若有似无的一抹轻视，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纪嘉时瞄着沈母眉眼间显而易见的反感情绪，挺挺腰杆，拉响脑中十二级警报。
　　“你是……”杜母牢牢的扯着门把手，方才脸上意气风发的笑容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防备。她警惕的看着门外站着的纪嘉时，打量了半天，在脑海里过了一遭，确认对其有些印象，只是模模糊糊的，一时间想不起来后，才迟疑的开口发问：“找人吗？”
　　凭借着一张漂亮的脸蛋，纪嘉时从小到大还没被人用这么一种防贼的目光上上下下的扫描过。再加上摸不清丈母娘的用意，不敢擅自做主开口回答。猝不及防间，纪嘉时语塞，支支吾吾搪塞的同时，下意识的转头求助站在一旁容光焕发的沈母，“妈妈……”
　　沈母迅速进入战斗状态，笑容可掬的跨步上前，把不明所以的纪嘉时护在身后，亲切的推开门毫不见外的进了屋子，换鞋的同时，佯装不经意般的开口解释：“我们家沈依曼男朋友，姓纪，纪嘉时，嘉奖的嘉，时间的时。”
　　纪嘉时配合的微微鞠躬，问候道：“杜阿姨好。”
　　“什么？！”杜母关门的手一松，门锁咔哒一声，防盗门被弹回去撞到墙上，发出砰的一声响。像是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杜母难以置信的惊骇出声，“沈依曼有男朋友了？”她瞧着面前眉眼精致如谪仙人儿，除了好看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的纪嘉时，不愿相信。这么标志，看打扮条件还不差的一小伙子，居然看上沈依曼那大龄剩女了？
　　沈母神色如常，装作对杜母的话很是疑惑的模样，转身关切的询问，“怎么了？”
　　“没事，只是猛地听到曼曼有男朋友的消息有些惊讶。”
　　“也不能算是男朋友啦！”
　　纪嘉时瞪大眼睛，扯沈母衣角，委屈的小小声，“妈妈……”
　　沈母拍开女婿柔弱的小手，给他一个凶狠的眼神，再抬起头来，喜气洋洋的满面红光，瞥着面上神情变化莫测的杜母，炫耀式的解释：“他们这次回来是商量结婚的事情的，我们家老沈对嘉时满意的很，说不准能成……”
　　“哦……”杜母稳住面上的情绪，换上发自内心的微笑后，若无其事的挥挥手，嗐的一声，抱怨沈母：“曼曼有男朋友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我还寻思着再给她介绍几个青年才俊的呢，就我们家女婿单位的……”
　　相亲？
　　纪嘉时不快的皱起眉头，眼眸低垂，敛下眼底波动的情绪。
　　沈母捶着多年酸疼的老肩膀，冷笑一声，“别了，那些个有房有车前途大好的青年才俊可瞧不上我们家姑娘。”说着，她拍拍身边的纪嘉时，眯着眼，满意的上下打量，露出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的表情，喟叹着说道：“沈依曼年纪大了，就得找个年纪比她小点的……以后老了也有人伺候……”
　　“姐弟恋？！你们家沈依曼……”杜母瞳孔放大，视线落到大大方方站着的纪嘉时身上，脸上震惊的表情再也绷不住了，两片薄薄的、鲜红的嘴唇上上下下掀动着，想要说些什么，但还残存着些许的理智，胸膛起起伏伏的几趟后，把已经漫到喉咙口的嘲讽咽回肚里，扯出笑容，由衷的附和沈母的看法，“你这么想，倒也对。来来来，快进屋，三缺一，等你好久了。”
　　沈母回以真诚的笑容，点点头，姐妹俩感情好的手挽手进了客厅。
　　纪嘉时故意落后她们两步，右手握拳抵住唇边，借两声轻咳吐出喉咙里的笑意，眼眶里波光潋滟。
　　这演技，比他们剧组的某些某些小花小生们强多了，还不止高了一个两个调。
　　纪嘉时掏出手机解锁后，调出沈依曼的对话框，大拇指在屏幕上飞快的跳动，把刚才两位影后级演员精彩的对手戏详尽的描绘了一遍，末了意犹未尽的舔唇发表感慨：“妈妈好厉害……”
　　消息出去后不到三秒，沈依曼电话进来了。
　　“情况怎么样？”许是还在迷迷瞪瞪的在睡梦中没醒过来，她的声音有点沙哑，缠在纪嘉时耳根处，挠得他痒痒的。
　　纪嘉时换只手接电话，把脑海里的旖旎挥去，压低声音，如实的汇报战况，颇有些骄傲的为沈依曼讲解：“我觉得岳母的战斗力好强。”
　　“嗯哼？”沈依曼在床上翻了个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懒懒的提醒纪嘉时：“告诉你个秘密。”
　　纪嘉时两只耳朵竖起来，双手握住手机，神秘兮兮的追问：“什么？”
　　“嗯……你丈母娘，有两个缺点，其中一个，就是……”沈依曼把手机垫在耳朵底下，闭上眼惬意的窝在被窝里，“虚荣、好面子，尤其在她那些个情比金坚的姐妹们面前。”
　　虚荣、好面子，尤其在所谓的姐妹们面前？
　　纪嘉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郑重其事的回答：“我知道了。”
　　“最后，还有一句。”
　　“嗯。”
　　“我妈今天，是御驾亲征。御驾亲征的意思呢，简单的解释为：自己不动手，放着，让别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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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逢喜事精神爽，沈母瞧着桌上姐妹们瞥着坐她身边的纪嘉时，满不是滋味的微表情，得意的情绪如淋了油的柴火，腾得又烧起三丈高。就着电视剧的声音，她把手里的麻将哗啦啦洗得更大声。
　　熟悉的曲调声在耳边响起，纪嘉时扭头看了眼电视，心下了然，怪不得呢，是魏子野专职的圆圈台，《宫调》也在这个台播出。
　　终于有人看不过去了，试探的开口询问：“沈啊，你家这女婿长得可真好看……”
　　沈母不在乎的瞧一眼低眉顺眼在旁边的纪嘉时，谦虚着打哈哈：“还行还行。”
　　“这你还看不上？长得和演员似的……”对面的阿姨眼角嗔怪地抬起，“做什么工……”话说到一半，半张着的嘴巴惊愕的撑大。她急切的用眼神在纪嘉时五官上勾勒一番，慌慌张张的移开，对比电视上的人物，来来回回的仔细对照。
　　“怎么了？”杜母排列着麻将，出于礼节性的，漫不经心的开口询问。
　　“你们看。”正对着电视的阿姨伸手一指，直直的指向画面缓慢转换的电视屏幕。
　　《宫调》预告片正在圆圈台唯美而精彩的放映着。放的正是纪嘉时扮演的男主从水中救出奄奄一息的女主的片段，男主拥着女主，克制着，动情着，带着不舍的深情，修长的指尖在女主沁满水珠的脸颊一丝丝滑过。宣传语在此时缓缓入镜，渐渐放大，而后，带着震撼人心的一记重击，浮出屏幕，伴随旁白稳重的声音：“深宫中，调不出的凄美爱情”。
　　短短三十秒的时间，足够观众看清男女主长相。画面冲击力太强，以至于客厅内陷入一片沉静的死寂。在场的各位，都神色各异，不知在想什么。
　　沈母满意的翘起唇角，拍拍桌子，轻描淡写的一语带过，“哦，这是嘉时拍的电视剧，叫什么……”她转向纪嘉时，装作想不起来的模样，两瓣嘴唇快速的翻飞，踊跃的报出电视剧名，“《宫调》。”
　　“明星好啊，来钱快，挣钱多，名气还大。”不知谁回过神来，喃喃的来了这么一句。
　　沈母笑眯眯的，也不反驳。
　　杜母已经从嫉妒的情绪中抽身出来了，听到这么一句，嘴角一撇，提高了音量自言自语的嘀咕：“绯闻也都多吧？娱乐圈可乱得很，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演员导演的……”她捏着一只麻将牌，在桌板上敲来敲去，瞄到沈母的黑脸，状似无意的补充：“再说了，明星婚恋状况不自由的吧？谈个恋爱什么的，过不了多久就得分手……”
　　沈母偏过脸，从鼻子里喷出一声粗重的呼吸，分明是气得不行了的样子。
　　纪嘉时握住沈母攥在一起的双手，往前坐了坐，认真的解释，清朗的声音在不大不小的客厅里反复回荡，“我没有和公司签约，所以我的婚恋状况完全自由。不和公司签约，不是因为我没有能力，而是因为，我是很认真的想要娶沈依曼，所以，才拒绝了公司的邀请。诚如您所说，这个圈子是有很多不干净的地方，我知道，也见识过。也正是因为我接触过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人，我想要娶沈依曼的念头，才愈发清晰坚定。”
　　纪嘉时舔唇，“她像个小太阳，温暖、明亮，只是那样灿烂的笑着，就能让我浑身都充满力量。”
　　沈母瞧着缄口不语忿忿的杜母，轻快的眉毛都要飞上发梢，假惺惺的数落一本正经的纪嘉时，给杜母搭了个台阶下，“你这孩子，杜阿姨和你开玩笑呢，也当真？真是的，不懂事……”台阶该给还是得给，友情崩了的话，她和谁炫耀去？啧啧啧，这么好的女婿，不炫耀心里难受……
　　“对不起，杜阿姨。”纪嘉时听话的道歉，再接再厉一鼓作气：“我只是听不得别人说曼曼一点的不好。”
　　沈母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多了几道，一个劲的捂着嘴巴，对着满座的老姐妹，看不过眼的嗔怪耿直的纪嘉时：“哎呀哎呀，你这孩子，就是性格太直了，老喜欢瞎说大实话，这样不好……”